畸变种毒液是世界上最烈的毒,无药可救,无地可医。中毒者一天内就会经历脱力,头晕,呼吸困难,最终死亡。红艾草的效果微乎其微,最多延缓中毒者几十分钟的寿命,但从污染区返回安全区需要几十个小时路程,即使在污染区最外围中毒,刚中毒就返程,也依然会死在返程的路上。
但眼前的男人不仅生命危险,连脱力的状况都没出现。
难道中了畸变种的毒液后,还有几率存活吗。
许洛妤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接过了男人手中的牛奶,并紧紧握在手里,指尖都用力的有些发白。
“你还好吗。”他问。
“嗯。”许洛妤露出一个疏离但礼貌的笑。
祁梵安从鞋柜里掏出一只鞋套,放在柜子上,“进来吧。”
许洛妤转了下手里的牛奶,说:“打扰了。”
很显然,许洛妤的捉贼行为给邻居造成很大困扰,他的房子里到处沾着黏糊糊的强力蛛网,椅子桌子倒了一片。
趁着两人出去讨公道,吴甘甘已经已经收拾了一些,走道上的鞋柜坏了一条腿,小女孩用胶带缠住,鞋子重新摆在上面。
沙发上天蓝色的棉麻罩已经被换掉,洗干净晾在阳台上,茶台上放着两个木刻的悬空作战舱,茶杯里漆好热茶。
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三荤一素。
边缘安全区战士们赚的更少,物资短缺,物价反而更高,很少有人家能吃到热菜热汤,更何况是这么丰盛。
祁梵安去卫生间洗了手,拉开椅子坐下去。
许洛妤坐在了离他比较远的对面。
吴甘甘站在祁梵安身边,频繁抬头看向他。
祁梵安说:“你哥哥回来了。”
小姑娘连连点头。
“去吧,拿上些饭菜。”
小姑娘欢腾起来,拿起茶桌上竹子做的饭桶跑出去了。
见许洛妤面带疑惑地看了眼小女孩的背影,祁梵安解释道:“她家在隔壁。”
许洛妤沉默了,原来这不是他的小孩,那他为什么要给她犯错擦屁股?
“她在我家犯的错,我会给她兜底。”男人摘下了一直挡在脸上的围巾。
那是一只不怎么厚实但格外蓬松的羊毛深色围巾,围起来的时候能完全遮住他的半边脸,只能让人看到他深邃漆黑的眼睛。
男人的脸不如他的身材漂亮,甚至可以称得上平凡无奇,丢进人堆干什么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他吃饭不慢,一口接着一口,像野外进食的狮子,不惧怕弱小者夺食,也不会给强大者机会。
许洛妤拿起碗,不着痕迹地询问:“她哥哥也是战士?”
“嗯。”
“你们是队友吗?”
“邻居。”他埋头吃,竟然一时间看不见脸,许洛妤只能瞧见他的耳朵。
从进到家里,他的耳朵和脸就一直有些红,听说中毒者会恐惧窄小的空间,许洛妤不确定他身上是不是还有中毒的表现。
她吃了口饭,想继续询问,男人咽下去饭,又说:“吴甘甘生了很严重的病,嗓子坏了,她哥哥筹钱给她看病,大部分时间在污染区待着,我不经常去污染区,她平常会在我家呆着。”
许洛妤吹了吹热乎乎的汤:“你在哪工作?”
“特殊任务中心。”
圣塔的得力好刀,用来干脏活的,知道最多的消息,接最困难的任务,赚最多的钱。
追杀她的任务也会落在特殊任务中心。
许洛妤嘴里的汤有点咽不下去了,她有信心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和即将暗杀她的人在一起吃饭,感觉有些微妙。
小姑娘做的都是家常菜,意外很好吃,许洛妤吃了将近两个月的预制食品,味蕾□□瘪苦涩的预制食品反复捶打,仅仅只是热饭的香气,就足以让她舌尖发麻。
许洛妤嚼着软烂的番茄牛腩,吃了一大口米饭。
“你呢,在哪工作。”似乎酝酿了些时候,男人开口问。
“商贸市场。”许洛妤说了个含糊的答案。
两人吃完了饭,祁梵安起身送许洛妤离开。
“不用送了,”她淡淡说,“就在隔壁。”
祁梵安便停下脚步。
许洛妤站在门口,探出身子说:“叫我许晴吧。”
祁梵安点头,声音依然像破风箱一般嘶哑:“我叫祁梵安。”
边缘安全区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九点左右会断电,只有远处铁皮房里的监视画面还亮着。
许洛妤把被子盖住半张脸,听见隔壁的男人轻手轻脚洗刷蛛网的声音。
这种蛛网异常难清理,需要先用溶剂融化成糊糊,再用特定的手套抓取到木桶中,连桶烧毁。
过了些时候,推门声响起,火光从窗户中溜进来,在水一样的黑夜里照亮了许洛妤的脸。
他没有顺手将厨余垃圾也烧毁,那样味道太大,只将它们都放在袋子里,锁了门,水龙头的声音响起又消失,夜晚归于宁静。
许洛妤睡的很不踏实,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双眉压眼。
祁梵安和0197一样,都是铁血柔情的人。
嘴上说需要人打扫家务,更可能是怕那个聋哑小女孩一个人不安全。
战士外出狩猎,一走就是好几周,没有人看着小姑娘,她早就被边缘安全区的混子掳走干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大多数战士狩猎回来第一时间是去地下二层喝酒,特别是工作最危险的特殊任务中心,战士们喝得酩酊大醉,散去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恐惧感,舒舒服服,摇摇晃晃回家。
他没有,他直接赶回家,打开门,给素不相识的邻居小姑娘撑起一片安全区。
许洛妤呼出一口气,在黑暗中翻了个身。
第二天早上,许洛妤路过隔壁,看见门口放了两只黑色的垃圾袋。她在垃圾袋前面站了几秒,脑海里回想昨天香香的饭菜,于是弯腰捡起,顺手捎到了楼下垃圾桶。
许洛妤住的阳光小区在1011安全区的最边缘,往北走十里就能看见沙漠,再深入就会进入污染区,狩猎回来的战士都要路过这个小区。
狩猎任务由公会统一开放,截止日期前将畸变物的尸体上交到位于城中心的公会管理所就能领到钱,最近的截止日期是今天中午,陆续有小队运着巨大的畸变种返回安全区。
许洛妤骑上摩托,随着人流往城中心走。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四周的楼宇拔高,各种颜色地广告招牌出现在路旁,人流量变大,许洛妤推着车缓慢随人群往前涌动。公会管理所并不在独立的楼宇里,而是在安全区最大的交易市场楼里,交易楼地上四层地下五层,机甲,食物,原料,药品,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在这栋楼里买到想要的一切。
许洛妤锁了车,在移动早餐店买上杯热豆浆,边喝边走进楼里。
市场交易楼非常庞大,一层灯光明亮,装甲车将战士们运来的畸变种抬走,放在不远处的检测台上由专业人员判定级别,随后出具检测单,按照猎物等级向队长发放晶币。放眼望去,四四方方的检测台上躺着颜色各异或残缺或完整的畸变种,队长拿着检测单排队在窗口兑换晶币。
剩下的战士围坐墙角聊天。
“23队又猎到两只c级畸变种,还有一只b-甲壳虫,每个人至少拿到这个数。”那个战士刚从检测台过来,放下肩上的炮筒,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坐在盾牌上的战士合上手里破破烂烂的书,给他递了只烟。
战士咬在嘴里,点上火,拍拍他的肩膀,“看不起谁,那可是完整的b级畸变种,一个人分了五千。”
盾牌战士沉默了会儿,说道:“草,老子一辈子都没他们一次赚的多,人比人气死人。”
“人家有指挥,找畸变种跟玩儿似的,咱怎么比。”嗑瓜子的战士把瓜子皮吐在地上,说,“咱这小破地方,总共就那么几个指挥,每次狩猎23队都有指挥跟着,谁知道他们私下一个人得再给指挥匀多少钱?说不定到自己腰包里一半都没有。”
“一半也很多。”枪炮战士沮丧地垂着头抽烟。
队长拿着一袋晶币走过来,就着他嘴边的红星点着烟:“23队有实力,就算咱们有指挥领着也猎不到那么多高级畸变种。”
嗑瓜子的战士笑了:“队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三年前核心队伍来荒区狩猎,我在队里做后勤,有个年轻女指挥跟队,看着又瘦又小,第一天就在沙漠里找到只a级遁地鼠,后来两天她指哪大家打哪,狩猎团队零伤亡拿下十只高级畸变种。听说那还只是她上任第一天,有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带队狗都能上天,23队哪儿强了?”
队长抖了抖烟灰,脸色很差:“我不想找指挥吗?排两年号了,给钱也邀不过来,与其在这放屁,不如下次多猎几个畸变种。”
“队长,这次有多少?”盾牌战士不停抚摸着手里的书,紧张地看向他手里的晶币袋。
队长灭了烟,掏出晶币给众人平分:“一人二百零七个晶币,这次捡到的残躯等级不高。”
战士们都沉默了,二百零七个晶币,外面一杯豆浆都要卖两个晶币,这些钱甚至不够他们买下次狩猎的口粮。
盾牌战士打开手里的书,神情落寞:“我在书里看,曾经所有队伍都是能分到指挥的,自从圣塔将所有指挥召回核心统一培养,再也没有指挥愿意回到荒凉的边缘安全区……”
“让一下。”清淡地声音打断盾牌战士的发言,瘦小的男孩拿着空豆浆杯,瞟了眼战士身后的垃圾桶。
盾牌战士挪开身子。
岗位上不允许携带食物,许洛妤顺利扔掉豆浆杯,慢吞吞下楼打卡。
由于安全区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身材瘦小,不便狩猎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战士们都是大块头,常年扛着沉重的机甲在污染区厮杀,身上染着血腥气。
当许洛妤带着阵不易察觉的香气走开,身后的战士都齐刷刷望向她的身影,嗑瓜子的战士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表情丰富:“那个年轻指挥就和这个小崽子一样大。”
队长嗤之以鼻:“这个身形,又在地下工作,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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