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弓着腰捂着伤口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而我拿着把沾满鲜血的刀犹豫片刻又狠狠地捅了下去。温热的液体迸溅在我的脸上，我冷静地将刀又一次抽出插入他的左胸口。浓烈的恨意、不忿并没有因此消失分毫，它如影随形已经渗入我的骨髓。
我的内心没有杀死人的恐慌、后悔，却也没有快意，我只知道一切都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直起身，用衣袖擦拭掉眼皮上的血液。哒哒哒，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了声音，这是我最喜欢的鞋子，但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过它了。
我走向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爬上窗台拉开窗扇，温煦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阳光虽暖却无法改变这个冰冷的世界。
我将身子微微探出窗外时余光看到一个人从远方跑来，她没有去看躺在地上的人，而是直接跑向了我。我停顿了几秒，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而跃，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这么蓝的天空了吧。地面越来越近，我仿佛已经嗅到地面潮湿的泥土味。
姜珂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手指抓紧被子，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在确定自己正安全的坐在床上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醒的快，差一点就要感受到颅骨碎裂内脏大出血的感受了。
梦里视角的主人是谁呢？我打开台灯，反复翻看着自己的手，那黏腻的感觉好像还附着在上面，姜珂有一些反胃。可与这相比，脑海里存在的强烈恨意才是真正让人无法忽视的。
祂是谁？和况然有什么瓜葛，为什么宁愿事后自杀也要将他杀了？
姜珂能感觉到祂并不是真的完全失去了生的希望，祂和两年前况然有轻微自杀念头时的心境不同。祂想活着，比谁都想。但生活逼迫祂走到了这处悬崖，除了纵身跳下别无选择。
最后出现在祂视线里的那个人，是她。姜珂看见自己怀里抱着几本书，没有管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况然，径直向窗台方向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想要央求祂下来。我认识祂吗？
如果真的站在那里，我能够抓住那对颓然的蝴蝶翅膀吗？
“西八宿舍群里有大瓜。”姜珂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看见室友捧着手机全神贯注地吃瓜，手指快速滑动着手机屏幕。
寝室里的人不是用眼睛盯着她，就是竖起耳朵等着下文，结果她却没了声响。
“什么瓜啊？”有人按耐不住问道。
“我拉你们进群，你们自己看，我还没有看全。”
“你怎么会在别的宿舍楼的群里啊？”室友问。
“我高中同学刚刚把我拉进去的，她男朋友在西八宿舍楼住。”
听到这话，姜珂不禁暗叹厉害，果然当代大学生人人都是吃瓜小能手。
可是群内的聊天记录愈往上翻，她的眉头皱得愈深。
她将信息直接拉到这次讨论的开始。
那是一张由昵称为灰酱的人发出的聊天截图，可以看出是从别的群里截屏下来。群名叫做，我相信光的存在。
那张截图里最上方的是一张图片。一张女孩睡着的照片，女孩紧闭着双眼，未施粉黛却更显清丽，她睡着时是那么的恬淡，和下面的污言秽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因睡着的她裸露着双肩。
‘呦，这不是我们的系花吗？’
‘你小子够牛的啊！感觉怎么样，好睡吗？’
‘她不是况然女朋友吗？难不成发照片的况然，没想到他小子还有这癖好。啧啧。’
‘什么女朋友，早分了。那都几个月前的事了，现在况然又处了新女朋友。’
‘呵，况然这小子仗着一副好皮囊，什么也不做就有一堆贱人往上扑。’
‘看来我们的系花是失恋伤心难过到出来寻求慰藉了。小子，你怎么把到手的，教教我们呗，到时我有了新货也和你交换。你看怎么样？坏笑表情/’
‘她这胸形状不错，上手一定手感很好。口水/’
‘楼上收收你的哈喇子吧，都快流我身上了。人家被子都快盖到脖子了，你是怎么看到她胸的，你有透视眼啊？大笑/’
......
满篇的污言秽语，说他们下流都算是在夸他们了。
前几张聊天截图都相差不大，净是他们肮脏灵魂的肆意大笑。有的人不是人，只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下面的聊天记录图片和‘转播员’灰酱的语言补充，尽显他们丑恶的真实嘴脸。
灰酱：“他们发了几张她的□□照片，一看就是P的，有的更为恶心，直接将她的脸换到了动作片视频里。真不知道他妈当年怀孕时要是知道她儿子是这种货色会不会直接去打胎。”
路人1：“哟，还有这种好货，你怎么不发出来分享分享啊？”
路人2：“就是，你都在那个群里了，还装什么正义好人。”
灰酱反驳道：“这个群开始是动漫爱好者建的交流群，谁知道会变得这么乌烟瘴气。”
路人3：“这人谁啊？为什么要把女孩子的这种照片发出来？”
路人1：“她的这种照片能流露出来是她自己的问题，谁家正经女人会让人拍这种照片。”
姜珂不断上滑着消息，满屏的卖、陪-酒女、拜金女、小三、被bao-养等字眼让人觉得眼睛受到了玷污。他们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就为她编造了无数的人生经历，很多还有完整的故事线，荒诞不已。他们将无尽的恶意倾泻而出，用自己所知的全部恶毒词汇来羞辱着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个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普通女孩。
这哪里是吃瓜啊，分明就是想去吃瓜结果走到地方发现是一坨屎，自己张开的嘴还飞进了一只恶心的苍蝇，令人作呕。
姜珂不禁联想出一段画面，花团锦簇的花园里摆放着一尊洁白的少女雕像，一群面目可憎、满身怨气的人突然冲了进来，将手里黝黑、污秽的泥巴糊了她满身，用尽各种方式侮辱着，想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不堪，一样丑陋。
翻动着消息的手停了下来，厌倦、不适让姜珂停止想要继续看下去的念头。
这时一个舍友拍大腿说道：“我就说这是个女生嘛，男生不可能真的站在女生的角度替女生说话。”
姜珂将聊天界面往下翻去果然看到一个与其他人对线的人，头像是一个拿着长枪的卡通猫咪，昵称叫作莉莉丝，她点开这个人的头像发现性别标注果然为女。
消息发送时间是昨天上午八点多，在姜珂去找老师看论文之前。
她拍了拍灰酱的翘臀。
莉莉丝：“首先，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用意将那些聊天记录的截图发到这个群里。但是，因为你的行为导致这个事件的负面影响不断扩大，甚至已经不可控。这些截图已经被转发到无数个群里，各处都上演着这个群里同样的闹剧，污言秽语、恶意造谣。这些消息我已经作为证据截图保存，希望你们到时能够保持住自己高尚的道德标准，可不要不认账。”
灰酱：“我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想揭露这些人的恶劣行径。”
莉莉丝：“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稍微过过脑子就不可能这么做。你有无数个选择，你可以把这些截图发给陶嫍本人，作为事件主角她有知情权，也有决定权，该怎么做应该由她来决断。你可以将这些截图发给导员、校领导，让他们来管理这些脑子里只有肮脏货的杂碎。你也可以直接举报那个群，理由违法违规、色情低俗、谩骂攻击，请问有哪条不符合？你在那个群里连声都不敢吭，跑到这里来当理中人来了？你本质上和那个群里的畜生们有什么区别？你只是没有将心底的那些邪恶念头诉诸于口，而是换了另一种更恶心的方式。”
灰酱半天也没敢出来回一句，闭麦了。估计是觉得理亏吧。
路人N：“嘴长在我们身上，你还不让我们说话了？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你这是在侵害我的权利。”
莉莉丝：“你要不要去网上搜搜什么叫言论自由？故意传播谣言，可不属于言论自由的范畴。你这个脑袋是怎么和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的啊？晦气。”
路人：“咋的，你还能一辈子只听好话？一句坏话都听不得，那你这辈子可怎么过啊？还不如现在直接去死，那就什么话都不用听了。”
莉莉丝：“拜托，你们的‘坏话’可是造谣啊，笑死。智商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上线，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既然坏话这么有利于生命健康，我可以送你些，免费。保证让你满意。”
路人：“装什么装。她不同意，谁能照到这种照片。八成啊，就是她自己让他照的，想炫炫自己的身材，却又听不得别人的评价。婊-子。”
路人：“不是她的错？怎么就不是她的错了？怪就怪她自己不知检点，跟人出去开房。”
......
下面数条挑衅谩骂的消息莉莉丝都没有再回复。
过了许久她发了一条消息，“以上所有聊天记录我都已打印出来装订成册，刚刚已经陪同陶嫍本人交给导员，我相信校方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答案。”
路人：“我以后的孩子要是像她一样脆弱不担事，一天有事没事就知道找老师，我先打断她的腿，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省的出去丢人显眼。”
莉莉丝：“首先，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父母。其次，你这辈子估计是不会有哪个人眼瞎和你结婚。最后，祝愿你一辈子都这么坚强、愚蠢。”
后面她便再也没有在群里说过话。
姜珂放下手机，她不禁试问，如果自己处于这个境地会如何抉择？能否勇敢面对？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她会缩回乌龟壳子里，当作没看见，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懦弱无能、胆小怕事。
那她呢，这个叫陶嫍的人接下来会怎样做？
个别恶臭言论改写自网络视频评论，如果冒犯到了谁，就冒犯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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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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