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本名张琦,正值及冠之年,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住刺激,更何况这狐妖还上了他的身。
“芸娘,那年中秋,你在月下吹笙,说这辈子非我不嫁,我去归云山庄听了几日学,你就负了我!”张琦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对沈渭云的问话充耳不闻,只顾着自说自话,控诉怀里瑟瑟发抖的孙姨娘,“父亲已经老了!只要你愿意跟我,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咳咳。”沈渭云用剑柄敲了敲他的脑袋,念叨着:“狐狸出来狐狸出来。”
段泽风:“……师弟果真性情大变,驱赶妖怪的方式如此特别,要换成从前,你进门第一件事就把张公子宰了,第二件事就是打狐妖吃金丹。”
这样的吗?
太草菅人命了吧。
沈渭云尴尬一笑,“鬼门关走过一回,才知道生命可贵,做事要有分寸。”
段泽风是修仙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平生最喜欢和美女搭讪,他给满头冷汗的孙姨娘摇了摇扇子,柔声问:“芸娘,你和张公子之间……”
“没有,真的没有!”孙芸年方二八,要不是心有苦衷,怎可能嫁给张老头,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多说,只能求沈渭云他们让张公子撒手。
沈渭云还没把道法知识融会贯通,直接放弃斗法,尝试掰动张琦的手指,可他们俩就像被502胶水牢牢粘住了一样,怎么也分不开。
“师弟,你太温柔了,还是我来吧。”
岁寒门最不缺的就是天材地宝,段泽风随手掏出一面镜子,对他俩照了照,肯定道:“张公子身上的确有妖。”
沈渭云还没见过这玩意儿,凑上去瞅了一眼。镜中,张琦本人已经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又哭又笑叫唤个不停的赫然是只七尾红狐,它毛色鲜亮,炽烈如火,眯眼卧在床上,姿态妖娆。
发现沈渭云之后,他又将孙芸搂得更紧了些,像是急于炫耀自己刚刚得手的猎物。
这幅画面太过诡异,沈渭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退回到段泽风身边,“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一种香味?”
“有,像是雪中春信,一种上好的梅香。”段泽风精通风雅之事,走到香炉旁边仔细一闻,又摇头,道:“怪了,屋内点的分明是沉香。”
“你说的雪中春信在那儿。”沈渭云朝空中一指。
红狐拆了被褥,在空中烧着玩,烧焦的织物糊味和浸透布料的梅香融合在一起,味道更加暖甜。
不愧是boss级别的妖怪,他俩都站床头了,他还是视若无睹,玩得不亦乐乎。按原书设定,红狐不会死在他俩手下,主线剧情还没开始,初始世界应该没什么难度。
赌一把,能不打就不打。
沈渭云见他笑眯眯的没什么恶意,直接道:“夕照是你的名字吧。”
狐狸甩了甩尾巴,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小道士知道我的名字?”
张公子终于回魂,顿感浑身无力,好不容易睁开眼皮,正巧瞥见身旁的狐狸,登时冷汗直流,面色苍白如纸,他瑟缩到床尾,不忘伸手护住孙姨娘。
狐狸见不得他这幅窝囊样,一脚踹过去,“没用的东西,自己女人都看不住,滚!”
一声怒喝吓得两人魂飞魄散,连爬带滚消失在门口。
“他好看,你也好看。”夕照舔了舔爪子,道:“越漂亮的男人越危险,拿来修炼倒是很不错。”
捉妖这种事就禁不住细想,眼前的狐狸长得跟可爱小宠物似的,要是把他逼急了,指不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仅次于金瞳银龙的大妖不容小觑。
作为一条摆烂咸鱼,秉持怀柔政策,沈渭云出其不意掏出一个小本,开念:“有人看见学堂的刘夫子被一只狐狸叼到赌坊门口,嘴里塞满了金子,身上却一丝不l挂,是你干的?”
段泽风惊了,“师弟居然还做了笔记?”
“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谁让他是个穿越来的外来户呢?智商不够,勤奋来凑。
一提起刘夫子的丑事,夕照就甚是得意,他伸长尾巴探到兽炉旁边取暖,神情慵懒,“是我又如何,白天为人师表晚上收受贿赂,无心教学专心赌钱,这还怎么有教无类?”
作为一个现代人,沈渭云深表认同,他点点头,继续盘问:“仁心堂的莫大夫七窍流血瘫痪在床,说发病前一天在后院见过一只红狐喝水,是不是你投毒了?”
“是呀是呀!就是我的杰作。别人没病他非说有病,又贪又坏,恨不得把人家家底掏空,没死真是便宜他了。”
沈渭云:“还有成衣铺的李掌柜嫁女,人家结婚,你跑酒席上又蹦又跳算怎么回事?还反对,你个妖怪凭什么反对?”
“盲婚哑嫁,我就要反对!”
段泽风:“有理。”
沈渭云清了清嗓子,“师兄,注意言辞。”
“装模作样,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最喜欢说一套做一套,要我说,这世上根本没什么仁义道德,也没有什么真心实意,全都是生意。”夕照打了个哈欠,“你们是来擒我的吗?”
有点难搞,这狐妖有价值观。
沈渭云问:“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按原书剧情,不久之后,红狐夕照会命丧金瞳银龙之手,沈渭云与他同是天涯沦落人,此刻难免心生同情。
“老东西强娶小姑娘,不要脸,今日便由我做媒,见证二人新婚。”说罢,夕照打了个酒嗝,桀桀怪笑。
沈渭云一时无言,按他的三观,这狐狸就是有点愤青,谈不上为非作歹。
“师弟还是从长计议吧。”段泽风人情练达,给了个台阶下。
“多谢师兄,我正有此意。”
沈渭云打开窗户,负手而立。
“你们放我走?”这回轮到夕照傻眼了。
沈渭云道:“以多欺少非君子所为,你走吧。”
夕照跳下床,走到沈渭云身边,踩了他一脚,“算你识相。”
“以后不要捣乱了。”沈渭云忍不住薅了一把他的狐狸毛,心中感慨:的确是好皮草。
“真的放过我?”
“嗯。”
夕照有些失落,“真没意思。”
他向前一跃,趴在窗栏上,回头道:“七尾狐妖的金丹很有用哦。”
段泽风:“再废话就把你杀喽!”
沈渭云:“慢!”
狐狸摇了摇尾巴,不解地看着他。
沈渭云上前,刻意压低声线:“不要招惹龙,不要回无邪山,这辈子都别再回去了。”
狐狸怔了怔,狡黠一笑,“我偏不!”
说完便纵身跳窗,消失于夜色之中。
沈渭云:“……”
改变宿命是拼好饭中毒的幻想。
“师弟和他说了什么?”段泽风看着被狐妖咬烂的床席,扶额道:“惹祸精,有点后悔放走他了。”
沈渭云蹙着眉,心事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师兄,上山捉龙一事不能再拖了。”
段泽风虽有疑虑,但他相信师弟如此执念必定有他的道理,道:“不管是龙筋龙胆还是龙心,只要对师弟的病有用,师兄都会帮你。”
沈渭云鼻子一酸,看书的时候光知道代入男主了,都没多爱一会儿师兄,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守护师门。
门口传来匆匆脚步声,“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张公子失魂落魄地冲了进来,径直冲向他认为是草包的那个,一把揪起段泽风的领子,骂道:“妖怪呢?妖怪是不是你们俩放跑的!我的芸娘……我的芸娘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又哭又嚎,“那狐妖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都看不住,如今……如今掳走我的芸娘,我可怎么活?”
张老爷闻讯赶来,一巴掌狠狠扇在张公子脸上,那右半张脸很快肿了起来。
“我儿不明事理,还请仙君见谅!”
对张老爷来说,儿子平安无事就好,小妾死了就死了,可不能因小失大,得罪了岁寒门的高人。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芸娘是你的吗你就在这儿嚎丧!妖怪就是要吃人的,吃了她一个,太平一座城!”张老爷自认为很明事理,又是鞠躬又是拱手,“府上为二位备下宴席,还请二位赏个面子,陪老朽吃个饭。”
沈渭云这才有机会插话,“你是说孙姨娘被狐妖掳走了?”
段泽风长叹一声,在沈渭云耳边低语,“这狐狸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我们好心放他一马,偏不领情,还要故意生出事端!”
沈渭云点头,想起狐妖留下的那句话,道“刚跳窗就去干坏事,的确不让人省心,估摸着现在又回无邪山上去了。”
“可恶!”
段泽风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盏一响,杯中水溅了出来。
这时,管家突然闯入,又是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高声嚷嚷道:“大……大事不好!那狐妖把影壁上的岁寒三友图毁了!”
“畜生!那可是无价之宝!”
张老爷最喜附庸风雅,从鬼市高价购得了这块完美无瑕的深渊紫玉,又请名匠雕刻松竹梅岁寒三友图,许多名士路过无邪城都要来此参观。
巧了,沈渭云和段泽风又是岁寒门弟子,很难不说夕照是不是故意为之。
他俩对视一眼,同时飞奔出去,只见影壁前站了两个小丫鬟,她们抬着头,痴痴地望着壁上。
沈渭云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岁寒三友图已经斑驳剥落,清晰可见的是十几个殷红的血字。
“三天之内送令公子上山,我将为其操办婚事。”
张老头滑跪在地,手指抖个不停,指着血字朝沈渭云他们拜了又拜,“仙君,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芸娘是我的爱妾,如何能与我儿成亲?况且我儿刚从虎口脱险,总不能又让他去送死吧!”
沈渭云扶起他,安慰:“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快快起来。”
张老头一抬头,见他容貌端正举世无双,顿生一计,牢牢抓住沈渭云的手腕,“仙君,要不您替我儿去吧,反正你们也是要收妖的,事成之后,芸娘就赠予仙君做妾,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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