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老大,你也不用急,不是还有那么多银子吗?】
三天后,苏旷漫步在城东河堤旁。
苏旷没能进入星月交辉楼,虽然有些遗憾,但倒不会失落。天下第一大帮若真那么好进,它也就不是天下第一了。只是,愿望暂时未能如愿,他就得先思考一下自己的生计了。
【现在看着多,但京城里花销大,这些银子支撑不了多久。】
【那你也不用这么没日没夜地找工作呀。】
这三天来他几乎把京城跑了个遍。所有能寻工作的地方他都去了,可是适合他的却没有多少。
镖师一类的工作需要长期离京,能留在京城的例如教书先生一类的却需要长期住家、没有时间自由。打杂做饭他不熟悉,经商叫卖不合他的本性。这么几天下来,他竟一个合意的工作也没找到。
唉,离开家的时候没带多少银子,这样下去可够头疼的。
“哦!看河灯去了!”
这时,几个小孩子从后头跑过,人流多,有两个小孩撞到了他,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老大,你就别想那么多啦,反正有那么多工作呢!今晚就好好休息休息,我们去看河灯吧!】
也是,他进京来这几天,一直在忙各种事,一点闲下来的功夫也没有,这样也不是安定之法。他虽然需要找工作,但急也急不来。
沿着河堤一路走去,人流逐渐多了起来。
这条盘花渠直通一片不小的湖泊。今日是三月初一,湖边放灯的人不少,湖中一片明星荧荧。
晚风凉爽,湖边游人如织,苏旷漫步在湖畔,心情愉快了许多。以前在家乡时,他只听京中如何如何热闹,但只有真正到了此处,才知道京中的繁华是他处不能比的。
晚风悠悠,不知何处传来清妙歌声,越过湖水而来,轻松悦耳,格外迷人。
“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①
这是一支时兴的曲儿,苏旷没听过,但听曲调却十分好听。
【诶!老大,我想到一个地方!】
看着河灯时,系统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什么?”苏旷倚在石栏旁道。
【原书里说牡丹棚、芍药棚赚钱最快,你可以去那里试一试。】
牡丹棚、芍药棚?
那不是京城最大的瓦舍内的两家著名的勾栏吗?系统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了。
苏旷倒不是那种将人分作三六九等的人,但他却没想过要去那里挣钱。
“我去那里,能找到活计吗?”苏旷怀疑。
别小看在瓦舍勾栏里谋生的人,那里有不少精通音律曲艺的演艺人,技艺非一朝一夕练成,不是寻常人能进去抢饭碗的地方。
【你就去试试嘛!都说瓦舍是销金窟,若是去那里工作,钱肯定不少!】
这话倒说得是。
想当初他的小舅就是因为喜欢往瓦舍跑,后来捧了个伶人,一直跟着那人全国各地的跑,到现在还总是被外婆她们念叨。
苏旷有些心动,却又有些担忧,“可我只是略通音律,怎么跟别人正经混这一口饭吃的比?”
【你不是会吹笛子吗?只要你有一技之长,不愁找不到地方!】
苏旷一听就摇头,“我那是自己吹着玩的。”
【你吹一个我听听,我帮你判断判断。】
“怎么,你还懂音律?”苏旷笑道。
【你小瞧我?我可是有西洋乐、民乐十级证书的!】
什么乐?
苏旷不懂系统说的证书是什么,“哪有人当街吹笛子的,不是让人笑话?”
【你还想不想找工作?别废话,刚才不还有人唱曲吗?你就和着他的声试一试!】
苏旷想了想,这里人虽多,但卖艺的也不少,他就算临街吹奏一曲也只会被当成卖艺的,倒是不打紧,何况此情此景,他的确有几分吹奏的兴致。
这么一想,苏旷在小摊上买了竹笛,寻了个游人略少的地,思考一会后,和着那不知何处而来的曲声缓缓吹奏起来。
他有些时日未曾吹奏,一开始还并有些生疏,但随着笛声从竹管中飘扬而出,他的心不知不觉随风跃上云梢,笛声也越发自然美妙起来。
月白风清,悠扬的笛声随风飘荡过湖面,和着清脆悦耳的歌声,丝丝入扣,相得益彰。
那一头,唱歌的人住了口,一双桃花眼四下看顾。
奇怪,是谁在和我的曲?
和得倒挺好。
苏旷听那曲声停滞了一阵,以为是被他打搅了,却不想那头复又唱了起来,便又转换调子跟了上去。
如此热闹的湖边,一歌一笛让繁华之景更添了几分雅意。
一曲毕,苏旷问系统,“如何?”
【老大!你有这技术还教什么书啊?赶紧去找个乐师的工作,保准叫人眼前一亮!】
“你还挺会说话。”苏旷笑道,“我这就是三脚猫功夫,真要论好还谈不上。”
【你别管,总之明天你就去试一试,肯定会有好结果!】
“那就听你的,明天我去试试。”苏旷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回程途中,苏旷远远瞧见路边有官兵在拉人问话,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官府的动向,立刻闪进了一旁的商户。
【大晚上的,难道有小偷?】
苏旷瞧着官兵过去,出来拉了一个路人,问:“刚才那些官爷在问什么呢?”
也不知是不是被官兵给问烦了,路人瞪着远去的官兵,有些不耐烦道:“还不是为城外死掉的那个。”
苏旷一听就明白了。
“那事不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吗?”他问。
“可不,谁想到他们天天在这问。这要是真有人知道,还用得着他们现在在这挨家挨户地问?要我说,他们这样没头苍蝇似的找,根本找不到!”路人道。
【连一幅画像都没有还想找到你,没门!】
苏旷敲了敲脑袋。
不过他也觉得官府这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八成只是为了敷衍八爪党——沿街问话既能堵住八爪逼迫追凶的嘴,又不用费多少脑子——官府可真会应付。
*
第二天,苏旷过了中午才拎着笛子往东边的瓦舍去。
全京城的瓦舍就数这最大,里面一共有四间勾栏,还有各色馆院,他要找乐师的工作来这里最合适。
还未走近,苏旷远远地就看见一座绣旗招展、朱梁画栋的房子。它的旗帜上绣着“牡丹棚”三个大字。
【京城第一勾栏可真是名不虚传!】
【你是不是早就想来这里?】
【嘿嘿……被你发现了。以前一直听说瓦舍里好玩,可就是没见过,这回可算是来着了!】
【你就这么好奇?】
【这里可是瓦舍诶!全京城第一的!我还没见过瓦舍里面长什么样呢,好奇一下怎么了?】
【不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市集,至于么?】
脑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苏旷问:“你干嘛?”
脑子里又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好半天,他才听出系统说的是:
【……你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不在乎,我可是第一回来古代,这种感受你不懂……】
随即苏旷听见脑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好了,你继续吧,我拍完照了。】
苏旷不懂这又是什么意思,但好歹系统没做出什么让他突然头疼的事来。
牡丹棚面宽三间,纵深三进,前面是神楼,两侧有腰棚,正对门的地方便是戏台。此时未到晚上最热闹的时候,楼里只有一些散客,台上有两个小戏子在唱着清丽的曲儿。
苏旷绕到戏台后面,本是想找老板聊一聊,可刚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撅着个屁股在院子里四下看。
“请问……”苏旷上前。
中年人瞧他一眼,也不站直身子,就问:“有事?”
“请问你是这的老板么?”苏旷道。
“我是。”中年人道。
“我是来寻工作的,不知——”苏旷道。
“我们不缺人,你上别处去吧!”中年人说完又弯腰四下看。
苏旷瞧他这模样,便想走了,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哪有勾栏会连问都不问就说不缺人的?即使不缺伶人乐师,打杂端茶的怎么也会问一问吧!
——这老板的脾气似乎不太对。
“老板,你这是在找什么呢,我能帮上忙么?”苏旷又转回来。
“嗐,我那小淘气又不知跑哪去了!”中年人气呼呼地说,“地方就那么大,这小家伙还挺能藏!”
“令郎丢了?”苏旷问。
“什么令郎,我说我的猫!”
苏旷:……
原来老板这暴脾气是被丢猫搞的。
等等,这倒是个机会。如果他帮老板把猫找来,说不定老板心情一好还会试他一试。
苏旷问:“老板,你这猫长什么样?”
“全白的,毛有寸长。”
一只白猫能有多难找?
苏旷四下张望一圈,便知道这院子里没有,他去前面戏楼里瞧了眼,眼角瞥到楼上有一抹白,抬眼便看见房顶上有一个白影闪过。
原来在这呢!
苏旷不声不响地回到后院,踏着老梅树就上了房顶。
“诶!你上房干嘛啊!”中年人在下面喊。
苏旷不言语,锁定目标后,身影一闪就捉住了白猫。
【嘿!逮着了!】
苏旷捞着挣扎的小白毛球落到地上,笑道:“你这宝贝可够生龙活虎的,那么高的房顶都能跑那么快。”
老板见他抓回来白猫,眼睛立刻放光,伸手抱过,疼爱地边摸边笑,“那可不!我这宝贝可是御前猫儿下来的种,身子骨比一般猫都大,这一爪子下来可以扫翻两只老鼠!”
“那可真是个好宝贝!”苏旷道。
接下来的小半盏茶时间,苏旷都在笑盈盈地听老板夸他的猫,还不时伸手摸一摸白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飞下房顶太刺激,白猫看见他伸手就拼命往老板怀里钻,还反身冲他哈气。
老板聊得高兴了,张口道:“小伙子,你是来找工作的吧,你会些什么?”
“笛萧都略通一些,文墨亦可。”苏旷道,“不知这可缺乐师?”
“乐师我是不缺,不过……”老板打量他片刻,“你会唱曲不?”
苏旷一愣,“……只略懂自娱自乐的小调,正经的戏曲倒不会。”
“你唱来听听。”老板道。
苏旷犹豫起来。
【唱啊,老大!唱曲可比当乐师来钱快多了!】
【可我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过。】
【难道你还怕羞?不怕,你就开口,行不行的另说!】
老板看他犹豫,问:“怎么不唱?”
“我……”苏旷一想,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当伶人比当乐师要挣钱多的多,唱一唱又能怎么样呢?
“也罢,那我就献丑了。”
苏旷一时想不起些什么歌,脑中浮现出昨晚听过的那首曲,就顺势顺着记忆里的声音唱了起来。
昨晚那曲悠扬婉转,今天他唱来却透出几分清越爽朗。
和风晓畅。
他的歌声仿佛旭日初升,几段唱来就是料峭的春寒似乎都减退了几分。
苏旷未在外人面前唱过歌,但他练功休息时喜欢唱上几嗓子,这么多年下来,歌声的功底倒也不差。
院外,有不知情的人听见歌声,驻足停下细听。
一曲唱罢,苏旷面色微红,瞧着老板。
老板摸着猫,似乎是听愣了,突然一拍巴掌,把猫吓得从他身上窜下去溜回房了。
“好啊!你有这嗓子还当什么乐师!就来我这唱曲,保你一举成名!”
苏旷吓了一跳,“不,我……”
他想说他其实只想找个工作能吃饱就行,毕竟他的主要时间还得拿来监视和帮助苏孟白。
可老板却不听他的话,“我这正好有个伶人病了,这段日子唱不得曲,你正好补了他的缺。要是唱得好,日后你可就成大名了!”
牡丹棚是京城最知名的勾栏,能在这唱出名声来,就是走遍全国也是名声响当当的。
老板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当下拉着他进了屋里,拿出笔墨来写下一份临时的契约,上面写道,为期三个月,他只需每两天来登一次台,每次的曲目由棚里安排,检验成果的日子是登台的前一天。每次登台的收入与棚里对半分。
这份合约还算公正,苏旷想想自己也不计较钱多钱少,难得这份工作足够自由,当下便签了契约。
老板喜笑颜开,“你后日登台,我现在就把曲目拿来,你等着。”
苏旷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笛子,没想到自己来找乐师的活,却莫名其妙成了伶人。这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可得气死。
待他走后,后门进来一个少年。
少年一袭水蓝长衫,生得俊秀清丽,一双桃花眼扫了下坐在廊下斗小猫的老板,道:“方才我听见有人唱曲,这次是借的哪家的?”
老板赶忙站起来,笑道:“不是借,我找了个嗓子不错的新人,刚签下。”
俊秀少年脚步一顿,“哦?在哪?”
“他先回去了,后日登台。”老板道。
俊秀少年觑了老板一眼。
老板看他如此,赔了几声笑。
俊秀少年没有言语,冷冷地瞪了老板一眼,转身走进后台去。
①宋·司马槱《蝶恋花》,原文: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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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赚钱嘛,不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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