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流程，浔茵需要登记对方的身份信息。一拿过对方的证件录入系统后浔茵开始发愣，她拿着身份证看着上边的证件照好一阵，随后又看了看证件号倒数第二位，反复确认了是偶数之后抬头看向报案人。
此时的报案人也满眼含笑地看着浔茵，等着她说话。
犹豫再三，浔茵试探着叫了一声证件上的名字：“余雯？”
“是我。”
“你……嗯……那个……”浔茵尴尬着开始假装忙碌，对着电脑不知所措地敲空格键，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不冒犯人的话：“人比证件照显年轻。”
“嘿嘿，谢谢。”对方露出会意的笑容，也不再多说什么令浔茵尴尬的话，而是伸手拿过浔茵递回给自己的身份证并且询问道：“所以我可以开始说报案内容了吗？”
“嗯，可以先说，我们帮你记一下。不过先说好，后续哪个所负责这个案子可不好说，我们没办法接受群众的指定。”
“没关系，我懂的。”
“懂个屁，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在一旁抽烟的老民警见报案人突然懂事，心中甚是不忿，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在一旁猛猛吃瓜的阿盛闻言脸色一变，生怕被群众听到这句吐槽，赶忙把老民警推走了。
余雯对此也并不在乎，直接就说起了要报案的内容。浔茵在听完内容后就开启了第二次的尴尬时刻，让她坐在电脑前都感觉如坐针毡，原本腰疼加睡眠不足就烦，现在就更愁了。
本质上来说，余雯和于路做了一件性质相同的事，那就是毫无证据地说别人有问题。一旦问及为何会产生这种推测，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主观的推断。也不能说主观推断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考虑到警力有限，个人精力也有限的前提下，即使是公安也只能对大要案或者社会影响重大的线索加以核实验证。
尴尬的是，大家都被要求要对群众的诉求予以回应，不能推诿，但是浔茵着实不知道怎么回应比较合适。
沉默片刻，浔茵才缓慢开口询问道：“你知道于路说你们在卖不健康的东西是吧？你对此有没有什么看法？”
“姐姐你不会是以为我怀恨在心吧？”余雯马上会意，但她的回答也不避讳：“我确实怀恨在心，但是我也不是在诬陷他，他自己的店肯定不干净。”
“那咱的天就又聊回来了，证据呢？”
“哎呀姐姐，你不要这么人机啊……”
“别叫姐姐，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浔茵被余雯一声声的“姐姐”叫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她继续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此时阿盛又折回来继续吃瓜，好奇之余他忍不住开门走进了立案处，站在浔茵背后看着她工作。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让浔茵给逮住了，只见浔茵作势要伸懒腰突然趁他不注意一个站起身就绕到他背后抓住了他的肩膀：“哎～阿盛你来搞一下这个，我还有事要做。”
闻言不仅阿盛一愣，余雯也是一愣，而且余雯甚至比阿盛还先急：“哎哎？姐姐别走啊，怎么事情还能做一半就跑的呢？”
“我是真有事，还有，别再叫姐姐了！”浔茵一边说着一边摸到了门边，刚打算夺门而逃就被阿拽住了：“茵姐你这陷我于不义是吗？”
“别跟我扯什么文绉绉，你不是准备考公吗？现在就是让你学习公安知识的好机会，好好办，独当一面的话上岗更容易被提拔。”浔茵不动声色却暗自使劲，一个用力就扯回了自己被抓住的衣服，随后凑近阿盛轻声说道：“统一话术对付就行了，我真的熬不住了，心脏突突的，我真得去睡会儿了。”
行吧。
阿盛也知道浔茵确实是最近一直没停过，休息一下也应该，于是他低下声趁火打劫：“你欠我一周的饭。”
“放心吧，刷姐的饭卡，管饱。再不行姐给你网购泡面，毕竟大家都觉得我们加班办案只吃泡面。”浔茵冲阿盛竖了竖大拇指，笑得一脸贱兮兮，然后不等阿盛回应就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浔茵跑上休息室后，刚把警服脱下摊开折叠床准备浅睡一觉，休息室的门突然就被敲响了，这让浔茵有些破防。思考了一秒后，她打算装作听不到，继续拿出被子丢在了折叠床上。结果敲门声锲而不舍，最后浔茵只能翻了个白眼用极其不情愿的语气吱声：“门没锁。”
话音刚落，阿龙打开门走了进来，而跟在他身后的是宝哥。
这阵仗搞得浔茵很是不解。她也就刚加完班回来，知道没得休息也没什么太大的抱怨，只想抽时间睡个觉这都要被领导亲自抓？
进屋的阿龙看到浔茵见鬼的表情后先是一愣，随后一扭头才发现宝哥正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他当即也吓了一跳。
“你们原来不是一伙的吗？”浔茵坐在了沙发上，说话间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呵欠。
宝哥从阿龙身后挤进了休息室：“不是，我只是路过，不过我刚好也要找你。”
“不是……都这么急吗？”浔茵感觉刚刚阿龙那叮叮咚咚的敲门声已经很急了，宝哥又冒出来说有事找，这什么都没说都已经把她整焦虑了。
“阿龙你先说吧。”
“啊……领导要不您先……”
“没事，你说吧。”宝哥也不是很急，他示意阿龙也坐下，把要说的事说出来。然而阿龙却突然扭捏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挣扎了好一阵之后，阿龙突然慌忙找了个借口，趁两人不注意直接落荒而逃。
这是闹哪样？
浔茵一头雾水地盯着阿龙离开的方向，见宝哥也盯着门，她便站起身询问道：“要关门吗？”
“不用不用，你先坐下。”宝哥一边说着一边就掏起了烟。
一看到宝哥掏烟浔茵的心情就有些复杂，毕竟一开头就掏烟多半是有正经事要谈。然而领导要谈什么也不是她可以左右得了的，于是她只好听话地坐回沙发上。结果屁股一沾到沙发她的眼皮就开始变沉，不由自主地她就又打了一个呵欠。
“很困呐？”
“啊？不，没没没。”浔茵闻言一个激灵，呵欠打到一半都硬生生憋了回去，两眼都憋出了泪。尽管如此，她还是第一时间靠着本能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有话您说。”
嗯……宝哥笑了笑，冲浔茵挥挥手示意她不用那么紧张，甚至给她递了一根烟：“来一根醒醒神？”
“谢谢领导，我确实不抽。”浔茵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制自己重新恢复清醒。她不知道宝哥为何这么磨磨蹭蹭也不说正事，她只知道宝哥再不开口她可能真的要睡着了。
好在又过了一小会儿，宝哥才慢悠悠地试探似的提出了一个问题，询问浔茵最近是否有分局的人找她聊过。
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加上浔茵现在也一直在犯困，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的她完全没懂宝哥在说什么，于是她满脸疑惑地询问道：“聊什么？”
“就比如……调动什么的。”
“调动？没有啊……”浔茵不过脑子直接否认了这件事，然而话刚说完她也想到什么似的，有了短暂的停顿。尽管最后她没再补充什么，但是这个异常的停顿引起了宝哥的注意，他眯起眼盯着浔茵，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浔茵从宝哥的反应中也大概知道自己刚刚确实异常得很明显，但她觉得她突然想起来的那件事没必要跟宝哥说，于是她战略性地选择了转移话题：“那个……是有什么事吗？”
“分局呢，下了一个通知，让你去治安大队协助他们的百日行动，这个通知很急，让你后天去报到。”说话间，宝哥又吞云吐雾了一番：“按照以往的流程，我觉得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这样？浔茵愣了一下，脑子被迫强行运转了起来，这才理解了宝哥的意思。派出所和分局算是上下级关系，但是正常来说分局在借调人的时候高低也应该照顾一下派出所的面子，征求所里领导意见，让所里推人选给大队或者支队。如果事情真的紧急或者指定要用某个人，也会先问某个人或者那个人分管领导的意见。
现在见宝哥这么问，那肯定分局就是没征求所里任何领导的意见，然后自己又说分局没人来征求过自己的意见，末了还有了一个可疑的停顿，怎么看都像自己说谎了。
意识到这点的浔茵一时有点汗流浃背了。然而未等她作出什么解释，宝哥就继续开口说道：“大家都知道你迟早是要回市局里去的，而且现在你也提拔了，但是有事得汇报这是规矩，适当的尊重还是应当给我们的。”
说罢宝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浔茵一眼，熄灭了烟后点燃了第二根烟。
一通话下来给浔茵整得是一愣又一愣，原本脑子就晕乎还来搞这种事。分局借她也确实没问过她的意见，她也很冤枉，然后现在宝哥还来贴脸指责她不尊重领导，她觉得自己现在冤得百口莫辩。
等等。
浔茵突然意识到了某个问题，刚刚宝哥说的似乎是“调动”而不是“借调”，要知道这两个词可天差地别，调动的话关系就去新单位了，而借调则是时间结束就得回来：“宝哥，冒昧问一句，我这是借调还是……”
“调动啊，我刚刚没说吗？”宝哥眉毛一扬，他看浔茵的模样感觉她确实不像在装蒜，但是事情确实很诡异，他也不能就凭浔茵的反应就这么简单地下定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再次听到询问的浔茵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的她除了疲惫之外更多的是觉得恼火，她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在市局也好，在派出所也罢，大家总会莫名其妙地不信任她，觉得她在一些事情上搞小动作。就算她是个女生，现在也都什么时代了，总不能还有偏见吧？
在这种情况下，浔茵觉得如果再把谢支之前刚找她谈过想让她转岗退一线的事再说出来，她就可以直接被“定罪”了，这也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她调走的关联事件。
“哥，我来所里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说我有什么做的是偷工减料令人不满的吗？老同志们该有的尊重我没给够吗？该值的班我有没有落，该干的活我有没有少？即使是这样你们也依然要把我当作市局下来的外人吗？”
浔茵的恼火过于明显，就算语气没有很冲，宝哥也觉得有点尴尬了。除了辅警们外，所里正式民警或多或少对浔茵都有点偏见这个事情他还是知道的，甚至所里的领导都不乏带这样成见的。他们都觉得浔茵就是来镀金的，混完履历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结果搞了半天上边都没提拔她当派出所的领导，这时大家才稍微对她有所改观。
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宝哥摸了鼻子，又冲浔茵摆了摆手：“你别激动，我没这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情绪不要那么抗拒，我们也就聊聊天，你很快就要走了我也没道理在这节骨眼上找你不痛快不是吗。”
见宝哥主动示弱，浔茵也退了一步，不再吱声。见状宝哥就转移了一下话题，询问了她出差情况，简单又聊了几句后，他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打听：“市局听说有点人事变动？”
啊？
浔茵原本就困得懵懵的，按着宝哥的思路和他唠了好一阵之后他突然来了个话题跳跃，差点又把浔茵搞死机。张着嘴愣了半天，她才摇了摇头：“不知道，宝哥您这是想进步？”
按照以往的经验，变动不可能只涉及一个人，这个时候也是拼天线的大好时机，有点关系的人都会抓住机遇力求进入机关。
“谁不想进步？”宝哥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怕你笑话，我是基层出身的都觉得基层不是人呆的地方，不值得留恋。”
“要不……我帮您问问？”浔茵一边说一边执行力超强地掏出了手机，虽然刚刚有点不愉快，但是举手之劳的忙她还是会帮。
“也没必要现在马上的，也很刻意，你就无意间和领导聊到就可以了。”
所以还是把我当市局的人了是吗吧？这会儿是市局的眼线了？
浔茵挑了挑眉，也不再多说什么，收起了手机比了个“OK”的手势。
过完年开工以为还有点缓冲
结果一开工迎面就来了一篇报告
然后昨天又去了公安
下周快的话还要跑一趟基层的公检法
领导您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怎么比年轻人还卷
您卷只对得起您的工资
我们陪您卷对不起我们的工资呀[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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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开溜和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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