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参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宇文泰说。
“不会是去找陈券吧?”卫昕问。
陈府。
刘参在府门外等候,管家陈食开了府门,说:“刘农丞,您回去吧。我们老爷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刘参跺跺脚,只能离开。
“打发走了?”陈吉问道。
“是的,公子。”陈食点点头。
陈吉进入正厅,看着陈券,说:“父亲,现在我们锦衣卫都说不上话了。”
“你和宇文泰是朋友。”陈券喝着茶,“现在刘参夫妇捅这么大篓子,我们不是神仙,如何补得了大周的天?”
“宇文泰和张依是情儿。凌晨几大部门对峙,张依的模样显然是不知情的。”陈吉坐下说道,“他连枕边人都瞒着,这次对昭成观恐怕是铁石心肠。”
“姜南是何人?”陈券问道。
“姜南和余熹,尤帘三人都是刘太太带进昭成观的。这余熹是校事府的校磨,尤帘是校事府的知事。”陈吉说道,“至于这姜南,校事府说是他们的人。可是我们的探子查过,这姜南是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的。”
“这校事府让姜南成为此案的功臣。”陈券一语中的。
“但是姜南死了。”陈吉说道。
“北望,你不明白。”陈券眼神冰冷,“刘参是司农寺的从六品司丞。司农寺是个什么地方?粮食供应,植养园林,还有丹药供给都是司农寺的要务。上次北朔雪灾,张依就是从司农寺要不了粮食,只能从商家手里夺粮,还有西朔捐粮。难道司农寺没有粮食,朝廷没有款项?这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只能为我们南疆世家所专有。”
北望是陈吉的字。
陈券父子清晰地认识到,陈校娶了窦思。这场门当户对的联姻背后,是一个巨大的产业链。刘离被下药,丹药让他丧失理智,这刘参可谓是功不可没;窦家,陈家,顾家养着昭成观,养着昭成观的女道士,她们就是南疆世家的专有物品。南疆的水军,南疆的农奴,南疆的所有,应该是他们三家共分的。
宇文家族急忙彻查昭成观,是因为刘离的中毒,已经让宇文家族产生危机。
“父亲还要救刘参吗?”陈吉试探说道,“你不怕他狗急跳墙?”
“刘参夫妇无儿无女,上无背景,下无门生,最多就是抄家问斩。”陈券起了身,“这姜南是校事府的英雄,是这次行刺窦艾的罪魁祸首;校事府派姜南去刺杀窦艾,那是以公谋私。”
“这几日,老夫的门生,会纷纷上奏折,弹劾校事府。”陈券耐心解释,“北望,你看清楚了,这就是党争!”
未时。
皇宫,未央宫。
窦欢一袭金绣仙鹤缟素裙,搭配白玉桂花纹扁方头饰,面无表情。
窦艾的妻子任夫人正在抹着眼泪,一旁的窦媖默不作声。
“太后,你可得为行舟做主啊!”任夫人泣数行下,“这太医说他算是断了子嗣,先头那一踢,行舟只是受伤;后来,又遭人匕首一抹......”
窦媖不忍再听,只能用手帕拭面。
“姜南已经死了。她无父无母,锦衣卫挖地三尺,别说九族。”窦欢叹着气,“三族我们也找不着!”
“听说这女子是宫里的巫女,怎么就找不着身份?”任夫人抽着气,“难不成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昭成观对女道士虐待致死,行舟有没有参与?”窦欢眼神凌厉,“玩乐要有分寸,现在世家女子的心哀家好不容易笼络了。这窦艾在道观,玩弄女道士;那不是妓院,随便娱乐的场所。世家很多女子都出家做女道士,现在安定公主以及居住在南疆敦州的若朴县主上书谴责此事,要求彻查昭成观。刘氏子弟说了话,你要哀家怎么做?”
“太后,行舟是让人蒙蔽的。”任夫人跪着说,“都是那个湛坤道长惹得事,不是行舟的错。”
“好了,你回去吧。”窦欢扶着额头,“哀家再思量一下。”
任夫人拜别窦欢,让着婢女搀扶走出宫门。
“媖儿,陛下如今身子好些了吗?”窦欢拨着茶沫。
“不好不坏的。”窦媖说,“姑母,现在族叔这种情况,恐怕是料理不了事情的。”
“你想说什么?”窦欢问。
“如今,人人都知道叔身体残缺。叔要是还做刑部尚书,恐怕官员讥笑,让叔连官都做不下去。”窦媖拨着葡萄皮,“我听婶子说,叔是让两个人伤害的。这姜南那一脚倒是轻缓,后面那个人最为黑心。”
“要是让姜南领了刺杀叔的罪名,现在姜南死了,那是死无对证。”窦媖将葡萄递给窦欢,“校事府有意让姜南成为校事府的吏员,但是名册上没有姜南这个人,他们只知道姜南是宫里的巫女。陈券已经迫不及待出手了。”
“那当然。”窦欢将葡萄放进嘴里,“刘参是陈券的门人。”
“但是丹药的事情,我们是知情的。”窦媖说,“若是刘参招了供,陈券肯定会灭他的口。”
“主仆相斗?”窦欢问。
“是。”窦媖喝着茶。
“毒害皇帝,就是谋反。”窦媖说,“刘参夫妇要是有九条命,不够官府砍的。还有湛坤道长,这昭成观的观主,他洗得干净吗?”
“嗯,在理。”窦欢一洗阴霾,点着窦媖的鼻尖,“窦艾还是回去并州吧,还是女孩贴心。”
窦媖笑容明媚。
御史台,审讯室一。
申时。
审讯人员是御史中丞杜文,知推侍御史邓先,以及御史台主簿梁鹤。
审讯对象是刘参的夫人刘太太。
“刘太太,你的姓名?”杜文问道。
太太二字,是刘参取得。”刘太太不以为然,“我是地痞流氓的女儿,他把我扔了,刘参将我捡了,他待我好。”
“你认识昭成观的观主,湛坤道长?”邓先问道。
“认识。知弹侍御史甄士的父亲甄宇,可是昭成观的常客。”刘太太左顾右盼,“怎么不见甄士来?”
“刘太太,请不要混淆视听。”邓先说道,“知弹侍御史甄士,今日休沐。我们御史台三人,审问你,绰绰有余。”
三人显现不可一世的表情。
“刘太太,你身为女子,却将那些女道士送进狼窝?”梁鹤笔锋一翘,“你知道你是什么罪吗?”
“你说什么罪?”刘太太眼神镇定,“我不懂。”
“无端残害女子致死。”邓先说道,“抄家问斩。”
“她们是自愿跟我来道观的。”刘太太胡搅蛮缠,“不是我杀了她们呀。”
“那八具尸体怎么回事?”杜文问,“那一箱箱的残体怎么回事?”
“不知道。”刘太太说,“我真的不知道。”
杜文拍了拍手掌,吏员抬了一张铁床,铁床上面摆着一把铁刷子。
“刘太太,你可知道,此为何物?”杜文问道。
“不知。”刘太太实话实说。
“此乃梳洗之刑[1]。”杜文正色说道,“我们会将犯人的衣服剥掉,然后让其浑身**,趴在铁床上。先用滚烫的开水给犯人的身体浇上几遍,然后再用铁刷子,刷去他身上的皮肉,直到气绝身亡。”
刘太太看着铁床,感到毛骨悚然。
“刘太太,您想尝试一下吗?”邓先温柔问道。
“不想,不想。”刘太太瞪大眼睛。
“你那一身肉,起码得两个时辰。”梁鹤举起两根手指,“恐怕你撑不过两个时辰。”
“几位大人,我错了,我错了。”刘太太痛哭流涕,“我知道的,都与你们说。”
“先将铁床推向一边。”杜文吩咐说道。
两名吏员将铁床推向角落处。
“请。”杜文说道。
“我的名字叫作刘太太。”刘太太颤抖不已,“我的确是让刘参捡来的。刘参是陈券的门人。”
“陈券,可是端州陈家,从三品的将作大将?”杜文问道。
将作监的将作大将是管土木工程营建之事。将作大将管理宫里宫外的房屋,山陵庙门桥梁街道等的修建。
“是。”刘太太点点头,“他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陈吉的父亲。”
“他是否参与昭成观的事情?”杜文一语中的。
“我男人不让我参与这些事情。但是我隐约听见丹药二字,像是给圣上的。”刘太太说道。
杜文与邓先默不作声。
“你有证据吗?”梁鹤问道。
“没有,我只是听到。”刘太太说。
“昭成观是怎么回事?”杜文换了话题。
“昭成观是前任工部尚书王园与将作大将陈券一起合作弄得。”刘太太说,“世家投了不少钱。然后这两个部门多少也拿点。”
“这些女孩你怎么搜罗的?”梁鹤问道。
“因为刘参的身份,我们得到各地户籍很简单。”刘太太说,“有些女子是想要逃避婚姻,我挨家挨户探访,他们感觉我是知心人。想着我男人的官,算是官太太吧,我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将那些女子带进道观。”
“你认识这两名女子吗?”杜文问。
邓先拧着两名女子的画像走到她面前。
刘太太定睛一看,说:“陈眉,白瑾。”
“看来是有印象的。”杜文说,“她们不是自杀的?”
“这陈眉是窦艾看上的。”刘太太慢慢回忆,“窦艾有虐待人的癖好。他人事稍差,所以子嗣单薄。陈眉让他凌辱几次,就受不了自杀了。”
“那八具女尸的其中之一?”邓先问道。
“是。”刘太太说。
“陈兆是从八品樊城东县的县丞。这陈兆找过昭成观吗?”杜文问道。
刘太太面露难色。
昭成观。
“卑职见过副使,见过佥事。”校事行礼如仪。
“起来吧。”张琛点点头。
“副使大人,佥事大人,经过仵作鉴定。”校事说,“箱子里发现男子尸骸的残体,不见头颅。”
“怎么会有男的?”张琛看向郭济。
“许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郭济摊着手。
“陈兆来了昭成观,三番五次地闹事。”刘太太喝着水,“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不知怎么偷偷溜进冰室,然后就让观里人发现。他想要去报官,道士们捉住他,把他打死了。”
“除了窦艾,还有谁参与其中?”杜文问道。
“不能再说了。”刘太太流着冷汗,“湛坤自己参与其中,还整日扮做鬼差。”
[1]出自沈文的《圣君初政记》,真正发明者是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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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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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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