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卯时。
大臣们看见精神抖擞的皇帝，感觉心里既疑惑又踏实。
“陛下，这是臣提议建造的校场，请陛下御览。”宇文沪双手奉上松山校场的建造图。
“嗯。”刘离看着建造图，满意地点头，“这户部和工部的尚书，一定要全力配合太尉的要求。”
工部尚书李严和户部尚书甄影出列，说：“臣遵旨。”
“陛下，北朔，南疆，东闵，西凌的使臣都在殿外等候。”太监童瑾说道。
“宣他们进来吧。”刘离说。
四部的使臣纷纷行礼如仪。
“当地的百姓都好？”刘离漫不经心地问。
“都好。”四位使臣点点头。
“东闵靠近月治国，自太尉与月治人，月治国还犯我东闵边境？”刘离问。
“回陛下。太尉威慑月治，月治人的气焰让大周的虎胆虎威震慑住了。”东闵使臣说。
“嗯嗯，到时朕诏各部节度使，进京详谈。”刘离说。
太尉宇文沪看了皇帝一眼，说：“陛下，新年伊始，北朔各州大雪，人多冻死。今日是第八日了。”
朝堂肃穆。
“钟幻，这就是你说的“都好”？”刘离皱着眉头说。
钟幻是北朔的使臣。
另外三位使臣不约而同地看向钟幻。
“陛下，陛下，此事待臣禀明。”钟幻紧张不已，“我们积极抢救各地百姓，因为这个暴雪是百年一遇的，我们......”
“冻死冻伤的大多数是农民，还有普通百姓。”宇文沪眼神流转，“江，河，湖的鱼虾皆已冻死。”
“太尉，您是如何知晓此事？”刘离奇怪地问。
“回陛下，这是校事府的吏员截获的信息。”宇文沪说。
“明白的。”刘离指着钟幻说，“节度使是潘顺，他难道就不知道此事吗？”
“潘节度使是知道此事的。以往遇到这种重大灾情，我们都是积极筹集款项的。”钟幻一本正经，“但是，北朔的四大家族相继沦陷。北朔的一些世家又撑不起牌面，导致没有号召力，无法让商铺老板捐款。我们财政又支撑不下去......”
北朔四大家族：杏州房氏，凉州崔氏，河州杨氏，灯州郭氏。
“财政支撑不了？怎么可能？”刘离百思不得其解，“朕去年拨了款，难道各地缴纳的税收，不够你们救灾吗？”
皇帝巧妙地回避这个问题。郭家，杨家都已经被夷三族，崔氏那丁点血脉，崔垒是个不争气的，房家牵涉净影寺的火灾案，至今还未判定，还要等太尉宇文沪的意思。
“陛下，熙宁二年的收成减半，谷物和草料因为北朔霜冻灾害频繁，受损一半。”钟幻语气诚恳，“今年的粮食不景气，孩子出生量少，交的人头税自然就少起来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
宇文泰眼神低垂。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1]
“嗯。朕会从国库拨款，用于救灾抢修。”刘离思衬片刻，“至于钦差人选，朕和太尉商量后，就前往灾区。”
“臣叩谢皇恩。”钟幻跪下，行礼如仪。
“退朝。”刘离宣布。
大臣们行礼如仪，说：“恭送陛下。”
巳时。
太尉府。
“太尉。这是关于邱兰心的验尸报告。”郭济双手递给他。
宇文沪喝着茶，看着邱兰心的验尸报告。
验尸报告上记录着：邱兰心，女，十九岁。身份：屏山阁傛华。死亡时间：熙宁三年，一月初五，申时。死亡原因：失足落水，死者两手展开，眼睛微睁。
“嗯。”宇文沪满意地看着验尸报告，“呈给陛下吧。至于邱兰心的葬仪如何处置，交给陛下定夺吧。”
“此事告一段落。”郭济眼神流转，“主公，北朔各州雪灾，您打算让谁当钦差大臣？”
“斐然，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宇文沪喝着茶说。
“我们要择选新的世家，作为我们的后盾！”郭济眉开眼笑，“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庆可是以前的北朔世家。”
“嗯，他们是正经的世家。”宇文沪笑着说。
“现在，安庆和卢雨的势力慢慢抬头。”郭济直截了当，“主公何不依托当地贵族，以后大家荣辱共进。他们出钱，我们出力。自然，宇文家族在西凌也是正宗的世族。”
“嗯。你的主意很好。”宇文沪点头。
清心殿。
刘离看着邱兰心的鎏金折枝扁簪，心不在焉地把玩着。
“陛下，正五品校事府佥事郭济求见。”太监肃喜说道。
“让他进来吧。”刘离将簪子放在桌上。
“微臣郭济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郭济行礼如仪。
刘离看着郭济，郭济身穿五品绯色官袍，金带銙十，戴银鱼袋，头戴官帽。
“起来吧。”刘离说道。
“谢陛下。陛下，这是关于邱傛华的验尸报告。”郭济说道。
刘离看着报告，半晌发出疑问，问道：“失足落水？”
“是的。”郭济点头，“陛下，请看详细原因。仵作经过调查，发现邱傛华眼睛微张。”
“嗯。”刘离眼神阴冷，“太尉知道此事了？”
“知道。太尉的意思是，这邱傛华曾经是陛下的枕边人。”郭济眼神诚恳，“御史大夫几日审问赋诗姑娘，她一口咬定，行刺案是邱兰心一人谋划指使。”
“嗯。这赋诗和几名贼人，密谋行刺于朕。按照《周律》，本人不分首从皆斩。”刘离说道。
“是。”郭济点头。
“至于邱兰心，朕废其为庶人，抛尸荒野。”刘离眼神坚定。
“陛下圣明。”郭济跪下说道。
亥时。
张府，卫昕书房。
卫昕看着锦衣卫经历司的案卷，批改查阅。
她获知北朔雪灾情况，正在查当地赋税，受灾百姓的情况。
宇文泰正在喝着茶。
“逾明。北朔各地死伤两千人。”卫昕眼神流转，“这不仅是天灾吧。”
“还夹杂着**呢。”宇文泰眼神冰冷，“去年，各地刺史，各县县令，刮地皮，收粮食。本来天气不好，百姓吃的就少；现在他们一搜刮，百姓还不得乖乖缴纳。”
“畜生，不要脸的畜生。”卫昕气愤地说，“我想去一趟北朔。”
“不行。现在情况这么复杂。”宇文泰皱着眉头，“万一让人认出你怎么好？”
卫昕从他背后环保着他的脖颈。
“不怕。”卫昕凑过去，“北朔灾害这么严重，我想尽一份力。”
宇文泰沉默不语。
“锦衣卫经历司反正都会差人去赈灾。”卫昕眼神流转，“就算我不想去，他们会让我去的。”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宇文泰关怀地说。
“嗯。”卫昕点着头，“我看看会不会有人从中挑事？”
“你是说太后还是赵王？”宇文泰看向她。
“我感觉两者都有。”卫昕掰着手指，“自从上次的净影寺，我感觉这个《南疆明妃图》就是冲我来的。顺便这次，看看北朔的动向。”
卫昕想，既然歌谣是从北朔传来的，这次雪灾如此严重，她去查访，顺便看看北朔的眼线。
这些意图，她不可能完全向宇文泰全盘托出。
“我派余白保护你，好吗？”宇文泰眼神诚恳。
“好。”卫昕妩媚地笑，“那当然好了。”
卫昕亲着他的脸颊。
正月九日，未时。
今日休沐。
安府。
卢雨今日找安庆下棋，两人吃完中饭，就喝着茶。
“泽玉，我上次送你喝的茶感觉如何呢？”卢雨笑吟吟地说。
“牧尘，你说的是蓬莱仙芝吗？”安庆面带疑惑。
“正是。”卢雨点头，“味道怎么样？”
“色泽黄绿明亮，外形苗条细嫩。”安庆粲然一笑，“汤色清澈，茶叶芳香。”
“这是去年清明节后采摘的。”安庆笑脸相迎，“泽玉要是喜欢，我到时再差人送些过来。”
“那就多谢了。”安庆点头，拱着手说。
“泽玉，我看此次赈灾人选非你莫属。”卢雨眼神流转，“这个差事可不一般呢。”
“愿闻牧尘兄指教。”安庆眼神明亮。
“按道理说，北朔不至于一分钱都没有。”卢雨左右思衬，“北朔虽然寒冷，小麦、粟、黍应该是有收成的。我查看过四个州的邸报，天气寒冷是常有的事情。在下雪时，当地政府应该搭建防雹网，不至于说一点措施都没有吧。”
“嗯，这个我还派人查阅了。”安庆眼神暗淡，“这雪是下得没有章法，雪层层加厚，当地的房屋屋顶维修没有维修好。”
“粮食上缴，没有钱，还要再交钱。”卢雨喝着茶，“百姓怎么交得起？”
“依你之见？”安庆看向卢雨。
“救灾修屋，埋尸消毒。”卢雨仔细说道，“事情报与太尉，太尉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嗯，好主意。”安庆喝着茶，吹着茶沫。
“我的学生张依，有可能会襄助你赈灾。”卢雨眼神平静。
“哦？”安庆疑惑地说，“她怎么会愿意前往赈灾呢？”
“这大概是她自己的意思，有可能是宇文泰的意思。”卢雨看向她，“张依此人睚眦必报，我想会不会是冲着房家来的？”
“你是说净影寺的火灾案？”安庆眼神流转，“房亿想将张依献给窦栾？”
“嗯。你感觉是条蠢计？”卢雨笑着说，“四大家族让张依弄得半死，好像都是与她有过节的。”
“这次，我看她想将北朔连根拔起。”安庆赞叹说道，“这个女子了不得，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1]出自元代 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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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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