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曹典药点头。
曹典药走到一个药架上,在一个贴着“麻沸散”的陶瓷罐离,舀一些放在纸包上,递给书瑶。
“书瑶姑姑,这麻沸散可不能多用。”曹典药谄媚说道,“娘娘若是身子不适,可以找太医的。”
“明白。有劳了。”书瑶点头。
书瑶离开藏药局,想进入太医院,但是左右恐怕他人猜疑,然后退去。
酉时。
金城,皇宫。
惜然居。
桌面上摆着香酥鹌鹑,蒜泥白肉,火腿鲜笋汤,炒饭,姜汁白菜。
“陛下是不是去淑景台了?”阴绶眼神低垂。
“是的,娘娘。”书瑶说道,“我今日去藏药局看过。”
“如何?”阴绶眼神流转,“可查出些什么?”
“没有。主子,你就算是为了二公子。”书瑶耐心说道,“要顾着自己的前程。”
书瑶给阴绶舀了一些汤,放在碗里。
“他说的,我怎么会不答应?”阴绶喝着汤,“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我是愿意的。”
“但是太医院的脉案不那么容易查得到。”书瑶提醒说道,“宫内人多眼杂,现在窦太后的族人也在宫中。”
“没什么好怕的。”阴绶说,“我们只是查滋补养生的脉案。给先帝看病的太医,不是被灭口了?”
“奴婢过几日去查查。”书瑶说道。
“趁现在窦媖得宠的日子,我们先下手为强。”阴绶眼神阴暗。
东闵,海州。
邵府,正厅。
晚饭结束。
卫昕和邵海坐着主位。
邹午领着妻子儿女孙子,大概十个人在正厅坐着客位。
邹午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
五岁男孩穿着粗布麻衣,两个孙女扎着两条麻花鞭子。小脸都红扑扑的。
卫昕将一些麻糖放在他们手心。
麻糖是用糯米,芝麻,麦芽糖制作而成的,甜而不腻,香而不厌。
“邹午,你运过来的海货都是些什么?”邵海开启话题。
“鲍鱼,干贝。”邹午说话声音低沉,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确定吗?”卫昕问道,“你的货物批次,可还记得?”
邹午哆哆嗦嗦从破旧的,洗涤多次掉色的裤子里,掏出一张破旧的纸张,递给卫昕。
“批次都写在这张纸,请大人过目。”邹午说道。
邵海点燃蜡烛,将烛台靠近卫昕手里的纸张。
纸张虽然已经揉搓皱褶,但是上面写着是熙宁三年,一月初十。鲍鱼三十五斤,06078;干贝二十斤,06054。
纸上还盖着官课税府的印章。
邵海和卫昕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彼此的意思。
“邹午,你想清楚了,你确定你是运鲍鱼和干贝吗?”邵海言辞犀利,“没有别的海货了吗?”
“是的,就只有鲍鱼和干贝。”邹午说道。
“给你盖印章的吏员,叫什么名字?”卫昕问道。
“田约,是他给我盖的印。”邹午思虑片刻,“盖印就是表明货物无误,没有缺失,没有异议的意思。”
“谁检查你的货物?”邵海眼神流转,“还是田约吗?”
“对,检查货物,还有盖印章,都是田约。”邹午说道。
“你有没有运三文鱼,还有海藻之类的海货?”卫昕继续问道。
“没有。我向来只运送鲍鱼和干贝。”邹午言辞直接。
邵海压低声音,说:“云舒,借一歩说话。”
卫昕看了邹午及家人一眼,说:“好。”
“失陪一下。”邵海说道。
邹午等人点点头。
卫昕和邵海来到偏厅,关上了门。
“你怎么看?”邵海压低声音,“你是否需要和宇文泰说说?”
“说什么?”卫昕自信地问,“建城梁家的事情?”
“需要给他提个醒吗?”邵海看向卫昕。
“我看不用。”卫昕眼神明媚,“一,建城梁家有没有参与此事,我们若贸然告诉宇文泰,恐有节外生枝之嫌;二,若是建城梁家真的参与此事,我就等他们主动找逾明,让他自己判断。”
“万一他选梁家不选你呢?”邵海再次问道。
“那就没办法了。”卫昕摊开双手。
“你真的是,路死路埋。”邵海不禁摇头,“你就不怕梁怡代替你的位置吗?”
“逾明要是为了一个女子,输了天下,他何必跟大司马拉扯这么久?”卫昕眼神流转,“那他为我做这么多事情,是为什么呢?”
“或许只是想赢得你的心,再随意丢弃?”邵海揣测说道。
“你说的是调查我父亲的事情?”卫昕不以为然,“他要查就任他查,要是以后他反悔,大不了我们就一别两宽。”
“行吧。”邵海点点头,“这事要公事公办?”
“当然,我们还是先查查邹午的身份,有没有猫腻?”卫昕看着纸张,“你先封锁消息,弄邹午假死,舆论发酵。”
“啊?”邵海瞪大眼睛,“你要干些什么?”
“我是要让朝堂的人,都弹劾我们。”卫昕笑容灿烂。
一月三十日。
西凌,建城。
昏天黑地,因为受黄沙影响,大家竟然分不清日月黑白。
梁府。
巳时。
梁家家主梁惠与梁家大公子梁钊正在下着棋。
梁惠,字淙聿,是从四品的太中大夫,文散官。文散官是没有实际职权,只有俸禄。
管事崔三走进前厅,来到梁惠的的身边,在他耳旁低声言语几句。
梁惠执棋的手暂歇。
“父亲,怎么了?”梁钊问道。
“松卿,你最近是不是调了一批海货?”梁惠目光如炬。
松卿是梁惠的字。
“哪里来的海货?”梁钊闪烁其词,“父亲,我做的可是锦缎生意。”
“糊涂东西!”梁惠拍着桌子,“锦衣卫经历司的张依已经将梁集扣留了。”
梁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父亲,我们最近的生意实在是太差了!”梁钊说着话,“我们养着织锦坊的人,要知道,那可是一大帮爷。”
梁惠沉默不语。
“我们只是调换编码,父亲。”梁钊说。
“谁出的主意?”梁惠眼里喷着怒火。
梁怡闺房。
梁怡身穿藕荷色刻丝青莲云锦夹袄,搭配凌虚髻。一副鹅蛋脸,双眸明亮,皮肤不甚白皙,微有瑕疵。但是,远远望去,遮挡不住的丽色倾城。
“小姐,老爷有请。”管家崔三在房门说道。
“好的,我即刻就到。”梁怡说道。
一刻钟后,梁怡来到前厅。
“女儿见过父亲。”梁怡行礼如仪。
“跪下!”梁惠面露愠色。
梁怡看向兄长梁钊,心中已知大半。
“你怎么会想出偷换编码的事情呢?”梁惠说道,“现在锦衣卫的人已经盯上了!”
“织锦坊吃的是官粮,我们最多不过是官商勾结。”梁怡朗声说道,“这替换的事情,找个人顶罪就是了!”
“顶罪?”梁惠眼光冰冷,“偷换别人的海货,来顶罪?”
“父亲,现在是哪个不长眼的查我们梁家?”梁怡继续说道,“织锦坊一帮酒囊饭袋都是我们梁家罩着的,他们把责任推出去,锦衣卫的人能如何?”
“现在锦衣卫的经历司张依,就盯上我们家了。”梁惠说道。
“张依?”梁怡满面鄙夷,“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或许是有什么不知名的技巧,将逾明哥哥迷得神魂颠倒。”
“照枝,你太小看你这个敌人了!”梁惠喝着茶,“张依,斗败了北朔四家。东闵定州的王家让她弄得妻离子散。她除了有宇文泰撑腰,自身还有些手段。这次,她和邵海去东闵办差,看到编码,就顺藤摸瓜。”
梁怡露出不悦之色。
“现在,她什么动作都没有,这是要宇文泰作出决定。”梁惠沉思片刻,“我们还是想办法将这批绸缎补上。”
“父亲,要是补上,岂不是让张依笑话?”梁怡紧握拳头,“现在我们还不如,想着张依在东闵海州,天高皇帝远,将她除掉!”
“她可是钦差大臣安庆的副手!”梁惠不禁摇头,“杏州的灾情才稳定不久,如果刺杀她,清流势必要追查到底!”
“父亲,我感觉,还是要参她!”梁钊眼神流转,“我们这一批绸缎,损失的不仅是钱,织锦坊的工钱,还要司衣司的。”
“那你说,用个什么名头?”梁惠说道。
“这张依煽动灾民闹事,逼迫商人捐款。”梁钊细想片刻,“还去海州,刑讯逼供,将犯人邹午残害致死。”
“父亲,张依两条罪责下来,轻则辞官回乡;重则就是流放或是杀头。”梁怡撒娇说道,“父亲,我可不想和这么个有野心的女子,共事一夫。”
“嗯,好吧。”梁惠说道。
次日,申时。
校事府。
宇文泰兼任校事府经历司正七品经历。
“岂有此理!”宇文泰眼神凌厉,“这个梁惠居然弹劾云舒,说她煽动灾民闹事,逼迫商人捐款。”
“主子,这逼迫商人捐款,女郎的确做过。”余白认真说道。
“就算做了,那是云舒情非得已。怎么能怪她呢?”宇文泰辩白说道,“现在东闵海州有一个犯人邹午跳河自尽,肯定和云舒毫无关联。”
“主子,女郎这次去海州调查海货,怎么会摸不出门道呢?”余白分析说道,“现在这梁惠恰到好处地跳出来,我们校事说,最近建城的丝绸可卖不出去。但是,在东闵却有一定的收益。”
“你是说这次海货的事情,有建城梁家参与?”宇文泰侧着头问道,“那就是贪墨了!”
“主子,这市舶司还有官课税府,以及现在织锦坊,司衣司,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余白认真说道,“假如女郎从海货入手,怎么会让这个邹午莫名其妙地死了?”
“你是说云舒故意放出鱼饵,引梁惠出手?”宇文泰说道。
“那么公子是不是打算顺水推舟呢?”余白说道,“这梁家女郎可是公子你未来的枕边人。”
“如果按照海货的税收,扣关税,那可是比丝绸少一半。”宇文泰眼神流转,“再说,官差一般不会很认真检查这些海产品之类的,假使运送的人从中贿赂,那就更加轻而易举了!”
“现在女郎就是打算,将这贪墨之人绳之以法。”余白说道。
“我这次好好给云舒,上一课。”宇文泰思虑片刻,“什么叫作事与愿违?”
东闵,海州。
邵府。
“云舒,你的心上人选择押注梁家。”邵海将一份邸报递给她。
卫昕吹干笔墨,说:“帮忙寄封信,送去张宅,宇文泰收。”
“你还信他呢?”邵海嗤之以鼻,“云舒,后院起火了!”
“知道,知道。”卫昕耐心地说,“先把信寄出去。”
邵海看着信。
“一定要寄出去,不许偷看!”卫昕急忙说道,“不然我们俩就撂在这,回不到金城啦!”
“好吧。”邵海无可奈何,“但愿你的御史大夫,不是什么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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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贪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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