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的木炭犹如一朵朵红玫瑰。
“你,尚食局司膳司正八品掌膳,意图毒害陛下。”宇文泰眼神流转,“你敢说,你不是受人指使的吗?”
“你母亲,大概有五十岁了。”宇文泰继续说道,“她的病,不是太医续的命吗?”
杜若正在颤抖。
“贵人出手大方,太医为你母亲治病,你一个正八品掌膳,俸禄不过就2400文。”杜文说道,“如何出钱请得起太医呢?”
“是我,是我的罪。”杜若慌里慌张,“我该死,你们让我死吧!”
“将她母亲押上来。”杜文吩咐说道。
两位狱卒将杜若的母亲杜娟押上来。杜若的父亲早逝,她随母亲姓。只见一位妇人穿着淡色罗衫,搭配深色裙子,面容憔悴。
“赐座。”
“杜夫人,你的女儿杜若意图下毒谋害陛下,现在人赃俱获。”宇文泰眼神冰冷,“你是否参与此事?”
“是。”杜娟说道,“我将毒药给了杜若。”
“母亲。”杜若痛哭流涕。
“你丈夫去世,婆家把你赶了出来。”宇文泰说,“根据资料显示,你以前是太医院的医女,你知道钩吻是什么吗?”
“钩吻含有极具毒性的碱物质,严重时导致窒息、昏迷还有休克。”杜娟神情自然。
“何人指使你和你的女儿?”宇文泰问道。
“无人指使,是我和我女儿的个人行为。”杜鹃说道。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1]”宇文泰沉思片刻,“但是你太过善良,难道就不说出那位贵人吗?”
“你可得想清楚,这可是谋反。”宇文泰说,“犯者皆斩,家属缘坐,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2]”
“母亲,说出来吧。”杜若泪流满面,“说出来,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我们母女俩赴死,起码不会连累舅舅她们。”
“宫内的陈七子。[3]”杜娟眼神镇定,“是她要谋害陛下。”
紫烟阁。
七子陈灼跪倒在地,婕妤窦媖坐在高座。
“给陛下下毒的事情,东窗事发[4]了。”窦媖慢条斯理,“现在太后的意思,是要你善后。”
“嫔妾如何善后,婕妤娘娘,救救嫔妾吧。”陈灼歇斯底里,双手伏在窦媖的膝盖上,“我不能死,嫔妾害怕。”
“现在,我们需要你这条命。”窦媖拨开她的手,“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选一样吧。”
婢女拿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三样东西。
鸠酒,匕首,白绫。
陈灼看到这三样东西,颤抖不已,说:“婕妤,我不想死。”
“你不死?这场戏收不了场。”窦媖说道,“你的情郎景辉,不仅勾上你,还要勾上杜若。你不死,你的家人得死。你死了,太后会为你说话的。”
“明明是你们......”陈灼双眼通红。
“放肆。”窦媖一巴掌打在陈灼的脸上,“你谋害陛下,以及私会外男,这些罪你死一千次都不够死的。现在本宫给你选择,让你用最体面的方式,你还不领情?”
陈灼瘫软在地。
“一堆废物,连宇文泰都拉不下水。”窦媖撇撇嘴,“半柱香后,我要看到效果。”
御史台。
“修常,你立即带领金吾卫,前往紫烟阁,捉拿七子陈灼。”宇文泰命令说道。
“是。” 左右卫从三品将军廖画说道。
紫烟阁。
三位太监拿着白绫,环在陈灼的脖颈上,用尽全力,一拉。
陈灼的手放在空中,握紧拳头,最后垂下。
咽气了。
金吾卫进入紫烟阁。
廖画看见平躺在地上的陈灼,梁上还有白绫。
他摸摸陈灼的脖颈,显然还有热气。
士兵在紫烟阁的左侧柜子里,发现大量的草药。
“廖将军,你看,这是在那边的柜子里发现的。”士兵说道。
“我们先去宣德殿。”廖画说道。
宣德殿。
刘离受惊过度,他的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
廖画大步流星地进入宣德殿。
“末将参见陛下。”廖画行礼如仪。
“起来吧,查的怎么样?”刘离问道。
“陛下,末将命人搜查紫烟阁,发现大量的草药。”廖画说道。
士兵将大量的草药双手奉上。
齐正往前一看,说:“陛下,这就是钩吻。”
“确定吗?”刘离问道。
“千真万确。”齐正说道。
“微臣和齐太医都可以断定这些草药,是钩吻。”洪时说道。
“她身份低微,朕从未看轻她。”刘离恼羞成怒,“为何要如此下毒,欲要置朕于死地而后快?”
宇文泰听到金吾卫报告紫烟阁的事情,快马加鞭进入皇宫。
宇文泰进入宣德殿。
“微臣参见陛下。”宇文泰说道,“陛下,微臣要彻查陈七子的死因。”
“畏罪自杀。”刘离武断地说,“有什么可查的?”
“陛下,杜娟母女闪烁其词。现在陈七子自杀,微臣认为应该要派仵作,前来验尸。”宇文泰正色说道,“若是冤枉了人,微臣内心不安,也会损伤陛下的仁德之心。”
“那就依你。”刘离说道,“宣苏行,范真前来调查此事。”
苏行和范真背着验尸用具箱来到紫烟阁。
“逸书,你先来吧。”范真说道。
逸书是苏行的字。
苏行检查陈灼的脖颈,他在检查后脖颈上的淤痕。
按照常理,后颈淤痕呈现八字状且不交叉,则是自缢而亡。后颈淤痕呈现八字状且交叉,就是被他人勒死的。
“范兄,你看。”苏行说道,“这后颈淤痕呈现的是八字状交叉。”
“我们先去面见陛下吧。”范真说道。
两人进入宣德殿。
仆人将尸体抬进宣德殿。
“仵作范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范真说道。
“仵作苏行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苏行说道。
“起来吧。”刘离不再客套,“是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范真正色说道。
“何以见得?”刘离问道。
“陛下,后颈淤痕呈现八字状且不交叉,则是自缢而亡。后颈淤痕呈现八字状且交叉,就是被他人勒死的。”苏行说道。
“你们这些当仵作的,是否太过武断点?”刘离问道,“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陛下,按照我们的经验,这自缢的死者,勒痕会深,反之则浅。”范真认真解释,“若是自缢,死者嘴唇张开,面色紫红,嘴巴两角会流出口水,两足尖垂直向下。”
“被人勒死,尸体嘴眼张开,手掌伸展,头发散乱,脖颈上有指甲抓痕。”苏行说道。
两人将白布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的嘴眼张开,脖颈上有抓痕。
“将尸体抬下去吧。”刘离双手紧握,“此事到此为止。”
两位仵作面面相觑。
宇文泰沉默不语。
“七子陈灼谋害皇帝,畏罪自杀,废为庶人。其家人不予追究。”刘离快速提笔,“杜若杜娟,凌迟处死。其家人发配至北朔。”
这是刘离写得最快的处置方法。
“御史大夫。”刘离说道。
“你这次救驾有功,朕封你为门下省正四品的门下侍郎。”刘离说道,“此外,尚食局的人选,任你亲自挑选。不要出了差错。”
“是。”宇文泰行礼如仪,“微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下侍郎,又称黄门侍郎。
亥时。
张宅,卫昕闺房。
“你说这个贵人是窦家人吗?”卫昕伏在他的胸膛问道。
“当然。”宇文泰说,“窦欢想杀刘离,然后扶植自己家族的子弟。”
“这景辉,他一脸的猥琐样。”卫昕撇撇嘴,“这杜若看上他什么?”
“景辉接近杜若,或许就是陈七子要他这么做的,陈七子与窦家走得近。”宇文泰说道。
“反正事情查到这,就要戛然而止。”卫昕说,“没意思。不过要恭喜逾明,当上黄门侍郎。”
“身兼数职,感觉很累。”宇文泰说,“幸亏有佳人相伴。”
“贫嘴贫舌。”卫昕坐在床上,“哄骗多少女子了?”
“我不做这种事情的。”宇文泰拉着卫昕的手,摸着他的胸怀,“我是真心的。”
“这个我信。”卫昕点点头,“黄门侍郎协助门下省侍中,是查看诏令内容。”
“谋朝篡位,更进一步。”
宇文泰吻着她的脸颊,说:“陛下要我择选尚食局的人。”
“我们的陛下,真是惜命如金。”卫昕说道。
“我们还想他再活几个月呢。”宇文泰说,“起码活到明年二月。”
“你这是在给陛下算命呢。”卫昕眉开眼笑,“我们明日去看看那个宫女。”
“哦?”宇文泰说,“邵海给窦欢找来的致命杀招。”
“这次皇帝按下不提。”卫昕眼神流转,“他还是忌惮窦家的。”
“他要寻求平衡。”宇文泰说。
“他都要死了。”卫昕眼神明亮,“这药没把皇帝的脑子给弄坏吧?”
“他怕死。”宇文泰捂着嘴笑,“不然不会要我给他选一批女官。”
“嗯,你起码能让他活到明年二月。”卫昕托着腮说,“逾明真是好人。”
“这次,我们只要能拿到窦家把柄,就能把窦欢及窦栾的势力一锅端了。”宇文泰躺在床上,“到时候,我们就成亲。”
“太快了。那顾分怎么办?”卫昕皱着眉头,“我要顾分死。”
“顾分在朝中的势力纵横交错。”宇文泰正色说道,“成就大业之前,我们不能碰他。”
“你的大业?”卫昕挣开他的怀抱,背对着他,“我何年何月才能看见他死。”
宇文泰将卫昕转过来,说:“云舒,我一定将顾分千刀万剐。现在,哪怕这几年都不行,我要弄清楚他的一切势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5]”
[1]出自《论语·泰伯》
[2]出自唐朝律法。
[3]七子视八百石,比右庶长,是西汉妃嫔制度之一。这里大周妃嫔制度参照西汉妃嫔制度。
[4]东窗事发:出自元朝 刘一清《钱塘遗事·东窗事发》
[5]出自《孙子兵法·谋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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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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