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盛夏的下午,书桌上印上了斑驳的树影,白色的纱帘之下,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跳了出来,微风拂过,树影攒动,点点光斑落在了江岑的脸上。
江岑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起身,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桌上摆的时钟跳到了两点半,江岑撕下一张便利贴,写起了今日待办。
空调轻轻的吹着冷风,室内室外简直是两个世界,江岑看了一眼窗外似火的骄阳,从抽屉里掏出了日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中性笔在手里攥了很久迟迟都下不了笔。
江岑放弃了,他把日记本甩进抽屉,戴上了耳机,做起了让他头疼的英语题,窗外有微风吹过树梢,窸窣声中好像能听见少女的轻笑。
江岑听不见。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江岑的床上。
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多事在我眼前跑马灯似的过着,白色的天花板像一台电视机,我看见爸爸妈妈对着病床上的我哭得撕心裂肺,医生和护士垂手站在我的身边朝我致敬,一件又一件器官从我的身体当中被取了出来。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秦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脑海中灵光一现,一段记忆浮现在眼前。
医生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病房,剩下两个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上前劝说我爸妈捐献我的遗体。
哦,我死了。
秦霜于2013年7月21日下午一点五十五分病逝。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好好和生前的自己告别,就被一阵响动打断了思绪。
我看见江岑从窗边的书桌上慢慢地直起身子,白色纱帘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就好像我之前常做的那样。
这是江岑的房间,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的房间是什么样的,没想到跟我的房间也差不多,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大衣柜紧紧地靠在床边,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也是,在床上瘫了那么久,早就忘记了怎么走路了。
我扶着江岑的床,一点点地站起来,一边打量他,一边试着感受着腿部的力量。
江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挥出来的胳膊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已经死了,他看不见我,也摸不到我。
突然觉得好伤心呀,我成了世界的旁观者。
江岑伸完懒腰又坐了回去,我走到他的书桌边靠着看他的动作,他从本子里夹着的史努比便利贴本上撕下了一张,开始写今天的学习计划。
讨厌鬼,原来我的便利贴被你拿走了。
我站在江岑身边一番呲牙咧嘴,他并没有觉察到我调皮的动作,投在书桌上的树影倒是受到了我的影响,给面子的移了移形状,给他的便利贴投下了一抹阴影。
江岑突然抬头看着我。
就这么跟他对视了,我的心脏砰砰乱跳,突然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然后我们都笑了。
他的眼睛真好看,深棕色的瞳孔十分清澈,就是照不见我的影子。
“英语......写两张卷子吧。”
他轻轻地嘀咕着,又低头在史努比的脸上写写画画,我看着他那一□□爬字,不由地捂住了眼睛。
怎么还是这么丑呀!
江岑可听不见我的心声,他写完便利贴之后就把它贴在了闹钟上,然后坐着发呆,阳光穿过纱帘打在他的脸上,雾蒙蒙的,很是美好,我无趣地坐在了他的书桌上,寻宝似的打量着他满满的书柜。
“呼啦。”
江岑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日记,粉粉的笔记本外壳张牙舞爪地诉说着少女的心事。
这是我以前写的日记本。
我尴尬地凑过去看江岑慢慢地翻着有些折痕的纸张,每一篇我写的日记后面,总有江岑的狗爬字做的批注。
“秦霜就是一个小傻瓜,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还要把写不来题目这件事写进日记本里。”
“小笨蛋,想吃小蛋糕怎么不跟我说呀。”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呢?”
......
“我很想你。”
他翻得慢,我也看清了每一篇日记下面的小字。
这个日记本是我写了很久很久的暗恋日记,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看过,可惜某天在KFC写作业的时候不慎遗失,我当时找了很久,没想到是被他捡回来了。
一想到在日记本里写的各种无病呻吟的情话,我瞬间头皮发麻,脚趾扣地,我直接伸手想要抢回日记本,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可是我的手臂穿过了江岑的身体,嗷,我死了。
突然心里有些悲伤,江岑已经把日记本翻到了最新的一页了,前一页他写的密密麻麻,我忙着天人交战,没看清楚他具体写了什么,只看到了一个题目:《我的月光》。
不过看江岑的表现,他好像要写日记了。
于是我兴致勃勃地蹲在书桌上等着他落笔,哪知他只是握着笔发了会呆,就收起了本子。
我:......
江岑不慌不忙地戴上了耳机,放了一首轻音乐,我凑近仔细听了一下。
听不见,这耳机怎么不漏音?
江岑在写英语卷子,我在他的房间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又躺回了他的床上静静地发了会呆,再回神时他已经开始写英语作文了。
我凑了上去。
“笨蛋!是precious!不是presious!”
我在他耳边大声喊着,可惜他听不见,刚写的错误单词上洇开了一块墨迹,他用修正带擦掉了污渍,又把错误的单词写上了。
突然又有点难过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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