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一听这瓮声瓮气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姐妹俩还没起身,就看见房门被一把推开,“阿璨!”
这人膀阔腰圆地站在门口,把阳光能足足地挡了个十成十。
赵飞龙一眼就钉在了桌案前搓香的阿璨身上,脸上挂满了憨直的笑容,径直朝阿璨走去,“我又给你挑过来三百斤香土。”
“我说……”李檀发现这个‘赵大驴’现在简直目中无人啊,字面意思的目中无人。
“我这么大一个人你愣是瞧不见?”
“瞧见了瞧见了,妹妹安好!”赵飞龙有模有样地对李檀行了个礼。
李檀十分敷衍地福了福身,翻了个大白眼,“劳兄长记挂了!”
“诶,有茶喝!”赵飞龙眼前一亮,然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这小子边喝边感慨,“还是回家好啊,我跟义父这次去抚军,差点光屁股回来。那边的当兵的从上到下,根本不听人说话,能用的就抢,能吃的就往嘴里塞,最后还要扒人衣裳。”赵飞龙说完摇了摇头。
李檀微笑地听着,说道:“你们不拿我当女的就算了,当着阿璨的面说什么‘光屁股’话!”
赵飞龙一听恍然自觉失言,连忙拍打自己嘴,“诶呀,檀儿说的是,檀儿就算了,还在阿璨妹妹面前口无遮拦,实在罪过……这样,罚我再去挑两担子土!”
赵飞龙这一根筋的劲儿,简直让人两眼一黑,阿璨连忙起身想要拦住赵飞龙,李檀抢先一步把门给关住。
“不是我说你,你把阿璨当拉磨的驴了?这么多香她搓得完吗?”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檀儿你可别瞎说!”
李檀一听,得!男人怎么否认起来都是一个路数……
赵飞龙连忙解释道:“我是喜欢阿璨妹妹,想要投其所好。”
说他直肠子一根筋还真是,男人投其所好哪有挂嘴上说出来的,说出来多显得刻意。
“我也是你妹妹,从来没见过你喜欢喜欢我?”李檀纳闷的样子,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惹的赵飞龙想笑不敢笑。
怎料阿璨闻言直接笑的前仰后合,她搞这么一出李檀更纳闷儿了。
阿璨笑够了,解释说:“喜欢长姐,容易看不见哈哈哈哈。”
“看不见?”李檀更纳闷儿了,“什么看不见?看不见什么?你俩怎么说话跟打谜语一样?”
赵飞龙又坐了下来,喝了一大口水之后,长叹一口气,“说来就话长了……”
“檀儿你那会儿太小,才两岁吧。那年冬天,草原上的鞑子饿了一冬天,能吃的全都吃干净了,狼都被吃的快绝种了,都已经开始吃耗子了。那家伙瞭望塔上看,晚上就时不时能看见几个脑袋瓜鬼鬼祟祟,远远看他们眼睛都饿的冒绿光。”
李檀打断:“你一杆子支这么老远,你怎么不从太祖立国开始讲。”
“好好好,那我长话短说,就是那次的仗很难打,义父身负重伤还从马上跌下来。”
“是啊,我知道那次,父亲情况十分凶险,但是跟你看不见有啥关系?”
“义父当时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好几个军医围着看了之后,说也就这两日了,醒了就会万事大吉,要是醒不来,还是早作打算……”
“这时候!”赵飞龙突然大喊一声,吓李檀一哆嗦,“就在这时候,你跟个小萝卜一样,从大人腿缝里钻到义父床边。当时你才两岁,你还以为义父在睡觉,就小手给义父往上盖了盖被,还轻轻地拍了拍,就像奶娘哄你睡觉那样拍拍。”
赵飞龙眼睛有些湿润,“当时守着的几个叔伯大爷都感动哭了,还是生女儿好啊……”
“后来你拍了两下叫了两声‘爹爹’,没想到还真把义父叫醒了。大伙儿那叫一个高兴!”
“你还没说到你咋看不见的啊?还有多久才能讲到?”李檀杵着头,这个往事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大人们给她讲的这个故事的结局就到这里。
赵飞龙咳了一声,“我也高兴啊,我就抱起你悠一悠……”
阿璨见缝插针地说道:“光悠一悠啊?你不是还嘬了长姐的脸吗!”
赵飞龙连忙解释道:“我那时候也才七岁,我哪有别的什么心思,就是觉得檀儿可爱嘛!”
“义父当时刚醒眼睛都迷离着,看见我嘬了檀儿,你们是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眼神,我还以为把我当鞑子了。浑身基本上都散了架了,居然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一个胳膊还不能动,用那个好胳膊给了我俩帽拳!我当时俩眼眶子肿的,甭说看道儿了,黑夜白天都得别人告诉我。”
李檀听完笑作一团,“要不说还是你比我好使,直接给爹治痊愈了,又能下地了,又能打人了。”
三兄妹正笑作一团之时,门外有一亲卫来找赵飞龙,站在门口等着回话。
只见赵飞龙走出门,听那名亲卫说了几句话,又接过亲卫手里的拨浪鼓,纳闷儿道:“那人真说是给二小姐的?”
“是,我们都听到了,而且我还又问了他一遍是给哪位小姐的,他说是给二小姐的,没错!”
赵飞龙手里摇了摇那个拨浪鼓,回屋跟两姐妹说,“山下有个人说是来找他兄弟,还要把这个送给阿璨……”
阿璨也听到拨浪鼓的声音,一时无语,“我?”
李檀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知道那个人来找谁的!我光顾着忙一时半会儿竟把他忘了个干净,真是耽误事儿……”
“大驴,你能不能给我两个人,我有公干需要两个人,你再把爹的那两匹好马给我,再给我二十两银子……”
李檀一口气说完,再看赵飞龙,整个脸红了绿,绿了蓝。
“我看你像二十两银子!”赵飞龙很罕见地翻了个白眼,“要人,要马,还要钱,我这条命你要不要?”
李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撒娇道:“那不要钱了,就俩人,还有马,我有用!别再啰嗦了我的亲哥哥……”
“我不是你亲哥哥,你是我亲爹!我真是欠你的……”赵飞龙说着,就吹胡子瞪眼地跟亲卫一起去山下,看看给阿璨送拨浪鼓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亲兵赶来,李檀对其中一个小声说道:“你去大耳朵胡同……看见了就直接带走……到了馆驿等着就行……去吧。”
只见那名亲兵应了差事就火速去了。
李檀对另一名亲兵说道,“你去取了我爹的最喜欢的那两匹马,在山下等候。”
亲兵眼神从军人独有的刚毅变得有点难以置信,又重新问了一遍,是将军这两年呵护备至养的那两匹?
李檀心想我让你去牵的,我爹发现他还能打死我?我都不怕你怕啥?于是凑近了问道:“马贵,我贵?”
亲兵眼神躲躲闪闪,权衡再三,算了又算,终于得出结论,“应该……应该是马贵……”
“我贵!”李檀咆哮一声,吓的亲兵立刻就去办差了。
李檀也飞快地往别院找茅窦去了……
只有阿璨站在屋里,手里接过拨浪鼓,摇了摇,一头雾水,“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
话说那日梁无寂喝了一锅虫子汤之后,病情明显有大好转,休息了几日已然完全康复。
这日上午,店外的阳光大好,梁无寂跟着其他伙计一起卸了粮车,粮食都入库并且清点完之后,跟着掌柜的站柜台。
掌柜的看门外街上人来人往,梁无寂趁着这会儿功夫,说道:“我今天下午得告半天假掌柜的。”
“干什么去?”掌柜的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问了句,其实掌柜的心里门儿清,店里像他这样正是“火烧腚”岁数的伙计,整天往外跑也都是随便找个借口。
“我说掌柜的,您是真没发现啊?茅窦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了。”
“我怎么没发现,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掌柜的低头扒拉算盘珠子。
“也是,前两天他老娘还找我来问儿子怎么最近都没回家,我就说有批货他去接了,过两天就回来。”
“老太太没疑心?”
“没有~”梁无寂撇着大嘴,“我撒谎多圆全啊。”
“那茅窦到底去哪儿了?”
“我也得打听打听去,前两天我俩去看热闹,然后他就被将军府的大小姐给带走了。这会儿估计在将军府呢吧……”梁无寂猜测道。
掌柜的也纳闷儿,“将军姓李的那个?李阁老的儿子?”
此时,掌柜的好像才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关键词,“你说李阁老的孙女,四品大将军的女儿,把咱们这儿穷的叮当响,弱不禁风跟女人一样,还一脸倒霉模样的茅窦带回府里了?”
“啊!”梁无寂真诚地看着掌柜的。
只见掌柜的摸了摸下巴,直嘬牙花子,“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啊……”
梁无寂还想找补几句,“我估摸着也不是大小姐看上他了,估计是想让他当下人吧,刷个马桶挑个粪啥的……要是真择婿,也得是我这般样貌品行的。”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是,你这样貌品行,我看行……最起码不怕死!糖葫芦一口气吃十几根儿,放眼全京城哪有这么不怕死的。”
梁无寂干呕了好几下,“掌柜的,你可别提糖葫芦了……山楂糕也别提,我现在一想起来酸的东西就反胃。”
*
转眼到了下午,梁无寂背着手往李府走去,心想着李府好啊,大将军府,还住着美若天仙的小姐,要是我住进去……
吃饭我得整两碗粥,还得是上好的精米熬的,一层油亮亮的米糊在上面飘着,香!喝一碗,倒一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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