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4
穆从白的药水输了四个小时,司越珩就坐在那里抱了四小时,虽然穆从白又瘦又矮还是有不少份量的,司越珩僵得太久肩膀麻了。
忽然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护士取针,司越珩才知道原来不只周嘉盛一个人上班。
护士取完针看到司越珩抱着穆从白想站起来,许是坐得太久腿麻了,起了一半又跌回去。
她连忙伸出手要帮忙,结果穆从白醒了,头还趴在司越珩肩膀上,视线朝她转过来,拒绝的意思仿佛那双漂亮的眼睛伸出了两只手在赶她。
护士是司越珩被接走后嫁来镇上的,只听人茶余饭后说过是他们镇上出的大老板的儿子,没别的了解。
不过因为司越珩这次回来,与他堂哥的私生子住在一起,传起了一堆有模有样的八卦。
她收拾药瓶的时候偷偷地打量,没有看出来什么豪门隐秘的八卦,只觉得这两人也太好看了,要是她年轻时能找像司越珩这样帅的老公,再生年这个好看的儿子做梦怕是都要笑醒。
司越珩腿缓了些过来,护士已经出去了,他知道穆从白醒了,对还趴在他胸口不动的小孩问:“感觉好点了没?能不能自己走?”
穆从白不舍得就这么下来,僵着动作装了许久没听见,司越珩就往他的背心拍了一巴掌说:“别装了,小崽子。”
他终于磨磨蹭蹭地直起身,对着司越珩离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又磨蹭了半晌,终于下地去乖乖站在司越珩面前,低头看了眼司越珩的腿,突然蹲下去体贴地替他捏起来。
“穆从白!”
司越珩发麻的腿被小崽子捏得仿佛被蛇直钻了脑门,他声音喊得很大,穆从白被他吓得愣住了,举着是不是做错事了的眼神问:“我太用力了吗?”
司越珩等着最冲头的劲过去才瞪向了小崽子,问他,“你没腿麻过吗?”
穆从白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没有。
周嘉盛听到了司越珩的喊声,无聊地进来看热闹,见到司越珩对着穆从白横眉竖眼,他推了下眼镜说:“司越珩,你在杀猪吗?……不对,你是被杀的猪吗?”
司越珩无视了周嘉盛的声音,腿上终于有了知觉他站起来再缓了缓就好了,然后教训起穆从白,“腿麻了不能碰,知道了吗?”
穆从白不理解,但是记住了。
司越珩这才眼神朝着周嘉盛杀过去,说的却是穆从白的情况,“刚才量体温还有37.8,烧没完全退下去。”
周嘉盛摇摇摆摆地走到了病床的旁边,定眼往穆从白身上一瞥,很直白地说:“他这身体没那么容易好,明天上午继续来输液,另外再开点药,麻烦家属过来结账。”
家属两个字突如其来的,司越珩脑子里轰响了一声,他朝穆从白看过去,无法确定地用“家属”两字将他和穆从白联系在一起。
穆从白更是像不明白这两字的含义,他拍了下穆从白的肩膀说:“喂,走了。”
穆从白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还仰脸对他微微的笑,将那张完美的脸发挥到了极致,叫人难以把他的手甩开。
司越珩回牵住了他的手,往外走出去。
然而,结完账司越珩就忍不住算起来,如果把多买的那台洗衣机也加上,这几天他已经在穆从白身上花了3000多,他预算10年的资金这么下去可能撑不到两年。
这一霎那司越珩认清了现实,他没有能力养孩子。
穆从白不知道司越珩心里算的帐,主动地去接了周嘉盛递出的药,周嘉盛又叮嘱司越珩这个家属,“不要忘了按时吃药。”
司越珩忧心没钱,只对周嘉盛挥了挥手,回到家里他让穆从白先去休息。
可是跟着走到连床都没有的茶室,他忽然拽住了穆从白,“别睡这里了。”
司越珩把穆从白带回了他的房间,要叫穆从白上床又想起穆从白过敏。
其实穆从白只过敏了那一次,多半过敏源是化学染剂之类的,但他还是谨慎地让穆从白先测试,没有问题才叫穆从白睡上床。
他牵起被子盖到穆从白身上,“先睡觉,我去煮粥。”
穆从白突然蹭起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又像是怕他走了不回来似的。
司越珩问他,“你不饿?已经中午了。”
穆从白不在意饿不饿,只觉得想司越珩不要走,这个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周妈妈的声音。
“越珩,嘉盛说你们回来了,我上午熬了些鸡丝粥,你们都没吃早饭吧。”
司越珩把穆从白的手按下去,用眼神表示都已经到家他能去哪里,然后出去。
周妈妈已经把粥放到了餐桌上,砂锅熬的,连锅也一起端来,另外还有一个饭盒。
司越珩走到周妈妈旁边刚要开口,周妈妈先把他的话堵回来,“别跟我客气,小宋今天就去我们家吃饭,晚饭到时间我再给你们送来。不管怎么样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和小白都是。”
司越珩喉咙哽住,周妈妈也不听他想说什么,留了一句“好好的”走了,出去还帮他们把外面的大门掩上。
桌上的粥冒着热腾腾的气,揭开锅盖香气浓郁地扑出来,另外的饭盒里是刚炒的小菜,还有新拌的黄瓜。
司越珩盯着看了看就去拿出碗筷,盛了两碗粥,连温度都温热得刚刚好的。
他把菜夹进碗里,先端了一碗去给穆从白,回到餐厅是打算自己就在这边吃的。
这张餐桌在以前是他和爷爷一起吃饭的,这次回来桌上也至少总有穆从白,他看向穆从白平常坐的椅子,忽然端起碗去了卧室。
穆从白生病也尽量地讲究着他的礼仪,特意下床坐在床边捧着碗,像只仓鼠一样喝着粥。
他没有穆从白这么的讲究,在穆从白旁边就地坐下,把床头柜当餐桌,左手拿着勺子满意地吃起来。
卧室里只有司越珩吃饭的勺子撞碗声,穆从白停下来认真地看向他,忽然也坐到地板和司越珩挤在一起,学他将碗放在床头柜,勺子故意碰出叮当的响声。
完成了这一套动作他用眼神问司越珩他做得对不对。
司越珩考虑了一秒把吃饭像贵族小少爷的穆从白带成乡村野小子对不对,下一秒他就表扬,“对!吃饭哪有那么多讲究。吃饭讲究的是好吃和高兴。”
穆从白又笑了,眼中跃出了小鱼逛街一样灵动的光,然后脸上的笑成了出口的笑声。
司越珩头一回听到小孩笑出声,短促的一声清脆悦耳,像夏风吹动的风铃一样。
他记住了这声笑,两人一起围着床头柜把饭吃完,连碗都没有收他就催穆从白上床休息。
穆从白缩在被子里又抓住了司越珩的衣袖问:“叔叔,你能不能给我讲故事?”
司越珩认为这是个无理的要求,他回答:“你多大了还要听故事睡觉!”
穆从白完全不听他说了什么,自顾地决定,“你可以给我讲你小时候的事。”
司越珩更加不想理他,结果穆从白自己讲起来,“曾爷爷说你小时候有一次去抓鱼掉进了荷塘里,水下面是个泥潭,你被捞起来的时候像条泥鳅。他以为你肯定吓到了,结果你抱着那条有你胳膊长的鱼笑得像个傻子。”
这话的用语很不像穆从白,司越珩掐住了他的嘴说:“胡说八道,没有这种事。还有,你说谁像傻子。”
穆从白被捏起嘴口齿不清地回答:“曾爷爷说的,他的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司越珩脑中出现了他没有见过的画面,却仿佛真的亲眼见过爷爷和穆从白坐在阳光下的荷塘前,翻着老旧地相册,一个回忆,一个倾听。
他放开穆从白的手说:“别听他胡说,添油加醋。”
穆从白真诚地向他问:“那叔叔和我讲讲本来是怎么样的?”
司越珩真的刻意去回忆起来,发现事实和他爷爷说的差不多,他掉下去时吓到了周围的大人,但他脑子里只有抓到鱼,他高兴得不行,根本没想到自己可能差点就死了。
最终他拒绝穆从白的要求,穆从白还要再说他突然想起来,“忘了吃药。”
司越珩去倒水给穆从白吃药,把水杯都递到了穆从白手里,他才又想起是冷水,连忙把杯子抢回来,“等等,我去烧开水。”
开水又太烫,放凉又花了半小时,穆从白终于吃了药,他放下杯子问司越珩,“叔叔,能不能和我一起睡觉,我怕冷。”
想到穆从白昨晚就是冷病重的,司越珩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一点发烫,拿出了一床厚点的被子盖到现在的被子上面,靠坐在床头说:“好了,睡吧。”
穆从白像毛毛虫一样蠕到司越珩旁边,贴着他身侧把被子往他腿上盖了盖。
司越珩唯一与人一起睡觉的记忆是小时候,那时他睡在爷爷的房间。
他爷爷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总是各睡一边,甚至有时他靠过去都会给他一巴掌叫他滚远点。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一个人这样依赖靠近,身体不受控制有些僵硬,穆从白却移着自己的手在被子把他抱紧。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父母过年时带司皓钰回来,司皓钰睡觉是和他父母一起,他在门外看到过司皓钰就像穆从白这样抱着他父亲。
也许他那时想过,也许没有,但此刻他忽然很想知道那样与人亲密是什么感觉。
司越珩有了想法已经不自觉躺下去,穆从白闭起眼睛在发笑,往他身边贴得更紧,暖哄哄的一团,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是心里生出了奇妙的满足感,仿佛他拥有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怀里的小孩突兀地笑了一声,小声说:“叔叔,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睡觉。叔叔好暖好舒服。”
穆从白说完又笑了一声。
司越珩很多年后想起来,觉得这一天他最不该的就是觉得陪小狗子睡觉他很满足,因为小狗子根本无法满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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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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