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几米远的草坪上,黑色的西装修长冷冽。
时芋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
他的皮肤十分白皙,是一种冷且淡的白色。脸部轮廓清晰流畅,隐隐有种难以言明的俊秀感。
眉眼漆黑冷凛,目光也很深邃。
他注视着时芋,静深得像一片寒潭,深不见底且不可捉摸。
整个人看起来清俊冷淡,却有一种不臣于人的孤傲感。
彼此目光交接的那一刻,时芋的五感都在放大。
几十米外,一滴水打在石钵上,撞击出啪嗒的脆响;微风吹过树叶,摇晃出沙沙的窸窣声。
还有他漆黑深峻的目光里,纤毫毕现的自己。
这张脸对时芋来说,熟悉又陌生。
熟悉于他英俊的眉眼,和少年时区别不大,陌生于褪去青涩之后,他浑身的成熟深沉。
沈遂,时芋高中时暗恋的男神。
以及,在她公开表白后,拒绝她的冤家。
诗人纳兰性德写过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深得时芋的心。
所以,在偶尔的午夜梦回里,时芋梦见自己和沈遂走在同一条街上。
像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诠释着你风华如初,我岁月静好。
矫情是矫情,但总算给自己的初恋岁月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而不是现在这样:
你西装革履,我奇装异服。
我还摆着假尾巴喵喵叫……
时芋悄悄红了耳朵和脸颊,她现在羞耻得只想连夜扛着飞机远渡太平洋。
过了好一会儿。
时芋收回目光垂下头,思考着该怎么办。
-
两个人面对面,许久没有说话。
直播间里的观众觉得奇怪。
于是弹幕里。
【怎么回事儿?芋头怎么不说话?】
【芋头的耳朵都红了,是害羞了么?】
【不是吧?芋头看见帅哥就害羞得说不出来话了么?】
【我不信,芋头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我看那个帅哥真的好帅好帅,芋头害羞可以理解】
【不,芋头!本妈妈粉不允许你早恋!】
【男友粉的大军正在火速赶往直播间,芋头不要喜欢那种渣男!】
【对,这么帅一看就是海王,芋头你不要乱动心啊!】
【其实我觉得可以去搭个讪,这种帅哥错过就可惜了】
【前面的叛徒不要跑,我绝不允许芋头轻易就被人追走,更别提倒追】
……
弹幕里都在猜测时芋是不是害羞了,对一个陌生帅哥一见钟情。
时芋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装作不认识。
最好沈遂也不记得她了。
时芋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转身关直播离开。
忽然,对面的男人开口了。
“时芋。”
他的声音清冷平静,口吻毋庸置疑。
时芋心里咯噔一下。
直播间里的观众十分敏锐,弹幕瞬间沸腾起来。
【熟人?】
【能叫出芋头的名字,那肯定是熟人啊】
【那芋头怎么是这个反应?】
【是有仇么?怎么不打招呼?】
【我觉得不是有仇,完了,我嗅到瓜的味道了】
【什么瓜?前面的快细说】
……
短暂迟疑几秒,时芋立刻作出反应。
只见她先是茫然地看看四周,然后睁大那双俏生生的眼睛,问:“先生,你是在喊我么?”
沈遂打量她嫣红的脸庞几秒,然后单手插袋。
他的手腕上,工艺精密的机械表微微泛着金属冰冷的光泽。
不知为何,时芋看见那光泽,瞬间背后发凉。
他沉了嗓音:“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时芋听了,立刻对沈遂温柔一笑。
她的五官一动,脸上的恬静和仙气就跟随五官流动,像有轻灵的光在她脸上跳跃。
就连沈遂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度真诚、漂亮且可信的笑容。
但如果时芋没有说接下来的话。
时芋:“先生,您好像认错人了,我不叫时芋。”
-
时芋的话,让直播间的观众惊掉了下巴。
【芋头在说什么?】
【她说她不叫时芋,对方认错人了】
【那她不叫时芋叫啥?】
【重点是叫不叫时芋么?重点是芋头为啥不承认自己是时芋】
【吃瓜要吃得明白,吃到重点,别当个傻乎乎的猹】
【果然有瓜,还是个大瓜】
【这位究竟是谁?】
【不会是前男友吧?】
【芋头不是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么?】
【有没有兄弟姐妹知道这人是谁啊?】
……
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骗子。
沈遂走到时芋面前,轻声讥笑:“啧,把你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两人距离如此近,时芋慌了手脚,下意识退后一步,还差点儿打翻三脚架。
险险稳住身子,时芋红着脸,转头对着屏幕说:“我有事,下次补上。”
然后啪的一下关了直播间。
直播间的观众正在吃瓜的路上,所以十分兴奋。
时芋突然关了直播,就好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被泼了一盆冷水。
弹幕里哀嚎一片。
【有瓜不让吃?】
【我这个猹都拱田里了,芋头你居然把我叉出去了!】
【谁有芋头的联系方式?快打电话让她继续直播】
【不要关直播啊!!!】
【呜呜呜,让我吃瓜,我不吃瓜会死去的】
【芋头你开直播啊!】
-
关于时芋是不是时芋本人这件事,在场的两个人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
时芋关掉直播,一转头,又和沈遂的眼眸对上。
乌黑的瞳孔幽幽暗暗,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一直沉下去。
时芋眼睫一颤,立刻转身,拿背对着沈遂。
她一着急,就忘了自己裙子上还有一根猫尾巴。
那根黑色尾巴栩栩如生,毛茸茸的模样看得人心头发痒,时芋一个转身,那圆圆的尾巴尖儿就扫过他的腿,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握住把玩。
沈遂只来得及暗了眼眸,面前的时芋已经扛起三脚架。
她死鸭子嘴硬:“先生,您认错人了。”
沈遂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大家不必叙旧,最好形同陌路。
沈遂被气笑了,她果然是个没良心的骗子。
唇边挂上讥诮,沈遂冷淡地开口:“现在国内的人情都这么冷漠了?”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时芋着急转身,忘了手里还扛着三脚架。
如果不是沈遂反应快,迅速退了一步,必定会被三脚架打脸。
时芋瞪他:“你要怎么样?”
她确实生气了,漂亮的五官好像覆上了一层薄雪,冷冰冰的。
但她脸上还有一层层的红。
鲜艳欲滴的模样给她增添了几分俏丽的甜美,反倒有些气鼓鼓的可爱。
沈遂扫她一眼,目光中带了几分玩味。
时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更想快点儿扛着三脚架跑路。
两人站了快一分钟。
时芋刚有抬腿想走的动作,沈遂忽然就上前两步。
两人的间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很近。
如果不是有三脚架强行隔在中间,时芋或许就会直接陷进他的怀里。
因为距离太近,时芋抬起的腿就得放回去,不然就会碰到他的腿。
沈遂的口吻捉摸不定:“你时小姐冷血无情,不认老同学是你的事,我沈遂还是很讲人情味,见到老同学总要尽尽地主地主之谊。我家就在前面,上去坐坐?”
时芋抿了下唇。
宁市一中出了名的高岭之花是他沈遂才对吧?
他究竟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冷血啊!
时芋气不过,刚张开唇,准备反唇相讥。
没想到他忽然弯了一点腰,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笔直又专注。
好像下一秒就会吻她。
这个念头一出现,时芋吓得瞬间闭上嘴巴。
他忽然挑衅地笑了,说:“你怕了?”
沈遂的目光像是带了温度,落在时芋脸上的哪个地方,哪里就会发烫。
时隔七年,时芋以为那段单相思早已经结束。
没想到心脏还是会突突突地跳。
时芋脸上酡红成一片,刚想拒绝。
沈遂直起腰,退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时芋因此松了一口气,但刚刚那种超越安全距离的亲密感,仍若有似无地残留在空气中。
沈遂嘴角勾了勾,语气里没什么感情地:“看来时小姐不仅冷血无情,还是个缩头缩尾的胆小鬼。”
说完,沈遂稍稍垂下目光,盯着时芋的唇。
如他预料的那样,她习惯性地张开唇,用雪白的贝齿轻咬下唇。
当她难以抉择的时候,她就会做这个动作。
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也是如此。
和老同学联络联络感情,不该是难以抉择的事,除非……
沈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忽然,一滴水砸在时芋的额头上。
她先是微微一愣,瞪大眼睛望着沈遂,像是十分惊讶,惊讶到需要向他确认。
然后,时芋抬头看向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连绵的阴云快要完全把太阳遮住。
啪嗒,又是一滴水砸到时芋的脸上。
时芋确认了心中的想法,是宁城三月,倒春寒的雨。
躲雨嘛,去他家坐坐也没什么。
就这一次,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往来。
就连这一次都是巧合。
时芋脸上浮现出一丝窃喜,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既然沈同学热情邀请,我就去你家参观参观好了。”
沈遂还没开口,又听见她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沈同学不要那么生疏,叫我时同学就好啦,叫时小姐什么的,总觉得沈同学是表面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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