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十分安静,沈遂把车开进宁华大道并转入慢速车道。
前后来往的车辆很少,笔直的公路越发显得宽阔。
沈遂扫了她一眼,突然开口:“在和男朋友聊天?”
时芋听见他的声音,略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不知为何,原本不是男朋友的话,到嘴边就变了。
时芋把手机息屏,然后取下耳机,点头嗯了一声。
沈遂听了没什么反应,手依旧稳稳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地观察着前方的路况。
只是侧颜稍显冷峻,看得时芋心头微颤。
两分钟后。
沈遂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时芋有点儿心虚,于是把目光移到手机的黑色屏幕上,声音轻轻地说:“是在公司聚会上认识的,他人长得俊,说话也很有趣,我们就在一起了。”
沈遂静默几秒。
时芋以为他没在意这件事,只是随口问问。
就在这时,沈遂向右打了方向盘,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边停车。
时芋看看四周,环境十分陌生,离自己家应该还很远。
她疑惑地转头,就看见沈遂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眯了眯修长的眼睛,目光幽深锐利。
时芋心房颤栗一秒,脸上陡然发烫变红。
他用某种近乎冷酷的口吻问:“有多俊,比我还俊么?”
听见这个问题,时芋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张大。
他在意的事情,竟然是自己的假男朋友是否比他俊?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样强的胜负欲?
时芋难以置信地望着沈遂。
他眉宇间的清冷因为较真而变得强势,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时芋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他的眼眸里暗藏着意味不明的危险气息。
这气息让时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男朋友比他俊,必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仅从外貌来说,沈遂得天独厚,时芋确实没见过比他更俊的男人,连电视上的男明星都比不过他。
俊不俊这种事,还是顺着他的意好了。
时芋微笑着说:“比沈同学差一些吧。”
话音刚落,时芋就看见沈遂冷漠的嘴角向上勾起,隐隐变得愉悦起来。
时芋咳了一声,把脸转向车窗,说:“重点是他说话有趣,长相不是很重要。”
车窗上,镜面映照出两张脸。
一张是时芋略显慌乱的脸,另一张是他眼眸漆黑沉亮的脸。
时芋看着车窗上,他嘴角的弧度变得意味深长。
即使时芋转过了头,他的目光依旧牢牢抓住她的。
“是么?”他挑了下乌黑的剑眉,“可我不认为时同学当初喜欢我成绩好。”
旧事重提,他想干嘛?
时芋转头,刚想质问他,却发现他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清冷的眼眸,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不知什么时候,沈遂解了安全带,整个人向她压来。
时芋下意识后仰想拉开距离,后脑勺却碰到了车窗,退无可退。
意识到彼此的距离后,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心跳声甚至放大到耳朵里,一声又响一声。
时芋抿了下唇,很怕自己的心跳声被他听见。
沈遂笑了笑,嗓音低哑地:“我在国外太久,有句俗语不太能理解,时同学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什么?时芋脸上滚烫,大脑却瞬间发懵。
他靠这么近,就为了问这么正经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时芋才小心翼翼地说:“哪句俗语?”
他们靠得太近了,时芋说话动作大点儿,很可能就会碰到他的脸。
时芋颤颤眼睫,沈遂的目光仿佛看进她的心里。
他淡淡开口:“吃惯了山珍海味就难以咽下粗茶淡饭,是什么意思?”
时芋愣了一下,这句话很难理解么?
盯着他清俊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时芋总算猜到他的意思。
他这是自诩山珍海味,说她男朋友是粗茶淡饭呢。
好家伙,到这会儿了还不忘捧一踩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心眼儿这么小呢?
在他专注的目光中,时芋微微一笑:“是说现代人吃太多精制的粮食对身体不好,应该多吃粗粮。”
沈遂的目光下移,落到她泛着水光的唇上,不急不缓地开口:“时同学吃过山珍海味么?就没想过尝尝看?”
觉察到他的目光,时芋不自在地把头偏向一边,转移话题:“你们老同学说话都靠得这么近么?”
沈遂忽然笑了:“不靠这么近,时同学又该说我表面热情了。”
时芋偏着头,咬了咬下唇。
她许久没说话,车内焦灼的氛围趋于冷淡。
漫长的静默之后,时芋轻声说:“我有男朋友了,也没有找小三的打算。”
说完,她把目光垂到手上,不敢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头顶上,有一种冷冷的尖锐感,刺得时芋如坐针毡。
就在时芋不安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他的一声冷笑。
然后,他抽身离开,扣上安全带说:“前面有交警,系上安全带。”
时芋偷瞄他一眼,眉目依旧冷清矜贵,让人难以接近。
抓起安全带系上,时芋才小声说:“我系好了。”
沈遂发动汽车。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十分钟后。
沈遂扫她一眼,漫不经意地:“我不可能给人当小三。”
任何挡在他前面的,只会一一被他粉碎。
听见这话,时芋恢复平静的脸再次爆红。
他确实不可能给人当小三,自己当时脑子抽了,才会说出这样一个与他无关的词。
时芋无声望着他英俊专注的侧脸。
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他有意,就会知到进退。
如果只是她自作多情,就当她是多此一举好了。
-
二十分钟后。
沈遂把车停在小区大门外。
时芋下车时,他已经打开后备箱,拿出折叠好的三脚架。
沈遂看一眼小区里面,说:“我给你拿上去。”
时芋接过三脚架,略有几分心虚地说:“不用了,这东西很轻的。”
沈遂看了她几秒:“不请我上去坐坐?”
时芋顿了顿,敷衍地:“下次吧,下次请你到我家玩儿。”
沈遂盯着她看了几秒,从裤袋里摸出一只钢笔和一张名片。
他转身撑在车壁上,用钢笔在名片上写了什么。
收起钢笔,沈遂把名片递给时芋,淡淡地:“打后面的那个电话。”
时芋接过名片看了看。
素白的名片上,正面用黑色行书印着他的名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名片的背面,他用黑色的墨水写了三种联系方式。
时芋收好名片,点点头。
沈遂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眸深深注视着她。
像是某种无声的期许。
时芋避开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遂坐回驾驶室,驱车离开。
直到汽车的声音渐远,时芋才抬起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入了小区。
-
时芋抱着三脚架,提着衣服回到自己的公寓。
她把东西放在沙发上,走到阳台打开玻璃门,然后抬头看一眼天色。
天空阴云未散,看样子还要下雨。
阳台上的冷风吹得时芋轻颤一下,短暂的犹豫之后,她把玻璃门关小了一些,只留一道换气的缝。
做完这一切,时芋转头,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装衣服的塑料袋上。
那里面有沈遂的名片。
三分钟后。
时芋走到沙发前,取出那张名片。
名片的背后,是他流畅冷峻的行书,好看得像艺术品。
时芋坐在沙发上,反复看着那张名片。
许久之后,她拿出手机,翻出那张老照片。
照片里,时芋穿着米黄的睡裙,头发乱成鸡窝,双眼肿成夸张的核桃。
一看就是哭成这样的。
看着这张照片,时芋自嘲地笑了一下。
自己的千万粉丝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张照片。
丑得亲妈都不认识,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子。
这张照片拍摄于七年前,时芋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
烈日炎炎,蝉鸣聒噪。
屋里开了冷气,但很多高考完的学生和时芋一样,依旧烦躁不安。
因为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
时芋坐在电脑桌前,输入了查分的网址。
紧张的等待之后,网页竟然崩溃了。
看来是查分的人太多。
时芋想着再等一会儿,错开高峰就能进去了。
她等了两分钟,忽然起身,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
前几天,时芋爸爸看超市苏打水打折,趁着便宜买了一件。
时芋回到电脑桌前,看一眼窗外的酷暑,地面被烈日炙烤,隐隐有变形的热气从地面升腾而起。
时芋更加烦躁,拧开苏打水喝了一口。
入口是酸酸涩涩的沁凉,同时口腔内还有轻微的刺痛感。
时芋觉得奇怪,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是柠檬味的气泡苏打水。
有点难喝。
时芋把苏打水盖上,随手放到窗前。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时芋转头一看,是自己爸妈请假回来了。
孩子高考出分,时芋爸妈比时芋本人更紧张,工作也做不下去,干脆双双请假把家还。
一进门,时芋妈就问:“怎么样,多少分?”
时芋摇了摇头,说:“网页崩溃了,等一会儿才能进去。”
说这话时,时芋青涩的小脸发白,没什么血色,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被冷气吹的。
时芋妈心疼得不行,抱抱时芋说:“乖乖,咱们只要考上本科就是胜利。”
对于女儿不上不下的成绩,时芋妈从来不强求,只希望时芋快乐成长。
但从高二开始,不知道时芋为什么转变了想法,天天挑灯夜读。
好多次,时芋妈半夜起来,看见时芋还在书桌前背单词。
一看时间,凌晨一点过。
就这样,时芋雷打不动地熬到了高考结束。
时芋这么努力,时芋妈很怕她因为高考发挥失常,而出现什么心里阴影。
一家三口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时芋终于进入了网站。
在键盘上输入了姓名和准考生号,时芋握着鼠标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因为高考的分数不仅仅关系着她的未来,还有她喜欢的那个少年。
他说了,如果自己高考能考到650分,就可能会答应和自己交往……
只要650……
时芋看向屏幕上的分数。
646。
看见分数的那一刻,时芋整个人都是懵的。
时芋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一旁的时芋妈忍不住欢呼:“乖乖,你考了646!太棒了!”
时芋听见这话,眼泪咕噜噜地就往下滚。
“妈。”
时芋突然站起来,哭着扑进时芋妈怀里。
时芋妈愣了一下,隐隐觉察到女儿的不开心,所以没说话,只是安抚地摸着女儿的头。
偏偏这时候时芋爸还在傻乐,非常兴奋地大喊:“看把芋头高兴的。”
时芋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
时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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