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关闭，监控里只能看到苏渐闲适地窝在半开的医疗舱里，并没有发现一个小女孩悄然出现在利瑞的位置上。
李艾脚尖点点地面，掩饰不住好奇地看着苏渐：“我爸爸的手稿呢？”
上上下下能搜的地方警察都搜了，医疗舱也明确给出诊断苏渐连手术都没做过，更不存在人体改造，难不成手稿还能凭空消失。
苏渐没搭理她，眼神转了一圈，把整个审讯室都看了一遍才开口：“莫上校，还在看监控吗？”
莫宁杨面前又多了几个屏幕，驻留在霍塔星的最后一架专案组机甲迅速靠拢空间站，准备降落。
他充耳不闻，盯监控是其他小警官的工作，他只是碰巧听到而已，所以绝不会搭理苏渐。
苏渐当然也没想被谁搭理，这话是说给李艾听的。小女孩听完撇撇嘴，飞身靠近，将一个方形的黑色贴纸粘在苏渐的手腕内侧。
“我爸爸发明的屏蔽芯片，贴在鬼身上就可以屏蔽能量场扫描。”李艾抬下巴轻哼一声，“手稿上有芯片的制作方法，本来应该你自己做完了来找我们，可闹成这样……”
李艾没想到这次来办案的警察如此难对付，比先前那帮又蠢又胆小的人贩子强多了。但手段用在苏渐身上，反而影响她的计划。
“我们？空间站里不止李艾一个鬼？”
手铐还没解，苏渐只敢在心里琢磨李艾的话，两手合拢掩盖住软芯片，让系统将芯片取回鬼魂图鉴，放到了胡生所在的格子。
“李艾有话对我说，但我现在不方便和她细聊。胡生，你跟她走，替我弄清楚这个空间站里到底有多少鬼。”
苏渐和契约鬼可以通过系统进行无声交流，胡生拿到软芯片有些惊讶，罗密从隔壁伸手推他。
“去啊。”他催促，“这可是了解你女儿去向的最好机会了。”
李昂想带空间站里所有被绑架的人一起跑，显然大家的关系比外人想象的更加紧密，若是胡生的女儿曾经被绑到过这里，说不定和李艾认识。
胡生肩膀一偏卸掉罗密的力气，没被他直接推出去，随手把软芯片贴身上，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苏渐想了想，说：“李艾和李昂、以及那位诗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不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还有空间站里的人质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逃跑的，他们的具体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胡生点点头，离开图鉴，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李艾被突然出现的大叔惊得往旁边一跳，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李艾扯胡生的衣角，“之前就想问了，我有时能感应到你和另外两个大哥哥大姐姐，但有时感应不到。”
这次竟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都没发觉，李艾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连警察没发现苏渐身上有高科技设备，那就应该是鬼魂自身的能力。
胡生看了眼不敢多做动作的苏渐，脸上难得露出温和：“我们边走边说吧。你引导苏渐找手稿想告诉他什么……”
李艾还揪着胡生的衣服，就这么跟着他飘走，说话声越来越小，穿过审讯室墙壁后彻底听不见了。
如果不是苏渐认识胡生，这一幕真的很像拐卖少女。
苏渐完全放松下来，眼皮半阖静悄悄补觉，医疗舱显示屏上的心率逐渐下降，生命树系统给出主人已进入睡眠状态的提示。
坐在监控前的小警官也伸了个懒腰，听见莫宁杨在频道里和白庭打招呼：
“让我看看全身整容有多像。”莫宁杨嚷嚷，“联盟都禁止多少年了，居然能在这么偏的星球看到。”
全身整容不少见，但联盟名誉法中有明确规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以用真人做整容模板，即便有本人授权也一样犯法。
轻型机甲落地后打开对接通道，白庭走在最前面，径直到总控室：“外貌相似度达到了94%，行为分析还没做。巴尔从不出头，靠拍马屁在主管查尔斯眼前混了点好处，实际卡着目标下限抓人，留下的资料很少。”
莫宁杨：“为了掩护另一个‘苏渐’，放弃两个巴尔和一个苏渐，逃跑的那个带走了什么？”
白庭低下头，面前刚好是审讯室全景监控，他拍拍莫宁杨的肩，铁面无私道：“把他叫醒。”
“睡眠深度指数这么高，小心被投诉虐待嫌犯。”莫宁杨嘴上抗拒，行动丝毫没慢，“利瑞刚审了一轮，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莫宁杨旁听了全程，知道利瑞没相信苏渐鬼话连篇的胡扯，所以很不明白她竟然没有继续追问。
白庭挑眉，利瑞没汇报，大概是没找到机会：“她问什么了？”
莫宁杨快速把矮柜的前因和后续说了一遍，白庭若有所思地沉默一会，转身离开总控室。
莫宁杨：“……”你也不解释，办案难道靠一两个人吗。
苏渐抬手看了一眼生命树统计的睡眠时长，面无表情地放下，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该死的驾驶员又给他打了什么药，效果这么猛。
金属门无声无息地拉开，苏渐沉重的眼皮瞬间抬高，大脑还没来得及控制表情就提起嘴角：“白警长，你终于回来了。”
刚刚被组长点名然后跑过来的利瑞跨进门：“？？”
苏渐看到她没克制住打了个哈欠。
嘴还没合拢，白庭说：“我们需要给鬼做个身份登记。”
“听说空间站里还有能量场扫描不到的鬼，为了方便我们辨认，麻烦让你的鬼出来。”
语气一点都不客气，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苏渐很困倦的样子，反应慢半拍地微笑：“好啊。”
利瑞怔愣，偷偷看一眼组长，猜到莫上校已经把她的审讯结果汇报完了。
她当时没做登记，其实是想用能量场扫描追踪苏渐的鬼，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出空间站里隐藏的鬼。
专案组分析过苏渐的直播，包括抓到他之后，频繁消失又出现的鬼魂和激光枪、粒子炮都说明他有特殊方法可以容纳鬼魂，以及各种物品。利瑞想过假装露出破绽，让苏渐放鬼出来逃跑，接着追踪他们的去向。
白庭却直接把这一点说穿，利瑞虽然不理解，但绝对跟从。
苏渐很困倦的样子，椅背被调成八十度，他的头不自觉歪向一边，懒洋洋地拉长声音：“好啊。但你得保证，不会趁机攻击他们。”
“可以。”
三只鬼依次显形，胡生离苏渐最近，沉默地和两位警察对视。
利瑞认真拍好照片，挨个记录下基本信息，然后用眼神向白庭询问。
除了安瞳没在直播里出现过，胡生和罗密都能和已有资料对上号。而唯一一只女鬼显然也不是苏渐所说的小女孩，似乎能和他先前的证词对应上。
“能量场也没问题。”莫宁杨在耳麦里说。
白庭坐姿笔挺，伸手指向金属门：“可以离开了。”
苏渐被他弄得恍惚了一下，警察从来没问过他的激光枪和粒子炮怎么做到凭空出现，到底是怀疑还是不怀疑，往什么方向怀疑，白庭的态度和用词总让他觉得奇怪。
他和胡生交换一个眼神，默契地在罗密、安瞳回图鉴的瞬间隐匿进虚空，迅速从苏渐后脖子上撕走软芯片。
角落里，李艾满脸不高兴地等着。
审讯继续，白庭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我们在暗巷里抓到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几乎是鬼影刚消失的瞬间，白庭抛出来这个重磅消息，苏渐呼吸一窒，连表面的困都装不下去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白庭。
震惊半真半假，苏渐早就从胡生嘴里知道了福瑟·格瑞强行叫回儿子的消息，白庭压根没见到“苏渐”，这个人的存在都是他从巴尔口中得知的，怎么会在暗巷里抓到。
福瑟得知此事不可能是白庭主动汇报，多半来源于议会。幕后真凶试图以此嫁祸给他，让托克离开是不想得罪格瑞大银行家，只要让老格瑞先生知道案件更加危险，“苏渐”是否被抓并不影响结果。
所以，白庭在诈他。
想通这一点，苏渐更不敢收起震惊的表情：“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去过暗巷，也没有同胞兄弟。”
白庭：“你知道暗巷？”
“我听刘皮说过。”苏渐答，“马多林手底下有十几个主管，每个主管又培养自己的手下，在霍塔星四处绑人送进暗巷，再由主管转移到收发站，用机甲运走。”
马多林自以为在霍塔星建立了等级分明的犯罪集团，可实际上早有巴尔这样的人被上级派来混进底层，作用暂且未知，但肯定不单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坑他一把。
“可我不认识他。”苏渐向前，手腕上的银线勒紧，他毫无感觉，“我跟利瑞警长说过，你们完全可以查我的个人终端，我根本不认识他！”
利瑞在一旁提醒：“冷静一点，我们可没说你认识他。”
苏渐的心跳堪堪停在一百上下，胸膛剧烈起伏，还想说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听见白庭问：“你好像对暗巷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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