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远程控制机甲锁定目标很果断，但远不及对方自爆速度快。第一架小机甲冲上前自爆后，其余机甲接连趁白庭机甲迟滞的空挡，没有一丝犹豫地接连自爆，完全不打算给专案组留下蛛丝马迹。
几次爆炸叠加的伤害极其恐怖，几乎瞬间摧毁了轻型机甲所剩不多的防御系统，白庭最后一个操作是把塞好人的医疗舱推出去，免得被冲击波卷进危险地带。
医疗舱内看不见外界，苏渐狠狠撞上舱壁，头晕眼花中听见冰冷的机械声宣布和机甲失去了联系。
苏渐一个激灵，医疗舱和机甲断联绝对不是好事。以白庭的性格，就算局势不乐观要送他们先走，也不可能刚推出医疗舱就断绝联系，至少要确保他们到安全区域。
现在突然失去连接，医疗舱滚得又快，大概率是机甲核心智能受损，被迫断联。
那这很可能是白庭能做出的最后一个操作，而身为驾驶员，他应该还没来得及进医疗舱。
核心智能受损，整个机身估计都没了，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进入太空……苏渐不敢想白庭现在是什么状况，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个人终端上已经有几十个未接通讯。
“系统，取出机甲。”
苏渐声音有些颤抖，连契约鬼喊他都没听见，一边不停地拨通讯，一边远程控制机甲捕捞医疗舱。
外置摄像头传回的监控画面在个人终端上同步播放，半透明悬浮屏幕挤满了狭小的空间。
医疗舱有四个，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战场中心。凭空出现的小机甲不顾满太空乱飞的残骸碎片划坏外壳，伸出捕捞抓手试图追上医疗舱，奈何控制者心神不定，抓空了几次才勉强够上。
四个医疗舱脱手三个，苏渐丢自己也丢得十分粗暴，迫不及待地掀开舱盖爬出来，冲进总控室。
一打开能量场扫描功能，苏渐看着成双成对的圆点差点给跪下：“……系统，收录这些鬼魂。”
监控也算代替他看见这些鬼了，图鉴里顿时多了几十个新成员，茫然无措地观察新世界。
苏渐无心管理他们，拒绝了系统是否超度的询问，目光死死盯住扫描图上没有对应鬼魂的能量点。
医疗舱滚出老远，这一个身处爆炸中心的一定是白庭。
一大团机甲残骸把他圈在里面，原本可以充当保护抵挡真空的侵蚀，但有一个不小的缺口，空气早已散干净。白庭经过长时间窒息陷入了昏迷，无法回应苏渐的通讯请求。
几根捕捞抓手集体改变方向，同时伸向那块巨大的残骸，朝轻型机甲拖过来。
一个空医疗舱被送出机甲，捕捞抓手把它送到缺口旁，试着换了几个角度，都没能塞进去。
“靠！”
苏渐忍不住骂，他不敢直接用抓手碰白庭，担心下手没轻没重把人掐死，只好远程打开医疗舱盖，让力度友好的医疗抓手伸进残骸。
尖细的金属手指轻轻抓住白庭的脚腕，把已经无意识的病人拽到缺口，动作轻柔地拥进医疗舱。
可苏渐还是看得提心吊胆，医疗舱弹数据的速度和密度相当疯狂，无不说明病人此时的状态有多危险。
捕捞抓手拎着医疗舱缓缓收拢，苏渐眼看着对接口彻底关闭才放下心，打开总控室大门让医疗舱滑进来，停在驾驶座边。
舱盖全透明，鲜红的数据流不停跳动，被脸色惨白的病人衬托得更加刺目。
平常一丝不苟的制服被蹭得皱皱巴巴，外套上两颗扣子不翼而飞，衬衫也乱七八糟，半遮半掩地露出一片胸口。
视线慢慢移动，落到抓手为了方便注射药剂而撕开的袖子上。
“喂！”
一声明显含着不悦的大喊，苏渐回过神，抬头：“回来啦。”
罗密假笑：“是啊，比白警长还早呢。”
“真不是我们存心想打扰，”李艾指着一块屏幕，“但是你再看下去，我们就要离开五号星系了。”
苏渐定睛一看，应该是刚才慌乱中不小心碰到的，机甲设置好了目的地和航行路线，正往联盟军委去。
“……完蛋了，我还忘了另外三个警察。”被他们一提醒，苏渐突然想起来自己不仅带着受伤昏迷的一级警长逃离现场，还忘了一开始没救回来的三个医疗舱！
不知情的人怎么看怎么像恶性绑架案件，苏渐立刻终止了航程，让机甲以全速原路返回。
白庭昏迷，他也不记得莫宁杨的联系方式，要是莫宁杨先赶到，他再想解释什么就很没用了。
苏渐双手合十，祈祷莫宁杨看到满地残骸和忘了捞走的医疗舱，不会把他当成绑架白庭、畏罪潜逃的罪犯。
否则……
苏渐控制不住看向医疗舱，这事可能得白庭本人亲自解释。
……
空气从肺部抽离的剧痛还隐约存在，白庭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手指，碰到触感陌生的舱壁，皱了皱眉。
似乎很软，不像是在机甲上。太空军训练出敏锐直觉促使白庭睁开眼，慢慢聚焦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谁？”
舱盖全透明，但旁边并没有人。
躲在总控室的苏渐绝望地捂住脸，忽然泄气般趴到操纵盘上，按到几个无关紧要的按钮。
航线偏离，导航尽职尽责地发出提醒：“请按原路线行驶，约一小时后穿越隧道。”
苏渐面如死灰，他已经不担心莫宁杨看到战场和遗落的医疗舱会作何感想，现在他更想知道怎么走出鬼打墙。
这段航程机甲已经开了整整三趟！每次穿过隧道就回到最初掉头的位置，然后继续重复望不到尽头的前进、穿隧道、前进、穿隧道……
虽然在太空遇到鬼打墙有些意想不到，但苏渐接受得很快，立刻接管了驾驶，试图再次用地球老祖宗的方法破解鬼打墙。
但是，这段路上并没有可以作为参考的东西。往任何一个方向直行，最后都会遇到一个隧道，穿过之后再回到起点。
他已经被困好几个小时了。
苏渐深吸一口气，打开收声器：“白警长。”
白庭：“怎么是你？”
问题一出口，白庭就想起来那架存在于众人记忆里的轻型机甲，从有限的视角看，这确实和军委那批轻型机甲差不多。
“你果然有可移动压缩空间技术！”白庭咬牙切齿，“打算把我带哪里去？”
他说得很快，显然被气的不轻。苏渐没听清他前面说的那什么技术，于是选择性忽略：“那你真冤枉我了，我想回去找莫上校来着，但是……”
白庭冷声：“但是什么？”
但是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个人终端上搜不到其他任何人的信号，苏渐单独抓了他，现在又开到偏僻的犄角旮旯，怎么可能有好心。
“但是我们遇到鬼打墙了，”苏渐又崩溃又不好意思，“要不您来开？”
白庭：“……”
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苏渐听见他问：“你觉得我知道怎么破解鬼打墙？灵异主播？”
苏渐：“周围没有参照物，而且范围实在太大了，我的契约鬼感应不到其他鬼魂的位置。”
“这叫迷路。”
“我发誓这不是迷路，等会穿过这个隧道我们就会回到我掉头的那个地方。”
白庭越听越觉得荒谬，刚想说什么，机身轻微颤动，意味着机甲已经进入隧道，现在说话会和被压缩的空间一样扭曲。白庭耐心等了一会，抖动消失后一把推开舱盖。
总控室敞着门，一扭头就能看见巨大的监控画面。
苏渐转过来，冲他摊开手：“你看，旁边没有隧道出入口。”
白庭不说话，深邃的眼眸盯着他。
苏渐心领神会：“不是我干的，你可以看航行日志，傻子才会在太空里一圈又一圈地乱转。”
白庭：“那很难说。”
苏渐：“……”
他低头整理一下凌乱的制服，没注意到苏渐心虚挪开的眼睛和略微泛红的脸，然后跳出医疗舱：“把驾驶员权限给我。”
苏渐迅速交出机甲控制权，殷勤地让出驾驶座，干笑道：“我真不是故意开这么远的，主要是光顾着救你忘了另外三位警察叔叔……”
白庭动作一顿：“你对叔叔这个称呼的认知挺独特的。”
苏渐看着他侧脸，近距离看皮肤更加光滑细腻，完全不像个军人或警察，更像一半生命都耗在外貌上的明星。
没记错的话白庭大自己十几岁，单从脸来看，专案组大部分人都像是一个年龄段的。而白庭因为军功在身所以在警署升迁很快，但也不会比其他警察年轻太多，所以他刚才那番话其实是觉得苏渐在阴阳他年纪太大？
白庭没看地图，手动驾驶机甲往一个方向行驶，感受到身边炽热的视线，有些不自在：“有话就说。”
苏渐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我可以用那些人的鬼魂抵过吗？”
白庭扭头，莫名听懂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埋伏在隧道里的那些人？”
苏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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