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道里顿时安静了，苏渐假装疑惑地问：“怎么了？总不能让我们来回多跑一趟垫钱给你们送物资吧。”
商舰的货舱是可以拆卸组装的设计，方便运货卸货。空载商舰只携带一个供驾驶员生活的货舱，完全可以再拖一个研究所。
太空里遇到物资不足，还找不到及时补充的空间站，那就只能求助顺路的商舰或星舰拖一把，像苏渐这样主动提出来帮忙的通常是想趁机讹点。
过于符合五号·穷乡僻壤·星系的刻板印象了。
接通讯的男人应该开始后悔用物资吃紧的借口了，但苏渐都说到这份上，拒绝反而会惹人猜疑。
他一咬牙：“那就按规矩，我们包两艘商舰的物资费用，再按同等价格付过路费。”
相当于要买三份物资，再物美价廉的空间站也得让他们大出血一番。苏渐不懂市场价，看驾驶员表示没问题的手势才拍板：“行，那我们就开对接口了。”
两艘商舰不是同一个厂家生产的，幸好对接口都没有脱离标准自由发挥，成功合为一体，只是形状一半大一半小的有些奇怪。
结束通讯，驾驶员碎碎念嫌弃商舰重得很，但一想到能多捞点过路费，突然就不那么嫌弃了。
苏渐站起来：“就近找一个空间站，坐标发给我。”
驾驶员精神一振，心想这是要联系队友过来抓人啊，那他岂不是协助太空警署抓捕嫌犯的功臣！
他麻利地让导航搜寻附近的空间站，把定位和公开的情报打包发给警官开来的机甲。
苏渐刚踏上机甲，个人终端就收到消息提示，顺手打开一看，巨大的压缩立体地图“嘭”一下展开。
苏渐：“……”哪有机甲在地上打架的。
总控室金属门匀速向两边拉开，另一个医疗舱跟着苏渐滑进来，向同类靠拢，乖巧地打开舱盖。
他特意回机甲一趟可不是为了联系莫宁杨，甚至在转发坐标的同时还叮嘱对方接下来就不要再给他拨通讯了，多半不会有回应。
四只契约鬼一起被放出来，罗密十分敏感地在总控室转了几圈，贴着角落说：“好像是这个方向，我闻到了很重的怨气。”
“那是我们的新乘客，”苏渐边躺进医疗舱边说，“走吧，去见见。”
捉鬼系统自知阻拦不了他，在罗密挤进身体前提醒道：“五个小时，千万要记得。”
舱盖合拢，健康稳定的数据片刻后急剧下降，转眼就到了危险临界值。
医疗舱检查后却没发现任何问题，于是认定为这是深度睡眠状态。
□□沉睡灵魂干活，苏渐熟门熟路地穿过墙壁，循着怨气最集中的方向飞了一段。视野开阔的瞬间，苏渐差点感觉被吓得心脏停跳了。
两三个浑身覆满深红粘稠液体的鬼魂自下而上快速移动，仰起的脸上只有双眼清晰地露出来，空洞无神，好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但很快苏渐意识到他们是能沟通的，因为看到四只鬼加一只生魂的组合，为首的鬼眼神闪烁几下，有意无意地落在苏渐身上。
他长了长嘴，血红色随之挪动，轻轻扯开一些缝隙：“我记得你。”
似乎是要组织一下语言，他停顿了很久，语速极慢：“不是放你们走了吗？为什么又找过来了？”
苏渐有点震惊：“鬼打墙真是你们干的？”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白庭还没有发病的时候，苏渐开着机甲在鬼打墙里转了几个小时，最后硬是一路都没走隧道才离开。
所以当时的真实情况是他误打误撞和研究所擦肩而过，这群鬼刚好制造了一个鬼打墙用来戏耍研究所，没想到戏耍了无辜的他！
之后为了放走他和白庭，研究所才会被鬼打墙影响去到五号星系和七号星系的交界处。
混浊的眼珠不太明显地转动，有点嫌弃苏渐的问题：“你倒霉，跟我们没关系。”
苏渐：“……”
深吸一口气，明知灵魂状态这没什么用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平复心情后问道：“这里还有其他鬼吧？”
可惜捉鬼系统不在，否则只要问它就能知道精确的数量。
苏渐环视周围，这一层是总控室，只有一个驾驶员打着哈欠摸鱼，刚才接通讯的大概就是他。
研究所的真身显然在下面几层，苏渐开门见山：“我们是太空警署派出的专案组，调查霍塔星的人口失踪案，追踪到这艘商舰上可能在进行人体实验，研制出的新型化学物质造成了大量无辜平民死亡，所以捕捉到踪迹后就冒险跟过来。”
苏渐眼神真挚，不认识他的鬼说不定会信他是警察，“你们也是受害者吧，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
因为不认识，所以从一开始就被伦纳金忽略的四只鬼飘在苏渐背后，被自家宿主惊人的厚脸皮震得说不出话。
活久见还是不如死后成鬼跟一个思路惊为天人的宿主啊。
别说太空警署，霍塔星警署办案都是纯人工，鬼协助鬼查案还是头一回听说，编瞎话也不能把鬼当傻子吧。
满脸血污的鬼魂非常配合地听完苏渐漏洞百出的介绍，然后缓缓说：“跟我来吧。”
罗密、李艾、安瞳、胡生：“！”
苏渐矜持地微笑：“谢谢。”
带路的鬼魂迟钝地转身，浑身粘稠的血液诡异地上流，不多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刚才应该是狂暴状态，和罗密、李艾的死亡样貌差不多，都是全身皮肤溃烂，流血不止。
“忘记介绍了，你们可以叫我伦纳金。”
伦纳金的动作和语速一样慢吞吞的，他们中移速最快的罗密不知不觉就飞到最前面，侧身聊天：“你们为什么要制造鬼打墙？”
“我们控制不了开关，只能一定程度上影响路线。”伦纳金慢慢说完这句话，刚才和他一起来的鬼已经没了踪影，而他们还在慢慢下降。
偌大的商舰分出五层，苏渐必须得低头才能保证看见每一层的全貌，但偶尔也会忘了而让双脚穿透地板。
本来还吵吵闹闹试图破冰的罗密很快也不说话了，因为经过的每一层都有忙碌穿梭的白大褂活人和……好多好多鬼。
苏渐脚底板发凉，不知道这是灵魂的统一体温还是被太多双眼睛盯着的心理错觉，只好扭头朝众鬼勉强地笑一下。
好在他们完整地下到了最底层，但出乎意料地发现这里非常空阔，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鬼。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以至于所有鬼都一眼看到了摆放在中央的半开放医疗舱。
有人躺在里面。
灯光照亮不着寸缕的身体，仔细看还能发现女人的眼睛半睁开，她还保持意识清醒，只是对现在的境况无可奈何。
苏渐迅速移开眼，紧接着瞳孔紧缩，毫无防备地和蜷缩在阴影中的目光交汇，只是对方并不知道。
墙角有不少人，仔细看才发现，一层全透明玻璃把他们圈禁起来，同时切断了中央医疗舱里的女人逃离的可能。
“这是要干什么？”
伦纳金循着声音低头，回答李艾：“做实验。注射‘新生’之后，如果她能坚持五天，就会再注射一次。”
“‘新生’就是导致你们死亡的化学物质？”苏渐直接看向伦纳金，“……再注射一次，之后呢？”
伦纳金：“是的。只要还活着，每五天注射一次。我不知道要实验多久，她是目前为止坚持最久的，已经十次了。”
伦纳金好像只打算带他们来看一眼，说完就往上飞。
苏渐最快跟上来，抓住伦纳金的手逼他停下：“没有解药吗？”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研究所根本就是拿活人测试“新生”的致死效果，就算有解药也不会浪费在实验样本上！
“没有解药，靠人体自愈，”伦纳金说完，“不过这里用的药剂浓度是最高的，一般在自愈前就死了。”
苏渐一愣：“哪里浓度最低？”
伦纳金就着他抓手的姿势往上扯了扯：“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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