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嘉君又开始动用他那双迷死人的风流桃花眼，向李晴舟送去款款秋波：
“李处，你不会嫌弃我，要赶我走吧？”
他打听到李晴舟喜欢打羽毛球，今日是来特意来讨好李晴舟的，想着一定要伺候得她舒舒服服。只打十来分钟，太没有诚意了。
这两句话听得李晴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低下头，仔细顺着球上呲出来的几根羽毛，故意不与竺嘉君对视。
她感觉得出，竺嘉君今天是来和自己缓和关系的，只是她真的没把那一日会议上的争执放在心上。可对方既然不依不饶，她便照单全收好了。李晴舟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文邹邹地说：
“那我今日有幸，请高手赐教了。”
竺嘉君自然知道自己打得好，可听她夸自己是高手，心中依然得意，脸上却不露声色，淡定道：
“21分，咱俩开个单打，看看李处能在我手里拿几分。”
说完，两人走回原位，隔网而立。
见此情形，围观的几个同事都颇为惊讶，他们没料到竺嘉君这种水平的，会乐意陪李晴舟打单打。不知道竺嘉君背景的，还以为他要巴结领导呢。只有孟博文一脸了然地叹了口气。
和李晴舟打单打，竺嘉君放水放到了太平洋。按理说，和水平低于自己太多的人打羽毛球，是很无聊的，只要一不小心认真起来，对方就会完全接不到球，毫无羽毛球针锋对决的乐趣可言。但是，竺嘉君发现，和李晴舟打球别有趣味。
倒不是她打球特别，是她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劲。业余打着玩的时候，一般人遇到距离自己很远的球，就放过了，李晴舟却依然会尽全力跑过去，尝试够一下。一般人遇到杀得很重很快、自己完全接不到的球，下意识是用球拍挡住自己、保护自己，而李晴舟则会迎着球去奋力一搏，尝试接下这一记重杀，即使球打到自己身上也在所不惜。因此，好几个进攻球，竟然出乎意料地被李晴舟接了回来。
尽管如此，因为水平差距过于悬殊，竺嘉君几乎是站在原地散步，处于完全主动的地位，调动得李晴舟前场后场跑得满脸通红。自如地掌控调度这样一位强大的女性，令他颇为自得，可对方那股不服输的认真劲儿，也有些叫他动容。
比分到了18:7的时候，李晴舟突然弓起了身子。竺嘉君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体力不支了，于是停下了发球，等待她喘口气歇一歇。
可看到李晴舟跌落在地，竺嘉君心里一紧，扔下球拍就跑了过去。
“怎么了？”
“没事……估计是……小腿抽筋……”李晴舟的声音都在打颤。
“我看看。”
竺嘉君看到李晴舟的小腿肌肉一紧一缩，就像有一只小耗子在皮肤底下乱窜。他从小学打羽毛球，对抗强度大的时候，常常遇到过小腿抽筋的情况。他明白这有多疼，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事，你不用……”
你不用管我，还未说出口，竺嘉君有力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向后一拖，把她的腿拉得笔直。他一手按住李晴舟的膝盖不让她动弹，一手用力压她的脚底，让她的小腿得到充分的拉伸。
“一开始有点疼，你忍一下。”
李晴舟自是咬牙忍痛，在这个年轻下属面前，不敢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
平时互相压腿，大家都是用脚踩的，竺嘉君却是用手按，他手里的力气也着实不小。李晴舟猜测，竺嘉君作为下属，或许觉得用脚踩不太尊重吧。可她毕竟是穿着羽毛球鞋的，鞋底再干净也有些灰尘。竺嘉君白净的手指紧紧抓着她的脚底按压，粗糙的鞋底把他的手掌磨红了，还沾上了黑色的污渍。
李晴舟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差不多好了。我会处理的，你别这样了。”
竺嘉君松开了手，李晴舟松了口气，她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
谁知竺嘉君把手挪到了她的小腿上，开始帮她按摩小腿，说笑道：
“李处，相信我，治疗抽筋，我是专业的。”
李晴舟刚想拒绝他，其他打羽毛球的同事已经围上来表示关心了。此刻，再把腿抽走，反倒显得自己心虚不坦荡。
李晴舟只好先应付热心的围观同事们。她感到自己的小腿，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只能任凭竺嘉君揉搓。
“诶，抽筋了……”
“是啊，是我自己不小心……”
“没事，没事，王老师，你们别管我，接着打啊。”
一番应付过后，围观同事们作鸟兽散。李晴舟为了在脸上焊死礼貌的笑容，自己嘴也快抽筋了。人群散去后，她松下嘴角，注视着这位勤勤恳恳替她按摩的同事。
竺嘉君的侧颜非常立体，样貌倜傥风流，眼里又常带温柔笑意，今天他对自己实在是殷勤周到。
李晴舟不禁反思，两人初见的那次会议上，是不是自己对他流露出了太多偏见，才导致他发脾气。虽然，在敏感数据权限申请的事情上，竺嘉君确实有点烦人，但眼前这个人，可能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或许是感受到李晴舟在打量自己，竺嘉君也缓缓抬头看她，手里却没有停下。他下手轻重有度，把僵硬的肌肉搓软，把紧绷的筋膜揉松，如同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化成柔软的泥。
他见李晴舟已不像起初那样紧张抗拒，也不再死咬着嘴唇一个人默默扛着痛，便知道，她的抽筋应该是得到缓解了，这才放下心来。他继续因循着经络肌理，替李晴舟按摩着，可放松下心情后，心绪反而纷乱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按揉的，不是一块无情的木头，而是一段女人滑腻白皙的小腿。他上手之前，竟也没有问问这个女人，是否允许自己这样的失礼！
李晴舟此刻双手撑在地上，头发和面颊上缀满了汗珠，脸上薄薄的皮肤透着粉色，嘴唇更是又红又润，不知是不是刚刚剧烈运动导致的。竺嘉君回想起她刚才隐忍又痛苦的表情，汹涌的**开始在他的血液里蒸腾。
我这是在做什么！
竺嘉君无法容许自己带着这种心思，再去触碰李晴舟的身体了。他虽然秉性风流，但向来只和你情我愿的女朋友做亲密接触，不是爱随便揩油的流氓。他缩回了手：
“李处，好点了吗？”
“好多了，今天多谢你。”李晴舟诚恳道谢，试图起身，抽筋的腿却依然隐隐作痛，她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
竺嘉君怔立在原地，并没有上前扶她。
李晴舟没说什么，很自然地单脚跳到了场边。还在半路时，两位正在休息的女同事，急忙前来帮忙。坐定之后，李晴舟笑道：
“竺老师，这一局21分看来是打不到了。”
“李处，都怪我给你上的强度太大，哎。”
“哈哈，和你打20分钟，都抵得上我平时打两个小时了。今天我运动量已经够啦，就先回去加一会班。你接着和高手切磋。”
说完，她收拾好球包就准备走。两位女同事想去扶她，李晴舟执意不要。轻微的推搡间，竺嘉君隐隐注意到李晴舟的左手手腕处，有一串伤疤，像是几个连续的圆点。伤疤明显有些年头了，依然留下了醒目的凸起，可见受伤时的伤口应该是很深。
难道是烟头烫的？竺嘉君不敢多想。
看到李晴舟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竺嘉君有种想去搀扶她的冲动，可看到她的方向是女更衣室，他只得站在原地。
“竺老师，咱们开一局男单吧。”
孟博文在远处场地上招手，邀他一起打球，竺嘉君回头应了他一声，不再看向李晴舟单薄的背影。
今天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李处应该已经不讨厌我了吧。竺嘉君这样想着，便开始自在地打球了。
竺嘉君打羽毛球打到夜里十点。从场馆出来，向A栋车库走去的路上，他仰头看到C栋12楼还亮着灯。
SC银行总行所有部门的办公大楼都在这个园区里，加班到10点的大有人在。因此这一层楼的灯光算不得孤单。被高楼切割成一小片一小片豆腐块大的夜空深处，有闪烁着红色灯光的飞机，悠悠地航过去，几分钟便是一班。有多少人在这个夜晚，沉默着，忙碌着？
12楼的灯无声地熄灭了，就像劳碌了一整天的人，轻轻闭上自己疲惫的双眼。竺嘉君脚步放缓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停留，匆匆向A栋车库走去。
李晴舟日常是坐地铁上下班的，因为地铁更准时，不会遇上堵车。今天腿抽筋了，虽然已经恢复，但还是隐隐作痛，不好多走路。于是，她打算打车回家。原本这个点车并不难打，可今天恰好赶上距离公司园区几公里外的体育馆，举办不知哪位明星的演唱会。十点多演唱会刚刚结束，因此，打车软件上显示，要等待几十单。
她本想回到办公楼里，再加一会班，错过这个高峰。可物业的两位保安大哥，已经巡视完场地，打算给大楼上门禁了。看到他们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的样子，李晴舟不忍因为自己，让他们等着不能回家。
于是，她只好站在路边，看着两位保安骑上电动车绝尘而去，自己则继续等车。
当她正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时，空荡荡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SUV缓慢地驶到她的身边，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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