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万姝丹醒的时候,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常年的习惯让她保持了良好的作息。万姝丹睁开眼,挂好床帏。她从内间走出来,寻夏已经候着了。
“王妃?可要用些什么?”
万姝丹摆摆手,“不用了,进宫回来再说吧。”
她走出屋门,折下一枝红叶碧桃,开始了晨练。她的一招一式都很简洁流畅,寻夏站在廊下默不作声地观赏着。
过了一会儿,寻夏看了看天色,“王妃。”
万姝丹收招,“时间到了?”
“该换衣、梳妆了。”
回到内间,繁复的宫装一件一件穿上。万姝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衣服,沉重累赘。她受沈济之的影响,更偏爱简洁的样式,且一律都是浅色。昨晚那件绛色细裥裙还是大哥送给她的,慕青常说女郎身上的衣衫颜色就该丰富多彩,不要总是学沈济之,除了白就是青碧。一开始万姝丹把这句话全当耳旁风,慕青每次回谷拿回来的衣服,她总是搁置在箱子底。随着年岁渐长,她的喜好也发生了改变,后来的她已经无所谓穿什么颜色的了。慕青带回来的那些都是颜色丰富,款式还是比较简单。万姝丹的三哥颜宥泽送给她的衣衫,不仅颜色艳丽,样式也更复杂一些。
不过这些都无法与宫装相比。万姝丹觉得这身衣服穿上,想不端庄都难了。所幸万姝丹从小受沈济之教导,在江湖能混得如鱼得水,进王府也能做得了世家贵女。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很好,宫装在身,倒真像是个郡主。
发饰都戴好后,妆也画上了,万姝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转身出了屋门。虽然她只走过一次,但万姝丹认路能力很强,一个人走在前面路过了岁安院。寻夏在院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小跑两步跟上万姝丹,“王妃,不等等殿下吗?”
万姝丹头也不回,“我去马车上等殿下。”
出了府门,万姝丹一眼就看见了侍卫中的持剑人,她多打量那人几下,随后掀开车帘,坐在了榻上。
马车里布置得很舒适,一侧的小几上放着茶壶,万姝丹伸手碰了碰,是温热的。
这时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掀起,宁熙进了马车。万姝丹迎着他的视线,也看着他。宁熙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着说:“怎么不等我一起?”
万姝丹胡说道:“路过殿下院子时,见里面没动静,就没进去打扰殿下。”
宁熙坐在了她旁边,今日他也是一身宫装。万姝丹轻轻动了动鼻子,闻到了那熟悉的紫茸香,看起来这件衣服也被熏过香了,味道很淡。
“殿下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呢。”
宁熙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怎么说?”
万姝丹拿起另一杯,抿了一口,“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宁熙明显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万姝丹没打算隐瞒,“别的事情或许有些遗忘,可我对气味比较敏感。尤其是,殿下身上这香,我可没有在别的地方闻到过,当然会印象深刻一些。”
宁熙说:“原因很简单,这香是我自己调的,你自然不会在别的地方闻过。”
万姝丹装作略微惊讶的样子,“殿下还真是多才多艺。”
宁熙表情看不出变化,还带着微笑,“我少年时比现在活泼一些,对很多事情都有兴趣。”
见宁熙有问必答,万姝丹反而不说话了。
宁熙没打算放过她,“你怎么不说话了?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万姝丹理了理衣袖,“没有了。”
宁熙又说:“你就不好奇吗?”
万姝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好奇心本身是个好东西,然而好奇心太旺盛,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宁熙低低笑了,“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我不怕。你倒是说说,对我有什么坏处?”
万姝丹暗自磨了磨牙,“殿下如此聪慧,自己也能想明白的。”
宁熙说:“我也会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这道题是你出的,答案也由你确定,我如何能知道?”
万姝丹见躲不过去了,伸出手。
宁熙有些疑惑,“嗯?”
“手。”
宁熙没有犹豫,将右手放在万姝丹的掌心。
她看见宁熙手腕上缠着的白色绑带,“缠着绑带,这只手能用到什么程度?”
宁熙平静地说:“不及以前一半。”
万姝丹颔首,“这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她动手开始拆下绑带,陈旧的伤疤出现,不长,她轻轻摸了摸。
宁熙的眼睛眨了两下,他靠近万姝丹,“你摸什么呢?”
万姝丹快速缠好绑带,和他拉开了距离。
宁熙看着自己的手腕,点了点她的手腕,“是同一个人治的?”
万姝丹撩开袖子,露出了那个圆形的疤痕,“是。”
“好像叫愈清?”
“嗯,是我四哥。”万姝丹把手缩回袖子里。
宁熙有了兴趣,“四哥?沈济之是你二哥,你还有个大哥和三哥。”
万姝丹点点头当作回答。
宁熙继续说:“你们的姓不同,没有血缘关系,更偏向于一个江湖组织。我对沈济之有些了解,他这些年在江湖有了自己的势力,就像当初为我治伤的那个医术极好的人,还有你。景煜说你轻功出众,你说你叫万姝丹,不知除了这些,我还能知道些什么?”
万姝丹想了想,说:“拿你那支黑簪来交换。”
宁熙看她一眼,“你不是有自己的武器吗?你的那把刀并非俗物。”
万姝丹说:“正因为那把刀并非寻常之物,所以它比我出名,在京城里我不能用它。”
宁熙把玩着腰带上悬挂的玉佩,“想从我这里讨要东西,得看你提供的消息有多少。”
万姝丹感到不可思议,“殿下可真是不吃亏,精打细算的好手。东西我还没见过,你就想着要卖个好价了。若是我说的消息不符合你的预期,殿下是不是打算赖掉啊?”
宁熙轻笑,“你七年前已经见过了那支黑簪,还留下了痕迹,你觉得它值不值得高价?”
万姝丹伸出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宁熙将玉佩解下,放在万姝丹手上,但他的手也没有松开,仍抓着那枚玉佩,“说吧,先用这枚玉佩抵押。”
万姝丹昨晚见过这枚玉佩,“殿下的贴身玉佩也拿出来做交易?”
宁熙说:“这样就不会怀疑我能赖账了吧?”
万姝丹说:“我的来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大哥说过他是从一场大火里将我救出的,那年我只有三岁。我是被四位哥哥带大的。大哥武艺很好,我跟他学过一些。二哥教我读书识字,授我诗书礼仪。四哥想过要教我医术,可惜我没那个天分。”
宁熙挑眉,“就这些?”
万姝丹慢慢看他一眼,“就这些内容,殿下也可以做一番分析了,我很想听听殿下能猜出什么。”
宁熙正想要说什么,万姝丹拦下他,“慢着,先把玉佩给我,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还没拿到货呢。”
宁熙妥协,“好好好,给你。”
万姝丹接过一看,掌心里是一根编织的穗子,宁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玉佩上的穗子拆下来了。她看着那根穗子,抬眼看向宁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宁熙愉快地收回玉佩,“别这么看我,你说的那些内容,也就值这一根穗子。”
万姝丹将那根穗子放进怀里,“能从殿下这里拿到点什么东西,真是不容易。”
宁熙摩挲着玉佩,“沈济之教了你很多东西,你在这京城高门里也能适应,可见从小就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这是不是能说明沈济之早有准备。”
万姝丹轻哼,“殿下这次猜错了。我以前学规矩时,二哥说他将我视作亲妹妹,用的是他家的家教,他希望我多学一些,遇到特殊情况时,也能应付得来。不过呀,依我看,还是学一学商家女好一些,这样就能跟殿下讨价还价了,也不至于被一根穗子忽悠了。”
宁熙但笑不语。
万姝丹睨他,“殿下这是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怎么不说话了。”
宁熙掀开一角车厢上的小帘,他没有回答万姝丹的问题,反而继续说:“快到了。沈济之将你教得这样好,怎么舍得送你进京,到这种是非之地?”
万姝丹轻轻摸过一遍自己的发饰,检查是否有掉落,“二哥想要做的事情,我作为他的五妹,肯定要全力支持。别说京城这种是非之地了,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怕。”
宁熙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王妃真是好胆量。”
万姝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殿下过誉了。我与二哥感情一向很好,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马车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知道,没想到这么要好。”
万姝丹起身也想下去,发现宁熙堵在马车门口。她刚要发问,就见宁熙转过头,冲她一笑,小声说:“沈济之这么放心你进京跟在我的身边,看来你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不错吧?”
什么?
万姝丹一脸莫名地看着宁熙下了马车。
他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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