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似月反反复复把论文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发给了导师张民安,随后电脑一扣,起身往客厅走。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发现终于不是黑乎乎的剩菜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除夕夜那天菜的多少,决定了之后要吃几天的剩菜。今年在江似月的竭力要求下,这剩菜只吃了五天就吃完,有进步。
“忙完了?”周虹端着一盘牛肉从厨房出来,牛肉放在桌上,有点儿歪,江似月看不顺眼,又给挪正了一点。
“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江似月揉了揉肚子,自己是发现了,写论文这种动脑子的事儿,比干体力活更容易饿。
“再等等,你姐姐他们堵在路上了,还要一会儿才到。”周虹说完又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厨房传来油烟的声音。
从年货里抓了一些玉米软糖出来,撕掉包装纸后,一个个丢进嘴里,玉米香立刻弥漫进整个口腔。
嚼了没两下后又觉得腻,目光再度移到了桌上的牛肉。刚出锅的香菜牛肉还冒着烟儿,香气一缕缕往鼻子里钻,口水在嘴里疯狂分泌。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朝着那盘牛肉伸出了罪恶之手。
“啪!”
还没碰到,手就被重重拍了一下,江似月不满地看向周虹,“妈,我真的很饿,就吃一块儿。”
“再等等。”周虹语气不容置喙。江似月叹口气,远离了餐桌来到阳台,眼不见心不馋。
南方的正月天,正是寒冷的时候,江似月打了个哆嗦,把衣服扣好之后,拉开阳台的窗户。
凌厉的寒风被雨丝的温柔中和,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的同时又不觉得寒冷。
揣在怀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导师张民安发的消息,表示已收到论文,有空会看。江似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紧张。
读研究生一年多,这是自己第一次冲核心期刊,这篇论文磨了很久,大年三十都没闲着,做梦都在想论文……希望这篇能一举成功,到时候自己申请读博,也能多些竞争力。
窗外的雨丝还在连绵不断,五脏庙太久没有粮食抚慰,已经开始闹起来了,按摩了几下后,不适感略有缓解。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期待已久的开门声终于出现,江似月眼眸一亮,大步流星地往客厅冲,还没走近,便听见周虹的声音:“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林文呢?哟,宝宝你也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你想不想外婆?”
江铃灵将雨伞丢在玄关,“他公司有点事,去加班了,不用管他,我爸呢?”
“在守店,你给他发个消息。”周虹把林俊放下,说:“宝宝,饿了吧,马上吃饭!周虹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江似月走到客厅,轻轻和江铃灵打了个招呼,对方也是客气一笑,十分疏离。
在厨房的周虹瞥见两人的生疏,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装没看见。
这两姐妹不亲也正常,江铃灵比江似月大7岁,两人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江似月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江铃灵则一直在城里。
江似月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余光瞥到林俊踩在椅子上,拿手抓肉吃,眉头微皱,冲他喊:“去拿筷子吃。”
“没事没事。”周虹端着菜出来,“他才六岁,哪会拿筷子,用手多抓几个吃哈。”
江似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低头玩手机,没再接话。难得有了新鲜菜吃,江似月又饿狠了,这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吃饱喝足之后,江似月回自己房间看书。
餐桌上的江铃灵和周虹对视一眼,慢慢道:“你和她说了吗?赵家明天就到了。”
“没呢。”周虹面有愁色,“她整天埋在电脑前,我哪有机会和她说话。”
“那你快说!”江铃灵提高声音,“学校都开始催材料了,不拿到购房证明,俊俊小学就进不了七小。”
周虹眼底划过担忧,“等吃完饭说。”
……
房间内,江似月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回头瞥见站在门口的周虹,吓了一跳,合上书,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虹。
“似月,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周虹在床边坐下,“俊俊今年九月就要上小学了,按区划分他得去梧桐小学,梧桐小学你也知道,不太行。所以你姐呢,想在七小附近买个房子,去那儿读。”
“哦。”江似月没什么反应。其实她觉得小学在哪儿读都差不多,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必定要挨周虹一顿说教,每回都是那些,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姐姐还差点钱,所以——”
“别所以了。”江似月打断,“我一个学生,我也没钱。”
“小时候那个赵家你记得吗?我都打探了,对方父母都是顶好的,父亲刚退下来,母亲自己有事业,家底殷实……”周虹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江似月越来越冷的脸色。
江似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周虹,“所以呢?”
这个赵家自己有点印象,当年周虹在外婆的陪同下去县医院产检,恰好碰到一个在医院难产的孕妇,怎么都生不下来。外婆没嫁人之前跟着一个老中医学过,见这情况,便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没成想,还真就保了母子平安。
对方感激之下,交换了联系方式,还买了一个玉镯子作为礼物。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重提这个。
“他们明天到这里,咱们两家见见。”周虹打开手机,找出了约定时间:“明天下午三点,水上人家。”
这就是相亲了。
“我不去。”江似月干脆利落的拒绝,“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姐要买房她自己想办法,赵家儿子结不了婚也不关我的事,你出去,我要看书了。”
“你怎么能不去?见见会少块肉吗?”周虹不解反问,“那是你姐,你帮帮她怎么了?再说了,嫁到赵家亏了你了?你自己谈,能找到那么好的人家?”
江似月沉默着,翻开书,权当听不见。现在又不是古代,不去周虹也不可能把她绑过去,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个前男友?!”周虹一把抽走她手里的书,厉声反问,“那个小子有什么好?还不是一声不吭出国了!”
江似月身体僵住一瞬,很快恢复如常,那本专业书被周虹扯在手里,纸张已经皱成一团。
“江似月,我告诉你!别在这儿给我守那前男友的活寡!”周虹气得声音都变了形,江似月面容平静,依旧保持沉默。
“你要不去也可以,你现在拿出30万来,但你要是拿不出来,你明天就必须给我去!”
话音未落,被周虹拽着的那页书,经受不住压力,整齐地和整本书分离。厚重的专业书掉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经久不散。
周虹看向江似月,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周虹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她丢下那页书,摔门而去。
江似月坐在房间内,看着纯白的天花板,恍惚间竟觉得,她们不是以亲情为纽带的母女,而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就像是农夫养猪,到期宰杀。
30万。
江似月痴痴笑了一下,周虹还真是拿捏了她的命门。
有了这笔钱,姐姐可以买房,小侄子可以上学,而自己嫁入了一个好人家,衣食无忧,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还真是一桩美事。
笑着笑着,眼前一片模糊。
*
下了一上午的雨,一点的时候终于停下,江似月和周虹一起出门,前往水上人家。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周虹的夸奖赵家的话就没停下来过,江似月开始还想忽略,最后实在听烦了,开口呛了一句。
“他家那么好,为什么儿子还要靠相亲结婚?”
周虹如愿安静下来。
江似月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30万自己确实拿不出来,那就只有结婚这一条路可以选。等自己以后工作了赚钱,把钱还给赵家,就离婚。
至于那个赵延,就算他一无是处、身体残疾、 奇丑无比、是个一米六不到秃顶地中海,自己也忍。
车子在水上人家门前停下,江似月跟在周虹背后,冷风顺着衣领灌进去,冷得人心肝儿发颤,把拉链拉到顶端。
迈进水上人家门的时候,江似月突然叫住了正在上楼的周虹,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生我?”
周虹没听见,脚步不停,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答案。江似月叹了口气,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真是多此一举。
推开包间门的瞬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寒暄、欢笑一浪高过一浪,江似月茫然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和她预料的有些出入,包间里只有赵家父母,赵延不见踪影。
张颖似是看出江似月的疑问,开口解释说:“赵延本来都来了,临时有事只能先走,咱们聊就可以。”
“好的,张阿姨。”江似月乖巧的不像样,回答完之后坐在座位上,扮演好一个乖乖女。
周虹和他们聊得很热切,偶尔有只言片语蹦进耳朵里,都被江似月选择性忽略。
“似月啊,我能给你拍段视频不?”张颖忽然cue到自己,江似月正游魂,本能性的点点头,手机正对着自己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不适。
还真像猪肉交易市场。
江似月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说:“你好,我是江似月。”
张颖和周虹对此都很满意,江似月端起一杯茶水,杯子触到唇的瞬间,她脸上笑容尽失。她也好想接到一个张民安的电话,哪怕被臭骂一顿,也无所谓,只要能有借口出这个包厢。
“对了,似月,赵延的照片你见过没有?我也让他给你拍个视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看了还得浪费时间夸两句。江似月心中腹诽,脸上保持得体的笑,说:“不用麻烦了,阿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江似月越发坐不住。
“那张姐姐,咱们一起选个时间让两个孩子把证领了?我看元宵那天就不错。”
周虹这话一出,张颖的表情僵了几瞬,有些抱歉地说:“这……赵延每天忙得不行,领证的事得看他哪天有时间。”
“那也行。”
包厢里的时间流速好似和外面的不一样,又是五分钟过去,江似月彻底坐不住,抓起包包起身,露出在心里演练了很久的紧张表情,对桌对面的三人说:“叔叔阿姨,我导师突然发消息让我把论文改改,我就先回去了,结婚的事你们商量就可以,我都可以。”
“那快去吧。”赵云山难得插上一句。江似月对三人点点头,起身离开。
此刻便是今年最舒心的时刻,江似月抱着包,用最快的速度往门口冲,迫不及待地拉开门。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肩线清晰落拓,金属的扣子反射着暗暗的光,站在门口,堵住了江似月的出路。
昂起脸,江似月对上一双清隽的眸子,淡漠疏离,男人薄唇张合:“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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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1、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许澄意一定会和林鸿舟结婚,至少周围的朋友们都这么认为。
因此,当林鸿舟出轨时,大家也都很有默契的选择隐瞒许澄意。
那夜大雨,许澄意急性肠胃炎,疼得神智不清,想叫林鸿舟带自己去医院。
下一秒他就推开门,“公司有个案子出了大问题,我需要去处理一趟。”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门就关上了。
她随后给朋友打了电话,朋友一边心疼她,一边骂林鸿舟不是个东西。
许澄意疼得快要昏死,却还不忘为他说话,“他公司有事,不怪他。”
2、
许澄意生日的前一段时间,在家里看到了一条珠宝项链,漂亮得不像是林鸿舟这种大直男选的。
一边感慨闷了二十多年的人终于开窍,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放了回去。
生日那天,许澄意从零点等到零点,二十四小时,林鸿舟没有出现,也没有送她礼物。
后来在他公司的团建上,在一个女员工的脖子上,许澄意看到了那条项链。
工牌上有她的名字:乌雪
与此同时,乌雪笑得张扬,明媚地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许澄意,我是乌雪,高中同学,你没把我忘了吧?”
许澄意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微笑,“没有,我怎么会忘了你。”
乌雪笑着,“听说你现在和鸿舟在一起了,恭喜啊!”
许澄意沉默,乌雪又说:“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要不是我当初明确退出,你俩还不一定呢!”
记忆像翻腾的海浪,一片片涌现。
乌雪,学生时代永远和林鸿舟争第一的人,也是——
林鸿舟的绯闻对象。
3、
当你感到不被爱的时候,可以去查一下他的手机。
许澄意这么做了,可林鸿舟有两个手机,一个许佳打不开。
打开的那个,没有找到他和乌雪的联系记录,倒是看见了朋友给他发的消息。
“林鸿舟你还是不是人?澄意病成这样了,你还和你的情人搞在一起!”
“澄意追尾了,小伤,但很害怕。”
“澄意被同事欺负了。”
“澄意……”
这些可怜事儿,林鸿舟一条都没回应。
许澄意看不下去了,她快速滑倒底部,时间在几天前,公司团建前后。
“佳佳好像察觉到乌雪和你的事了!你能不能捂紧些?”
林鸿舟回复了,“不该说的别乱说。”
朋友:“你还威胁上我了?信不信我把你那些破事儿全告诉佳佳。”
林鸿舟:“我不想重复。”
“……”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瞒着她。
许澄意浑身冰凉,靠在床角,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林鸿舟出轨板上钉钉。
可得了癌症母亲还在医院治疗,高昂的治疗费她根本负担不起。
一旦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做不到无动于衷,他们之间的争吵比吃饭还要平常。
有天,医院来了通知,从火化场回来的许澄意碰到匆匆出门的他,再也忍不住了,点破了那层微妙的平和。
怒骂他出轨人渣、乌雪是破坏感情的小三。
她从未见过林鸿舟生这么大的气,双目猩红,唇在颤抖,以阴沉的语气反问:“我人渣?我他妈就是贱,贱到骨子里才会养着你,养着你得癌的妈,养着你全家!”
“你许澄意骨头硬是吧?治疗费我不付了,你自己解决你家那一摊子!”
林鸿舟走了,被乌雪打来的电话叫走了。
空无一人的房子里,许澄意哭得肝肠寸断,随后也走了。
4、
几天后,她收到林鸿舟的消息。
“你去哪儿了?家里乱糟糟的,也不收拾一下。”
半月后,林鸿舟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发消息说:
“你又闹什么?别给我找不痛快,自己选个包。”
“你妈的住院费我也让秘书交了,不要耍性子。”
看到这儿,许澄意再也忍不住,拿起手机打字,“你妈的。”
再后来,空荡荡的房子久未有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林鸿舟在房中站了一夜。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企图缓解那里撕裂般疼痛。
他得了许澄意二十年爱,注定要用一辈子还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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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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