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出发，路上不算太堵，距目的地还有几公里的时候，周领看路上人少车也少，对驾驶座的周禾说想试一下。
“你确定？一车满满当当的人。”周禾侧头看他一眼，迅速转头看前方的路。
很难形容这个眼神的内容。虽然车内昏暗，在后座的陈京瑜看来，里面是惊讶和疑问后的再次确认。
而在周领看来，里面只有**裸的质疑和不信任，他提高音量强调：“是的，我考到驾照了，我刚刚说可以换我开。”
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喙，周禾立马打转向灯靠边停车，和他换了位置。
系好安全带，车子迟迟没有起步，周禾催促道：“走啊。”
周领看着后视镜，“等后面车过了再说。”
周禾扭头透过后座的窗户看，往后视镜看，探出头去看，终于在后方百米开外看见一辆车在慢慢靠近。
她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他还是个在实习期的新手，“没事的，隔那么远，你起步就是了。”
“不，万一他看不见我，直接撞上来怎么办？保险会赔吗？”
稳妥一点是好事，应该多一些耐心，不要让小孩子养成坏习惯。默念五遍，直到后面的车超过他们，周禾和颜悦色道：“现在可以了吗？”
周领眼神中是清澈的愚蠢，朝她一笑，“可以走了。”
七座商务车以二十码的速度在马路上行驶，不断被后方的车辆超过。海滨城市的夜晚，凉爽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咸咸的海腥气息，滑过每个人的脸。
街边作绿化的芒果树挂了青色小果，是A市没有的风景，后座的同伴挤在窗户边，拿手机拍照，看骑电动车的男生载着女孩子从边上过去。
陈京瑜接了个电话，另外一车人已经到民宿，问他们怎么还没有来，放了东西想一起出去逛逛。为了避免同车人问起内容，他开的免提。
六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驾驶座。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对面重复一遍：“你们到哪里了？是不是走错路了，还要多久才能到？听得到吗，是不是信号不好？”
信号好得很，没有声音只是因为没有人开口说话。
陈京瑜不好意思催周领，生怕他开快了有个好歹，硬着头皮回道：“快了快了，你们先逛逛，到时候发位置在群里。”
挂了电话，后座几个人说悄悄话，时不时往驾驶座看一眼，欲言又止，在镜子里触到周领的眼神，立马挪开。周禾在一片窸窸窣窣声中开口：“加速换挡，你在散步还是在开车，外边小电驴都比你快。”
周领把话还给她，顶嘴道：“一车满满当当的人，要注意安全。”
“我就坐你边上，你怕什么？放心大胆开。”
周领踩油门提速到四十码，周禾给他看导航，提醒变道和转弯的信息。
“前面是个急弯，踩刹车慢慢过。”
周领听话照做，过了弯之后问她：“如果不踩刹车会什么样？”
“看见那个鱼塘没有？”周禾指着窗外，“你不是在玩漂移飞车，不踩刹车就连车带人全都下去洗个泥巴澡。”
在一片低低的笑声中，周领老老实实“哦”了一声。
漫长的提心吊胆过后，终于到达民宿门口，周禾松一口气，下车前对周领扯动嘴角，“看你开车，比我自己开车还要累。”
周领敢怒不敢言，认命给她提行李箱，左右手各一个走进别墅。
海边的两层独栋别墅，上下各三个房间，房主已经准备好床铺，客厅有一副麻将桌，先到的四个人已经玩起来了。
“赶紧去看房间，我们已经选好，把东西放进去了，还有四个空房间，你们分一下。”
话音刚落，走在周禾后面的几个人就匆匆越过她向前跑去，仿佛手里提着的是个纸箱子。有人坐车睡着，腿还是麻的，跑步姿势扭曲，图方便朝一楼房间奔去：有人提箱子就往楼上跑，高声喊一定要抢个海景房。
开车来的路上灯光寥寥，周禾连海在哪一个方向都不知道，她对海没这么大热情，也懒得去抢，只是感叹一句年轻人就是活力充沛，瘫在沙发上不动弹。
她不着急，有人替她着急。周领把行李箱丟她脚边，楼上楼下的空房间飞快看一遍，跑来她面前汇报，同时观察同学的房间选择。
“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一楼有一间面积比较大的没人选，二楼有一间窗外没有遮挡物，但是床比较小。”
周禾眼睛都没有睁开，随意摆摆手，“都行，有张床就可以了。”
说话期间，客厅没几个箱子了，刚下车的同学都已经选好房间，开始整理东西。
陈京瑜从车上搬了矿泉水下来，丢一瓶在周领怀里，拧开一瓶递给周禾，“还剩下一楼两间房，你去看看想要哪一间？”
手背上坚硬的触觉让周禾睁开眼，顺手接过捏在手里，“你们两个人住一间的话，留个小点的给我就行。”
她说完，拿起水瓶喝水，因为人躺着，水瓶倾斜过度，水顺着嘴角流向脖颈，人也被呛到，开始咳嗽。
周领跳起来去找卫生纸，等他急匆匆回来，看见周禾被禁锢在沙发上，陈京瑜左手轻拍她的肩膀，右手拿纸巾在她脖子出来回滑动擦干水分。
在极力压制的咳嗽声中，周领觉得这个画面不太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太对，他走近，对纸巾的来源更加好奇，“哪里来的？我在茶几上没有看到纸巾啊。”
肺里的不适减轻一些，周禾略微平静下来，挣开陈京瑜的手，拿过他手里的纸巾，“我自己来。”
她站起身，远离沙发，弯腰用力咳嗽。
陈京瑜跌坐在沙发，手还保持抬起的姿势，愣了一秒放下来，看她慢慢恢复正常，分神回答周领的问题：“带在身上，就放口袋里。”
周领没说什么，把抽纸丢在茶几上。
陈京瑜往四周一看，才发现麻将声已经停止，四个人都扭头看着这边。他起身提起两个箱子，路过正在深呼吸的周禾，低声说：“我先把箱子提到房间。”
没等到周禾反应，他就走过去。
周领看她没什么大碍，抱着手机在沙发躺下，看王雅晴有没有给他回消息。
从昨天到现在，对话框里只有他在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回应。
他算了算时间，问周禾：“是不是女孩在在生理期前后都会很情绪化，动不动就想找人吵架？”
周禾想了一下，“分人，每个人都不一样。”
“那你呢？”周领问。
“我？上班的时候每天都想骂人，但是我忍住了。现在出来玩，每天心情都不错。”周禾笑一下，“怎么了？你挨骂了？”
“倒也没有。”周领薅头发，“昨天说了一句那条裙子不适合她，她就一直没有再回过我消息了。你快来帮我看看，要怎么认错才算诚恳。”
周禾被拉住，重新坐回沙发，手里被塞了一台手机，被迫观看他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句话在十分钟前，是对她的吐槽：“你都不知道我开车的时候，我姑有多凶，她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周禾看着这句话，并且念了出来，笑眯眯问：“很凶吗？我觉得很温柔了呀，你不知足的话，我会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凶悍。”
应该在手机到她手里之前，把这句话删掉的。周领尬笑道：“开玩笑的，你这么温柔善良，怎么忍心凶我呢？”
周禾斜睨他一眼，继续往上翻。
大多是路上的所见所闻，到了哪个地方，吃了什么东西，同学说了什么八卦，全都要发过去，没话也要找话，路边的狗没有校园里的好看，也要点评两句。
翻了许久，才看到周领说的那条裙子。欧式宫廷风的款大裙摆长及脚踝，腰掐得极紧，低方领露出大片胸脯，论款式设计，可圈可点。
美中不足的是泡泡袖，王雅晴的肩膀算不上纤细，在泡泡袖的加持下，肩宽得像一个健身十年的肌肉男。
周禾笑出声，接着看到周领的犀利点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胳膊好像牛蛙腿。”
王雅晴没有再回过消息，也不知道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气得摔烂手机。
周领在找她帮忙之前，还要寻求认同：“你不觉得很像吗？再说了，开个玩笑而已，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赶紧帮我看看怎么哄。”
“对方也觉得好笑，才叫玩笑话。你这个情况，没救了。”周禾把手机一丢，朝房间走去。
陈京瑜走过来，搬一张小凳子跟在周禾后面往房间去，只当看不见周领。
周领一把揪过他的胳膊，指着自己的箱子，发泄怒气，“你搬她的箱子都不搬我的？性别歧视啊，怎么当朋友的？”
小凳子掉在地上，“砰”的一声。陈京瑜甩开他的手，只当他和女朋友吵架在发疯，一点不惯着他，“你又不是没长手，抬一抬怎么了？”
周领气得要靠深呼吸平复心情。
“要不要换个房间？这间房门坏了，锁不了。”即便周禾的门敞开着，陈京瑜还是敲了两声，在她没有意见之后才进去。
不说还没有注意，周禾走过去，看见门把手耸拉着，关门还要先摆正位置。
试了几下，确实没有办法锁门，不过同伴都是同学朋友，没有坏人，周禾不太在意，“不用，这张床太小了，你和周领没有办法睡。”
“那好吧，”陈京瑜有些担心，“我给你拿了一个凳子，你睡觉的时候把它靠在门上，再放点东西在上面，别人推门就会有响声。”
周禾点头，把门打开。
陈京瑜看她两眼，回房间整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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