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秀给出的地址在凉州,从沈家庄出发,走淮南道,再经琥珀湖,若以正常速度赶路,需花费五日,但唐廷只有十日的时间,所以为了再加快速度,一行人快马开道,丝毫不做停歇。
李凤迤则是在经过了琥珀湖之后往南,凉州则往北,上路前,荆天狱问李凤迤道:“你一开始就说跟我们同路,显然知道钟灵秀会给出的地址在哪里,是否你也跟江山风雨楼的人打过交道?”
“半对。”李凤迤挑挑眉毛道:“我只是碰巧知道钟灵秀跟他们打过交道而已,是以他一说我就知道他指的会是哪家店址。”
荆天狱并未表示信还是不信,只是看着李凤迤道:“如果傍晚能赶至琥珀湖的话,三天后就能到达凉州。”
“但愿如此。”李凤迤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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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快马加鞭,加上李凤迤、木成舟在内,一共九骑,还不包括暗中保护苏彩彩和龙钰莹的四个人,苏彩彩为了唐廷,奋不顾身,龙钰莹就比较郁闷了,虽然她知道是为救人前往,不过救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夫婿,自然也不会像苏彩彩那样急切,原本她只是不想闷在山庄里,但现在出来也没好太多,因为一整天都在马背上,只震得她屁股生疼。
她心情一不好,就想找人出气,找来找去,也只有一路咳嗽地李凤迤让她看不顺眼,不过不管她怎么数落和抱怨,李凤迤都不怎么搭理就是了。
木成舟则忧心异常,心知一路颠簸使得李凤迤气血不顺,但他也毫无办法,因为他知道李凤迤也必须早日赶至采药之地,才来得及为唐廷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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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荆天狱所想,傍晚时分,众人行至琥珀湖,眼前是一片碧野无垠的泽薮之地,虽说此处水势趋少,但草木茂盛,正逢梅雨时节,空气中凝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马蹄声急促而快速,在湿润的泽地上踩出步调不一的“唰唰”声。
云天一色,晚霞如同烧着了半片天空,火红的云彩笼罩在整片泽薮地上,碧野泛起金红色的光泽,风轻拂,草窣窣,琥珀湖畔气氛宁静祥和,润物无声。
而马上之人却无意流连周遭美景,伴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朝着目的地一路疾行。
就在此时,前方一丈之处的草木丛中忽地窜出数条人影,同一时间,数十枚暗器急速射来,首当其冲的三匹骏马前腿同时被暗器击中,它们蓦地发出嘶鸣声倾倒在地,李凤迤、木成舟、荆天狱三人早已纷纷跃起,三人并未有交谈,却十足默契地兵分两路,李凤迤后退去往苏彩彩和龙钰莹的方向,木成舟和荆天狱则一左一右一人分别拦下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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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果然只有嘴皮子最厉害,一到动手的时候,就立刻逃之夭夭了。”龙钰莹见李凤迤退下来,想都没想就出口嘲讽道。
李凤迤一点脾气也没有,对龙钰莹笑笑道:“咳、咳,好说,反正听沈庄主说安排了四个人保护你们,所以我觉得总是你们这里最安全。”
“哼!他们是保护我们,可不是保护你!一会儿你可别嚷着要我们保护。”龙钰莹道。
“龙姑娘,千万不可,李公子是表哥的救命恩人,我怎样都好,可是李公子的安危,必须要确保。”苏彩彩在一旁道。
闻言,龙钰莹不甘愿地又冷哼一声,就听苏彩彩对李凤迤道:“李公子,无论如何,我也会让那四名暗卫先保护你的安危。”
“苏姑娘你放心便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是同伴,每个人的安危都一样。”李凤迤这样说着就不再多言,而是看向木成舟和荆天狱的方向。
刚才暗器只为拦截,共射伤四匹马,苏彩彩、龙钰莹和其中三名捕快的马匹侥幸无恙,还有一名捕快的马匹也被一并射中。
此刻,木成舟和荆天狱分成两个战圈,苏彩彩和龙钰莹被四名捕快保护在中央,李凤迤一个人站在捕快圈外,他看向木成舟和荆天狱,就见木成舟一手木剑将剑网撒得细密凌厉且毫无缝隙,大半黑衣人都被纳入他的剑网之中,而荆天狱掌刀一出,围攻他的六名黑衣人立刻陷入胶着被动的状态,他们从未料到对手的武功竟然高得如此离谱,纵使一时并未见落败,颓势却已然十分明显。
原本木成舟和荆天狱的武功就高得出奇,黑衣人根本不能与之相较,只不过黑衣人人数众多,又配合以阵法,才算是勉勉强强拖住他们二人。
荆天狱作为婆娑教教主,武功本就自成一派,而且婆娑教的武功向来秘传,几乎没有人见过,再加上荆天狱自身情况特殊,他身上融合了婆娑教和魔道子两种工夫,三年间他除了将这两种工夫化二为一,自创了一套独门武功之外,还一再研究当日围剿他那十个人的武功路数,并一一寻找破解之法,如今他为求速战速决,几乎掀起了狂风暴雨,那六名黑衣人心下皆已骇然,才知原来他们对上了一个超级大魔头。
但没想到黑衣人还有第二批,就在两方人马酣斗之际,自捕快后方又窜出十数人之多,那些人的目标正是四名捕快。
这四名捕快不愧为步如云特地安排的,虽然比起荆天狱和木成舟来差得远了,但跟黑衣人倒是在伯仲之间,只不过这样一来,对方人数上的优势便压过了捕快,四人堪堪拦下六人,还剩下六人便攻向了苏彩彩、龙钰莹和李凤迤。
苏彩彩和龙钰莹的武功跟黑衣人便没法计较了,以一敌一才一招,苏彩彩的剑就被震得掉在了地上,而龙钰莹只勉强对付了三招,口中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暗卫!暗卫!”
这暗卫本来就没见过他们的影子,到底在不在也没人知道,龙钰莹叫了数声,也没见暗卫出现。
李凤迤此刻以一敌四,见状不禁暗中叹了一口气,想是那四名暗卫也早被黑衣人发现并缠上了,所以才会根本顾及不到这边。
于是,他忽地朝其中一名黑衣人飘去一掌,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那名黑衣人压根没有放在眼里,可就在一瞬之间,李凤迤的步法蓦地一变,他竟诡异地消失了身影,使得黑衣人一击落空,随即,黑衣人顿时觉得后颈至腰间一阵剧痛,倒下之际,才发现李凤迤消失的同时,竟是去到了他的身后,而那原本平凡无奇的一掌,却凌厉若刀,使他的背此时就好像被刀砍断了一样。
其他三名黑衣人见状不禁瞠目结舌。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包括围攻捕快和苏彩彩龙钰莹在内的黑衣人,他们全都被李凤迤这一掌震慑住,可黑衣人也立时察觉到李凤迤内力不足,否则以刚才的出手,他那同伴应该早就被这招所击毙才对。
当下,又有两名黑衣人转攻李凤迤,对于他们来说,原本的目标苏彩彩和龙钰莹已是囊中之物,那么,只要合力胜过李凤迤即可。
而且李凤迤内力不足这一弱势一显,黑衣人便个个运足全力,孰料才接近李凤迤,他们便觉自身气劲有凝滞之感,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最先接近李凤迤的那两人竟忽地倒下,不知生死,而李凤迤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似是早有预料,剩余三人终于意识到原来这才是他背后真正暗藏的杀招,是以一掌诱敌深入,再以毒势进行攻击,而他们连对方何时出的手都未察觉,就已被莫名毒倒,偏偏他们又运足内力,使得毒发更快。
来去不过一瞬间,李凤迤已连续两次先发制人,黑衣人不由有些心惊,此人虽内力不济,一脸病容,但他以智斗见长,又似乎一身是毒,再加上步法诡异,要想杀他只怕不易。
此时,原本对战四名捕快的六名黑衣人中,已有两人游刃有余,他们见到李凤迤这边有损,便立即补位,这下,便形成以五对一的局面。
而另一端,木成舟见李凤迤被数人包围,心忧之下剑势一沉,木剑带起千钧之力,一时气贯长虹,围杀他的六人蓦然间被这股力量震离数丈开外,木成舟趁势欲救援李凤迤,可黑衣人很快又再度缠上。
木成舟面色一沉,枯木剑再度挽起剑芒,就见无数剑芒瞬间化成千万道剑气射向那六人,可那六人所使的阵法滴水不漏,他们刀剑齐攻,步调一致,配合无间,尤其木成舟仅以木剑相对,几次试探过后又觉他不存杀念,只存退敌之心,于是弃守为攻,是以木成舟此招虽凌厉,却并未夺取他们的性命,人既未死,复又缠斗上来,木成舟已知若要尽快退敌,则必定要动杀念,否则恐怕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击败他们,而他自换成枯木剑后虽已立誓不再杀人,可面对眼前缠斗不休的敌手,再加上一旁岌岌可危的李凤迤,木成舟心念一定,收剑凝神,敛气闭目,枯木剑宛若一根木桩牢牢插在泽薮地之上,他人不动,心不动,一时万籁俱静,无声无息。
黑衣人见状,不敢大意,凝神对招。
刹那间,木成舟出剑如电,原本伫立在地的枯木剑一下子消失不见。
“朽木成灰。”随着木成舟一声低喝,剑招走势极快,眨眼间剑刃已来到眼前,六名黑衣人迅速挡招,随即骇然,只因枯木剑所及之处,草木、衣物、皮肤皆顿被其中一股锋锐无比的劲力挫成灰烬,剑刃仿佛成了无情的烽火,一触即燃。
木成舟身影如剑影,快得不可思议,同一时间带起狂风疾雨,六名黑衣人仅维持守势便已极端费力,木成舟心意已定便不再留情,“朽木成灰”一出,必不留人性命。
气劲如漩涡般带起点点血花,一时间血肉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只见漫天遍地灰影蔓延,如同死亡阴影降临,六人中有两人当场毙命,其余四人重者筋脉尽断,轻者欲勉力再战,却已连刀都拿不稳。
木成舟扔下那二人,飞身掠入一旁战圈,由于李凤迤两次先发制人,以至于围攻他的黑衣人不敢近他的身,以剑招掩护彼此轮流攻进,慢慢消耗他的体力。
木成舟赶到之时,李凤迤虽以他诡异的步法在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中游走,却仍多处负伤,空气中混杂着丝丝鲜血的味道,而他咳嗽不止,唇角溢出鲜血,气力早已用尽。
“你怎么样?”木成舟的出现,使得李凤迤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无大碍,并退至一旁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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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观荆天狱,他以一敌六,掌刀咄咄逼人,一气呵成,此起彼落,再加之他劲力沉猛招式凶狠,起落间只觉惊天动地,对方合六人之力,配合阵式才勉强得以牵制,但早已战得凶险万分,性命几度在鬼门关前徘徊,就差临门一脚,可偏偏就是这一脚,双方胶着不下,荆天狱逐渐失去耐心,掌锋一转,祭出杀招。
一瞬间,原本凶狠的掌刀变得更为霸道,六人努力守住阵式,却愈发难以保持平稳,像极了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荆天狱的杀招却又如狂风斩浪,一掌将阵式劈成两半。
六人同时受到冲击,荆天狱运劲再攻,庞大的气劲伴随掌法,压得已散开的阵式更显零落,荆天狱以其中一人为目标,掌刀挥斩而出。
就见纷飞的血水飙洒出来,漫天血影下,那人命丧当场,整个身体居然在掌法下碎得惨不忍睹,而六人阵式一破,荆天狱便长驱直入。
剩下五人奋力抵抗,可阵式一散,力量随即分散,以单人对阵之势,绝难抵挡荆天狱雄浑霸道的刀式和内力,很快他们便落于颓势,被荆天狱各个击破。
荆天狱收掌,见李凤迤正在一旁休息,其余二女安然无恙,四名捕快以四对四,战局凝固,胜负难分,木成舟在另外七名黑衣人连番快攻之下依然游刃有余,心知取胜只是时间问题,他瞬间掠至李凤迤身边,见他面色苍白,真气紊乱,似是气空力竭,便也端坐下来,举掌自李凤迤背后中枢穴徐徐导入真气,助他一臂之力。
须臾,荆天狱收手,李凤迤睁开眼睛,“咳”了一声道,“多谢。”
荆天狱负手而起,也未理会,只是看向木成舟的方向。
那头已是一声轰然巨响,木成舟一剑带起惊天之势,剑芒笼罩整片泽薮之地,遮天蔽日,一时间惨叫连连,木成舟人却已来到李凤迤跟前,他一收枯木剑看了李凤迤一眼便道:“不若我先送你去采药之地,再同荆公子汇合?”
李凤迤却摇摇头道:“不必,我再休息一下,便能动身。”
木成舟似是不甚赞同,却听李凤迤又道:“这多亏了荆兄,你看。”李凤迤说着向木成舟伸出手掌,木成舟一见便知他的用意,于是伸手探他脉搏,这一探不禁微微吃惊,只因李凤迤体内的内力似微有充盈之势,看来是刚才荆天狱借由替李凤迤导入真气的时候,顺便也将自己的内力带入了真气之中的缘故。
这是一种极其特别的传功方式,与李凤迤用内力帮助木成舟解除魔障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倘若不懂得其中法门,不同源的内力互相传导,只会带来走火入魔的下场。
“喂,你们别光顾着聊天,那边还有四个人没解决呢!”龙钰莹在一旁忍不住道。
“龙姑娘,请你稍安勿躁,他们是步捕头安排的四名捕快,如果他们连四个人也胜不过,那也就不用再一起去凉州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自愿将他们连同苏姑娘和龙姑娘一同送回沈家庄。”
由于荆天狱根本懒得搭理龙钰莹,李凤迤又暂时还在休息,木成舟便代替二人这样说道,他的语调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绝对不是龙钰莹想听到的,但偏偏有理有据,让龙钰莹根本没办法反驳,而且在见识过他们的武功之后,龙钰莹也明白到,这三个人若是要将她们丢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本来她还仗着她们身边有四名捕快和四名暗卫,以为会成为荆天狱这一趟的助力,结果没想到原来除了木成舟之外,所有人都是累赘,而她最讨厌的病鬼李凤迤居然也身怀绝技,也难怪木成舟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龙钰莹吃了个瘪心中愤懑,却也无话可说,只能闭上嘴。
这边荆天狱看都没看过来一眼,对木成舟道:“等他能走了,你送他一程,我看一时半会儿捕快还不能脱身,我也想从黑衣人身上找一找线索,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也好。”木成舟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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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李凤迤调息完毕,刚才木成舟和荆天狱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这时起身便对木成舟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说着,他又对荆天狱道:“你一路要小心,这波黑衣人来势凶猛,武功不算差,据我所知,很少有普通派门能一下子派出那么多人,还不计较他们的生死,另外,他们的武功路数似乎都经过统一训练,若跟凶手是一路人,那看起来凶手背后势力相当雄厚,而且既然有第一波,那么还会有第二波,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是杀人,就算是,现在也不得不改变方针,我们即刻出发,快马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抵达目的地,我会让阿舟尽快赶回来。”
荆天狱微一点头,表示知道。
木成舟牵过两匹马,他与李凤迤一人一骑,往南而行。
荆天狱看着李凤迤的背影片刻,才走向仍在酣战的那八人,在他眼里,那八人的武功路数相差无几,刚才李凤迤说的话使得他想起一件事,武林中没有门派能一下子派出那么多人,但王宫大内却是可以,而且这件案子跟黄金有关,难保没有王族的人涉案,李凤迤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关系,才会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在荆天狱看来,人多的确麻烦,不止敌人麻烦,连眼下自己要去凉州的这堆“同伴”们,他同样觉得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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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成舟是在一间破庙与李凤迤分开并折回的,那破庙就在山野路边,好像是随随便便搭起来的,一副无人问津的模样,但里面却有一个年轻和尚正在念经,也是因为那间破庙的门早就破败不堪,耷拉着半挂在门框上,才使得木成舟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我今晚就在这儿借宿,明日一早出发,从这里过去,午前就能走到,马就由你牵回去,放在这儿也无人看管。”李凤迤对木成舟道。
木成舟点头,便对李凤迤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放心。”李凤迤留下这样一句,转身走向破庙。
木成舟注视他削瘦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渐扩大,他上前一步,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叫住他要说些什么,只好任由他越走越远。
自被李凤迤搭救以来,他不曾跟李凤迤分开过,一来魔障并未祛除干净,二来李凤迤的身体似是随着内力的失去而越渐虚弱,但木成舟却不知该如何帮助他,而现在一去就是十天,让他根本放不下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快去快回。
暮色之中,忽地飘起了些许的雨丝,木成舟的视线微微变得朦胧。
见那身影最终进到破庙内,木成舟这才牵着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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