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得知世兰把家里的小娘给打了很是得意,年家的女儿就该这般说一不二铁拳出击,没什么不能没面,吃什么不能吃亏。敢在年家女儿头上撒野,打死都是轻的。
转念一想,这姓盛的不会为了个小娘让我家世兰吃亏吧。
护妹心切的年羹尧漏夜赶到盛家,东荣跑到林栖阁告知盛纮大舅哥来了,林小娘缩成一团在盛纮怀里悲悲切切:“怎么办啊纮郎,王家人不会放过我了。”
盛纮搂着林小娘轻声哄了半天,才换好衣服来到书房见大舅哥。
年羹尧性如烈火,从前面对皇帝都不会转圜,一见到盛纮就开门见山:“妹夫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我这个妹妹啊,从小被家里娇惯,养得脾气泼辣。”
盛纮以为年羹尧是来替妹妹道歉平事的,挺起胸膛拿着一把:“我和大娘子夫妻多年,对她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可她这次太过分了,怎么能打刚刚生完孩子的呢?她自己也是女人,怎么这么狠心?”
年羹尧立即反口说道:“事情的经过我也略知一二,做小娘的仗着生了儿子就敢觊觎大娘子的东西,合该教训教训。不然这样纵容下去迟早惹出大祸让盛家蒙羞,大娘子这是为了盛家的未来着想,再说约束小娘本就是大娘子的职责。”
盛纮不悦道:“原来大舅哥这是撑腰来了,那真是辛苦这大晚上的跑一趟,从前倒没见大舅哥这般紧张妹妹。”
年羹尧说道:“从前是从前,我王家女儿的言行就算出格也是事出有因,若没有人对我妹妹不敬,她怎么会这般震怒?”
盛纮更不悦了:“大舅哥的意思是王家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乱发脾气打人也是别人的错?”
“那是自然,若妹夫对小娘有些分寸不要纵容她,她怎么敢生出抢夺大娘子财物的心思?这还不是错?这还不该教训?这要是都视而不见甚至让她随了心愿,那她下次就敢惦记拿我妹妹的嫁妆给她的儿女铺路,甚至惦记着争夺管家权,那盛家在扬州就是笑话。”年羹尧不顾盛纮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被在后面说道:“我妹妹都是为了妹夫的前途和声誉着想,她的这番苦心希望妹夫不要曲解。”
盛纮的怒气越来越大:“大舅哥的手伸得也太长了,都管到盛家来了,我自家的事我自然心里有数,不劳您费心。”
年羹尧依旧被着手说道:“妹夫把消息传到王家不就是想看王家队这件事的态度吗?这就是王家的态度,妹夫要是被妾室迷晕了头,闹出什么宠妾灭妻这样不名誉的事,我们王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盛纮心里怜惜林小娘,觉得她千金小姐出身却委身作妾已经很委屈了,只是为了儿子就被那成那个样子,忍不住争辩道说道:“霜儿一向对大娘子毕恭毕敬,是大娘子咄咄逼人,不给就不给,何必动手呢?”
“不动手如何让那不懂事的妾室记得教训?”年羹尧毫不犹豫的接口道:“军中教训犯了错的兵士是要上军棍的,不打怎么长记性?”
所以大娘子就用棍子这样教训兵鲁子的刑罚施加在霜儿这样的弱女子身上?盛纮强压着火气说道:“夜已深了,大舅哥请回吧。”王家不能轻易得罪,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官场上还要指着他们呢。
年羹尧走后,盛纮气得摔碎了书房一个砚台,心上人被王家女儿打了,自己被王家儿子威胁了,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虽然娶得高门贵女于仕途有益,但仰人鼻息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只是想和心爱的霜儿长相厮守,还要看王家人的脸色,真是太憋屈了。
王家荣辉院灯火通明,王老太太在屋里焦躁不安,大女儿惹事才刚刚平息没多久,小女儿竟然也跟着来,幸好这次只是把家里的妾室打了一顿。王老太太坐在睡塌上端着一杯茶,对身边的李嬷嬷吩咐道:“过几天让三丫头回来一趟,有些话我得跟她好好说说。”
李嬷嬷是老太太心腹,几乎是跟了一辈子,向来是最受重用的,王老太太每每有什么难题都会跟她叨咕几句,李嬷嬷应声后说道:“老太太是想劝说三姑娘?”
“能不劝吗?她那个脾气,一点就炸!这次还好只是把那小娘打了一顿,若是不加以约束,往后脾气越来越大,万一惹下大丫头那样的祸事可怎么办?王家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可是......”李嬷嬷迟疑的说道:“只怕三姑娘会闹脾气,您想啊!大姑娘闯下比这严重得多的祸您都给收拾,她不过是教训了家中一个蹬鼻子上脸的妾室就被亲娘叫回来训责,怕是会责怪您这个做母亲的偏心。”
王老太太神色一紧,叹气道:“三丫头从小没在我身边养大,一直留在她叔叔婶婶家,叔叔婶婶不好管教侄女,给惯出了娇蛮性子,遇事不会多多思量只会乱发脾气,像收拾小娘这样的事何必做得这么直白落人话柄,盛家老太太不管事,不会掣肘儿媳,那小娘是个罪臣之女,大着肚子进门又不光彩,她自己出身高门又有儿女,要收拾这么个妾室法子不多得是,偏偏要为了出气不管不顾,万一落得个泼妇的名声连累了华姐儿,后悔都来不及。”
李嬷嬷出主意道:“那等三姑娘来了,老太太就用孩子的前途劝劝她,或许就能听进去了。”
王老太太放下茶盏,摆摆手:“我还不了解她吗?就算一时听进去了,过些日子出点什么事儿她在气头上必然全给忘干净,照样摔盘子砸碗发脾气。”
李嬷嬷一下子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念叨着:“刘家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怎么由着三姑娘使性子呢?”说的是刘妈妈。
王老太太说道:“哪能怪她?三丫头脾气上来了连我的话都不听,她说有什么用。”想了想,又迟疑的说道:“你说......我要是给三丫头那儿送个人给姑爷,帮着分一分那小娘的宠,会不会好些?”
“这法子也无不可,可老太太有合适的人选吗?”李嬷嬷说道:“那小娘可得宠了,盛家姑爷日日捧在手心里,近来又刚生了儿子,随便送个人过去是没用的,没准还会惹三姑娘埋怨说您偏心,大姑娘那里您可从没给康姑爷送过人。”
“这人选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找个漂亮的就行。”王老太太不屑的说道:“别看盛姑爷现在把那小娘宝贝得什么似的,只要放一个美人过去,准保什么都忘了,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
说得也是,李嬷嬷很是赞同,只是这美人可没那么容易找,要美到让盛姑爷一见就把林氏抛掷脑后的绝色就更难了。
王老太太起身往卧房走去,说道:“先留心着吧,这也是急不来,左右现在还没惹出什么大祸。”
在年羹尧的卧房,江氏忧心忡忡,大姑子成天惹祸还不够,小姑子也开始跟着学了,年羹尧还不顾一切的去警告妹夫,这不是助长了小姑子的气焰吗?
“官人!”江氏想了半天对年羹尧说道:“小姑子她......不会也像大姑子那样吧。”
年羹尧放下手里的书卷,说道:“不过是打了一个不安分的妾室,你紧张什么?我妹妹堂堂王家嫡小姐,下嫁盛家是给他们脸面,一个贱妾罢了,打死也没什么,何况人还好好的活着呢!”
江氏大惊失色,上次处理大姑子王若与的祸事你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口口声声都是“王家的声誉”“大妹妹心狠手辣”“往后不会再管”,怎么换成小姑子有这个苗头就换了一个态度呢?难道不应该及时掐灭以防她更加出格吗?
“行了,你别操心了。我自己的妹妹我会看着办的。”
官人怎么好像......变得偏向小姑子了?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江氏有点想不明白,王若弗小时候被留在了叔父家中,没有跟哥哥姐姐一起长大,一向都是王若与和哥哥关系最好,也最得母亲的疼爱,小姑子回来后跟家人感情不深,脾气秉性也不懂得怎么讨人喜欢,直到出嫁前都没有跟母亲和哥哥姐姐建立真正的亲情。
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怎么说变就变了?江氏百思不得其解。
被世兰痛打后的林小娘日日伤春悲秋,哀叹自己命运悲苦,本是官家小姐却沦落为孤女,本以为寻得良婿却又遇上蛮横粗暴的主母,往后也不知还能活多久,只怕要辜负纮郎恩情等等。盛纮自从那天被年羹尧警告一直很憋屈,又日日见着林小娘哭的凄凄惨惨很是心疼,最后一狠心将盛家的几项产业交给了她作为抚慰,林小娘得了好处终于喜笑颜开,盛纮见心上人展开笑颜也输出了一口闷气。
还没等林小娘开心多久,颂芝来到林栖阁传话:“大娘子有令,林小娘为盛家诞育子嗣也有时日,既然坐褥期已过,自该按照规矩每日前去服侍大娘子。”
林小娘听完气得砸掉手边能够得着的所有东西,身上的伤才刚养好没多久就要去伺候人,她当初用尽办法勾引盛纮图的可不是这种生活。
如世兰所料,盛纮火急火燎的跑到葳蕤轩跟她交涉来了。
“霜儿才生完孩子没多久就被你打了一顿,身上的伤都还没好,你怎么......”盛纮气急败坏的指责道:“大娘子从前也没有这么不饶人,怎么霜儿一进门就变得这么狠心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刚刚产育的弱女子?”
“什么刚刚产育?上个月办百日的是谁啊?”世兰坐在梳妆镜前把玩哥哥送来的一支凤凰缠丝金簪,眼都不抬的说道:“这生孩子都多久了?谁家的妾室这么金贵?谁家妾室敢仗着生了儿子就不在正室面前立规矩的?外人知不知道盛家的规矩是这样的?”
盛纮见世兰这般坚决,也坚定的说道:“我不同意,你这儿又不缺人伺候,非要折腾霜儿干什么?”
世兰放下金簪,说道:“你不同意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的霜儿自己乖乖的过来。你是要让她这就过来,还是要我教过她做妾的规矩后再过来?”
“你敢!”
世兰噌的站起来,直视着盛纮:“我有什么不敢?“去打听一下夏冬春是怎么死的?那可是出身名门还有名分的皇帝的妾。
面对世兰强硬的对视,盛纮突然感受到一种无奈,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降伏不住这个妻子。
盛纮很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那是因为他太爱霜儿了,生怕她受到伤害,所以投鼠忌器。可这未免有些太过窝囊,小时候护不住春小娘,现在做了一家之主一方父母官,竟然还是护不住想护的人。
一旁的颂芝见势不好,上前说道:“主君多虑了,大娘子也是依规矩行事,只要林小娘本分些,也不会怎么样,日后在大娘子的统管下,院子里里外外守规矩有条理,主君也不必日日为家里事劳心,不是更好吗?”
这一番话给了盛纮台阶下,他就坡下驴,但面子上还要争一把:“就算是家中规矩,妾室服侍正室倒也罢了。但上次那样动用私刑绝不能再有,你能保证吗?”
这可保证不了,世兰冷哼道:“那要看你的霜儿老不老实,她要是老实我也懒得费事,她要是上赶着找打,我自然是要成全她的。”
颂芝见盛纮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赶紧说道:“大娘子一向嘴上厉害,其实是豆腐心,主君放心,大娘子一定会和林小娘太平和睦。”
那就见鬼了!盛纮心知肚明。
林小娘每日去葳蕤轩立规矩,换得盛纮又给了她一笔家中产业。她现在虽然是个妾室,但是个手里有产业的妾,别的不说,在吃穿花费上可以随心所欲。
然而她依旧每天晚上委屈可怜的依偎在盛纮胸口诉苦,今日大娘子如何差使她伺候衣食,明日如何让她站规矩一整天弄得腰酸背痛,要不就是哭诉孩子可怜,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亲娘。
“枫儿才半岁,最离不得亲娘的照顾,可我每天天亮就要离开,晚上才回来,昨天枫儿见到我都快不认识了,只一个劲儿的要奶娘。纮郎,要是枫儿将来长大不亲近霜儿可怎么办?霜儿会不会老来无依?”初夏的林栖阁清爽宜人,但夹杂着林小娘的哭诉便显得有些聒噪。
盛纮从前最喜欢林小娘的温柔娇媚,每晚灯下观美人,共话良宵是他处理一天公务后最松快的时候,现在每次来都只能看到林小娘凄凄惨惨的幽怨模样,盛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林小娘月下温存,心中怨气全洒向世兰。他只有一妻一妾,跟妻子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在小妾这里又是听不完的诉苦,他是个年轻气盛的壮年男子,这样的日子有些受不了了。
“霜儿这些日子辛苦了,明日我去找大娘子说说,让你每日上午去直到午饭时分就行了。”盛纮对世兰的不满快要兜不住了,但又无可奈何。
林小娘娇怯怯的说道:“纮郎不可,万一又和大娘子起争执岂不又是霜儿的不是。”说着哭腔又出来了:“如果大娘子不同意,不仅为难了纮郎,更会把账算在霜儿头上,万一变本加厉,霜儿日子更难过。”
世兰把折腾人的技俩拿捏得很好,都是些细碎的水磨功夫,在一些小事上让林小娘有苦说不出,例如让她反复抄写账本,直抄到头晕眼花手发抖,像这样的小事没法往外说,若是说了只会被贴上矫情的名头,旁人做妾都是挨打挨骂,让你写写字而已还哭上了。
这些事林小娘没法细说,然而在盛纮眼里就成了他的霜儿受了大娘子的惊吓正在忍气吞声,挨了欺负也不敢说,因此更怜惜她,大把的银子、首饰、衣料隔三岔五的送去林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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