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烛火摇曳下,那张脸宛如神迹,谈话声霎时停止,周边之人无一不侧目暗叹。
静了片刻,话语声才又此起彼伏。
【嘁,故作神秘】
程楚秀瞥了他一眼,回过头来接着吃饭,可身旁的人却突然静止,一动不动。
两手托住下巴,眼睛睁大,红唇微张,意清觉得体内的血液泛起热意,心在打鼓,全然听不到旁边酸气十足的话语。
“喂,”程楚秀头向她靠去,弯起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快吃吧,别看了。”
可他的话先是从意清的左耳进,随后右耳出。一种熟悉又怀念的感觉冲进了她的血液,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应是在幽暗夜空下,也应是在无人的高山上。
察觉到了对面炽热的目光,男子抬眸,黑漆漆的眸子如黑珍珠,在烛火照映下宛若黑镜,照得意清心潮波澜。
眼看着二人眉目传情般对视良久,程楚秀干脆利索起身,直接坐到意清对面,把男子挡得死死的。
“不,许,看,了。”程楚秀身子前倾,一字一顿轻声威胁。
意清歪了歪头,不理,越过他接着看。
【岂有此理】
他直勾勾地看着无视自己的意清,掏出一整块银锭,甩在了桌面:“伙计,把你们这儿的好菜都上一遍。”
此招有效,意清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过来,甚至一直到饭菜上齐,她的注意力也没再跑走。
“程少侠真是出手大方,心胸宽广,”意清两眼冒着星星,双手抱拳,好话连连,“不仅面如冠玉,更是淑人君子,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啊。”
他轻哼一声,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声音懒洋洋:“你知道便好。”
与此同时,欢呼雀跃、语无伦次的内心独白灌入意清的耳朵中。他此时内心定爽死了。
不过,他爽,意清也爽,看着满满一桌的美食,她一会儿夹这盘,一会夹那盘,待送到嘴里,眼睛瞪圆,边点头,边忍不住甜甜地笑了出来。
【真可爱】
大嚼特嚼的嘴停住了,夹着肉的筷子颤抖起来。突被夸赞,意清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
【那只小狗真可爱】
狗?他当她是狗?意清眼光一怒,抬头却见那双黑润的眼睛正温柔地看向柜台的右侧。
寻目光望去,一只白色的小狗正躺在那里。
原来是在说小狗啊,她内心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却与移回来的目光恰好对上。
程楚秀左手托腮,眯了眯眼睛,透过烛光狐疑地看着她:“你心虚的很呐,偷偷盘算什么坏事呢?”
“没有,”她埋头认真地吃饭,“才没有。”
菜渐渐见底,周围的蜡烛也一个一个地熄了,大家都用好了餐,准备回房休息。
准备也将自己桌前的蜡烛熄灭时,意清才见那黑衣男人仍坐在原处,静静地饮茶。
见意清起身,他冷冷地抬眼,打量起了一身红衣。
没看错的话,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凉意,意清连忙吹灭了蜡烛,紧跟已上楼的程楚秀走去。
二人住在顶层,房间宽敞,屋内还有淡淡清香。
把东西放下后,程楚秀去了浴室洗漱,就留下意清一人,盯着幽暗的烛光发呆。
屋里没有窗户,已用木板钉死,估计其他房间皆是如此。
百无聊赖之际,那黑衣男子又浮现在了脑海中。可莫名其妙,脑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去找他,去找他。
她惊乍回头,门窗钉死,只有幽光打在木板上。刚以为是幻听,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久久不息。
可是,要去找谁?意清捂住了耳朵,可无济于事。
似听到了她的疑问,脑海中的声音给出了答案:
去找夜月离。
一瞬间似失了神,意清懵懵站起,打开门,端着蜡烛走了出去。
待意识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下到二楼,往下一看,楼下早已漆黑一片。
刚刚发生了什么?意清不安地向后退去,却不知昏暗中,有人早已站在了自己身后。
“抱歉……”她感觉撞到了人,边道歉,边转过身来,手中的蜡烛也跟着转动,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再次映入眼帘。
那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意清顿时有些紧张。
“你在找我。”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语气肯定,意清心虚地脸红。
“不是……我……”她开始犹豫要不要问出自己的疑惑。
但就在意清犹豫之际,男人手中发出常人看不见的紫光,眼中杀意涌现。
“你就是夜月离吗?”意清还是问出了口,抬起眼看着男人问道。
本想给出致命一击的夜月离停手了,不由得怔住,他定睛仔细瞧了瞧眼前的人,不禁有些警惕。
“你为何知道?”
思考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再纠察此事。她便摇了摇头:“我认错人了。抱歉,冒昧打扰了。”
刚要扭身离去,夜月离却叫住了自己:“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本想着虚构一个名字,但不知为何,似被施了咒法一般,她直接将自己的真名脱口而出。
随即,意清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直盯着自己的夜月离随即笑了笑。
“意清姑娘,很有警惕意识。”
不知是在反讽,还是读出了自己的内心。
夜月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条藤蔓从天而降,直接从楼上卷走了意清。
藤蔓一下子将她甩到了楼上,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尖叫,便看到了那张嚣张的脸。向下看去,那藤蔓竟从他手中钻出。
看来是程楚秀用了收服妖力的异能,将自己绑了回来。看来他一直在偷偷监视自己?
恐怖的男人。
意清的表情不由愠怒,望着他的眼睛略带幽怨。
见状,他的脸色倏然不悦,使坏地一鞭子把她甩到了屋里的床上,随后快步走去。
“你想干什么?”他双手环臂,抢先说出了花意清想说的话,下唇咬出牙痕,“花意清,你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听罢,意清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床上双手环臂:“什么职业道德,我看你随意甩人,你才没道德!”
“既然同意与我假扮夫妻,那你认真一些好不好?”他双手撑在床沿,头向前倾,不依不饶,“你见过谁家娘子盯着别的男人看,还跑去东拉西扯啊?”
他的脸贴得好近,二人的眼睛就这样相视。
乌黑的眼珠水润润的,仿佛里面有取之不尽的谭水。睫毛如鸟羽,一簇簇微微扇动。
“你的眼睛……”意清一时看了入迷,嫣然一笑,“真好看。”
不知是烛光照耀,还是何种原因,只看到面前白皙的脸霎时染红,甚至还能感觉到它发出的温热。
而他整个人,则如石化一般,杵在床边一动不动。
见程楚秀不走,意清缓缓起身,身体试探向前探去。他身体一震,慢慢随着她向后倾。
【刚认识,这样不好吧】
他喉结滚动,见对面不停,手也不自觉地伸了出来,停在了她的腰间。
不料,她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迷幻的烛光中唤醒:“让一下,我去洗澡。”
“……”他迅速躲开,晃得她差点从床上脸着地。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看他一会儿嚣张凑近,一会儿闷声躲远,意清不禁心中暗笑。
眼看时间不早,她也没再搭话,直接走出门,进了浴室洗澡。
被绑了九天,加上一路颠簸,意清在里面好一顿搓洗,待要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换洗衣服。她蹑手蹑脚地拿起红袍,嗅了嗅,一股血腥味,刺激的味道差点让她呕出来。
可能是听到浴室里没了动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一阵女音响起:“姑娘,我来给你送衣服了。”
送衣服?客栈还有这个服务?
慢慢打开了浴室门,便见一笑容和蔼的老妇站在面前,随后将衣服递了上来。道谢后,她关上门,展开了叠好的衣服,是件蓝色男装。
竟是他的衣服。
她将衣服拉近,嗅了嗅,果然,一股茉莉香气。幸好她个子高,衣服穿上也没有太过于松松垮垮。
换好衣服后,意清摸黑上楼,却在转角处看到了幽暗的烛光。
竟是程楚秀一直在此等着,他半蹲着,托着腮眯过去了。
“程楚秀,”没想到他竟一直这等着,意清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唤醒了他,“我洗好了,走吧。”
突被唤醒,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看了眼头发湿漉漉的意清,打了个响指,其立刻全身干爽。
“快走吧,回去睡觉了。”见意清惊奇的样子,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拿着快要燃尽的蜡烛回房走去。
刚跟随其后,她却猛然觉得背后似有人在偷窥,回头,只见一片黑暗。
不知是影妖,还是……
她心里一沉,无尽的黑暗令她发毛,连忙朝前跑去,抢先程楚秀一步进了屋。
“嘁。连进屋都要抢,幼稚。”他边轻笑嘟囔,边关上了门,待扭过头后,见她早已躺上了床,倏然抿唇不悦。
他走到床前,用手指了指地上早已打好的地铺,明知故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闻言,意清睁开一只眼,朝下看了看,甜美笑道:“那就辛苦你打地铺了。”
“你……”手指僵在了空中,程楚秀眉心抖动,累了一天才不吃这一套,“我救了你,还请你吃饭住房,你总该把床让给我吧?”
“你的救命之恩,我肯定报,”她正声严肃道,随后又软声央求,“但是床,能不能让我先睡一天,我全身真的酸痛……”
烛光映衬下,那脸娇艳可人,他眼神迷惘几分,随后又清醒过来。
【休想迷惑我】
“要不这样,你睡这头,我睡那头。”实在不想睡冷地板,程楚秀便提议道。
“不要,万一你有脚臭怎么办?”
“……”
看着意清心安理得地霸占整个床,甚至连句好话都不说,程楚秀一时气不过,直接硬挤了上去。
这一下子,把身旁的人吓得不轻。
“你想干什么!”意清坐起身,扭头怒斥,却见在昏暗中,那副似笑非笑的诡异模样又出现了。
意清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看过去。
“嗯?你好像很怕的样子?”感受到害怕的情绪,程楚秀挑了挑眉头,“怎么,你突然怕我?你怕我哪里?”边说着,他边故意将脸往意清面前凑。
“你的嘴笑着,眼睛却不笑……”她躲闪着答道。
一瞬间,耳边炸开了笑声。
“我就知道!”程楚秀似抓到了把柄,故意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好了好了!”意清再也受不了,直接躺下,“随你!反正我不下去!”
他心情大好,直接扭身将蜡烛熄灭,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
床不是很大,意清能感觉到二人的胳膊似在摩擦,随即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入睡。但身旁躺了个大活男人,无论怎么哄睡自己,大脑仍处于紧张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旁的人翻身过来,脸朝自己。
轻轻的呼吸喷到了意清的脖颈,传来了阵阵微痒。
意清立刻屏住呼吸,顿觉局促。
突然,似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鼻尖探着,就在她疑惑之际,耳畔传来了程楚秀颤抖的声音。
“你是死了吗?”
这是什么话!
意清猛地睁开眼,扭过头,与其在黑暗中对视,凶巴巴道:“我没死!”
“睡觉怎么不带呼吸的……”程楚秀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被我吓死了。”
“咳……”意清被唾沫呛了一口,“我只是紧张罢了。”
“嘁,我知道你紧张,”程楚秀似在轻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困意终于袭来,意清没有回话,迷迷糊糊睡着了。
身上的不适令她难以沉睡,迷糊间,只觉翻了几个身,随后手便覆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一时奇怪,她便闭着眼捏了捏。
“花意清……”程楚秀猛地惊醒,低眼看了看,脸色在黑暗中变得铁青,“你给我住手……”
虽未陷入沉睡,可意识也不清醒,全然没听到警告的意清又加大了手劲,随即下一秒,身旁的人似直接跳了起来。
“我算是知道了,”他飞快起身,把覆在衣襟上的手撇了下去,声音恼怒,“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却会对我做些什么。”
意清惊醒,见程楚秀正屈辱似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衣襟,连忙真诚道歉:“对不住,我做梦了,我……”
“做梦了?”他语气揶揄,眉尾轻挑,“做的什么梦?”
这倒是把她问住了。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他语气扬长,想逗逗她,“那看来,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
“不可以!”狂言即将出口之际,意清气怒,直接一脚把他踹翻下了床。咚的一声,程楚秀直接翻了个面朝天。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晕头转向,扶着脑袋起身,在黑暗中瞪了意清一眼,幽怨地朝地铺爬去。
“对不住,对不住啊。”没想到踢得这么重,意清连忙道歉,但却没有回音,也听不到心声。
看来,真生气了。
“要不,你踢回来,或者你睡床上?”意清探出头,诺诺地问道。
“睡觉吧。”地上的人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委屈。
正想着明天要怎么弥补他,便见自己的面前有一缕白烟冒出。
接着,那白烟变成了一个纤细身材的少女模样,飘在床尾,坏笑着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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