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时原本只是想逗她,但品尝过甘甜后,男人心底被压抑的火山彻底爆发。
岩浆滚烫,几乎将身下人的推拒焚为灰烬。
窗外暮色四合。
顶层静谧的病房里,雪白被套下,两人将那些悬而未决的事暂且搁置,只跟随着身体的本能去汲取,去索要。
以此来填补失联的这段时间,心里那铺天盖地、振聋发聩的思念。
“我很想你。”
他再度说出这句此前没有得到回应的话,眼睛里泛着红光。
聂霜仰头看着他,忽然有种千山万水终于抵达的安定。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他了。
她抬手抚过他满是希冀的眉眼,半晌,低声回应他,“我也很想你。”
每时每刻。
从未停止过对你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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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傅聿时让大哥瞒着家里,但陆樨还是从秦婉婉那里听到了他受伤的消息。
刚从云南出差回来的人当即急得大声嚷了起来,要不是被秦婉婉捂住嘴,大概已经惊动老太太了。
陆樨来医院的时候,拎着她亲手做的咖啡过来。
“来,聂霜姐,尝尝我的手艺。”
“你不是不喜欢喝咖啡吗?”聂霜一直都对这件事很好奇,“为什么会想到要开这间咖啡店?”
“没有啊。”陆樨托腮笑道,“我只是不喜欢特别苦的咖啡,就像你和我哥喝的这种。”
“可能是我从小都在蜜罐子里长大,吃不了一丁点儿苦吧。”她开玩笑说。
聂霜也跟着轻笑一声,就听她凑过来悄咪咪说:“你知道吗?我这间咖啡店能成,还是托了你的福呢。”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之前我哥...”
听完陆樨那番话,聂霜看向床上的傅聿时。
男人亦从电脑上撩起眼皮看她,瞧着她那副得意的样子,傅聿时大抵猜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
然后,他不满地将电脑扔在床头,朝泄露他秘密的人摊手:“我的咖啡呢?”
“你什么?”
陆樨心头那口被他隐瞒病情的恶气还没出,语气呛人得很,“大嫂说了,你现在只能喝白开水哈。”
没咖啡喝的人又委屈巴巴转向聂霜。
聂霜忙起身,去他床头拿起保温杯,拧开,摸了摸他脑袋,“听话,就喝白开水。”
怒目而视的人忽然温顺下来,接过水杯,“好的。”
向来被她哥拿捏惯了的陆樨:“......”
傅聿时,终于有人能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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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苏行知发来的消息,是在医院的第三天。
他告知聂霜,李早昨天又回了老家,同他小舅余斌周旋烟雨归属权的问题。
此前原本已经商谈好,他贴钱给余斌,余斌彻底放弃烟雨的继承权,但没多久,余斌又反悔了。
这回双方都动了手,破皮流血,闹得很难堪,还被请去了派出所。
李早一个人,势单力薄,苏行知怕他再被欺负,想过去一趟,让聂霜盯着点烟雨。
毕竟只有徐若一个小姑娘在,他到底不放心。
聂霜沉吟片刻,说:“行知哥,我去吧。”
她见过李早的小舅,混不吝的乡野流氓,毫不讲理的人,苏行知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女孩子去。”
“你不用担心我的。”
聂霜解释说,“我让我哥把他的律师团队借给我,再找几个保镖,这件事拖了这么多年,也该彻底解决了。”
前阵子听李早提起这件事时,她就提前问过梁亦潮,两人私底下商量了,如果李早应付不来,梁亦潮就让他的律师团队亲自过去帮忙解决。
苏行知听她这么说,想了想,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便点头同意了。
收了线后,聂霜回到病房。
傅聿时正在接一通工作电话,他今天气色不错,精神状态恢复了十之**了。
其实,就他昨晚把她摁床上那股生龙活虎的劲儿,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见他挂了电话,聂霜走过去,边收拾着床头柜上凌乱的东西,边缓缓开口。
“傅聿时,我有点事,要回烟雨了。”
“什么意思?”床上的男人警惕地看着她,下意识去拽她手腕。
床头柜的东西也顺着她动作洒了一地。
聂霜抽出手,瞪他一眼,蹲下身去捡东西,直白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这时,门外的秦婉婉敲门进来,因为视线盲区,没看见蹲在地上的聂霜。
“对了,三天后就是你跟聂霜的订婚典礼,这事儿已经推迟过一次了,再延期,恐怕老太太那边会生疑。”
而且,上回还能以工作为借口,如今发布会也顺利结束,一切都进入正轨了,再出岔子,也不知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在老太太那儿搪塞过去。
话音刚落,秦婉婉就瞧见起身的聂霜,姑娘脸色不太好,难道是两人刚刚吵架了?
她杵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退,只能看向傅聿时。
傅聿时盯着聂霜,对秦婉婉道:“那就再延——”
“不用了大嫂。”聂霜回过头。
傅聿时一张脸沉了下来。
不用延期的意思,是压根不想再跟他订婚?
这是要反悔?
岂料,聂霜却给了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三天后我应该能赶回来。”
这下,床上的男人和门口的秦婉婉都愣了下。
秦婉婉率先反应过来,笑意盈盈道:“好好好,那我还是按照目前的时间去准备。”
说罢就准备退出房间,想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大嫂,”傅聿时叫住她,“麻烦你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你要出院?”秦婉婉问,“你大哥知道吗?”
“不用他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医生说的是卧床三天后视情况而定,见他似是恢复得不错了,秦婉婉也知道他这人不会听劝,便应下,“行。”
等病房只剩两人了,傅聿时才看向身边的人。
“聂霜。”他小心翼翼叫她,嗓音有种动容的哽咽。
聂霜偏头看他,闷在心里那口气也因为男人那期冀又忐忑的目光,瞬时烟消云散。
“我是真的有急事,李早在老家被他小舅给打了,烟雨恐怕也要被他小舅夺走,我必须替周玉山把烟雨抢回来。”
傅聿时伸手去拉她,让她坐到床沿。他没敢再问她,刚才那句“能赶回来”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像是生怕不小心破坏了梦境。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哥已经安排好了。”
“好。”
他顷身,将人搂进怀里,埋首在她颈侧,“去吧,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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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潮给她指派的律师是沂市本地,梁氏老本营的专用律师团队。
律师团队的后面,还跟了两辆车,全是人高马大的保镖们。
聂霜有些震惊。
这人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领头的律师叫许衿,她看出聂霜的想法,笑道:“不多。”
“而且,梁总怕您被欺负,已经提前跟那边的派出所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盯着点。”
她口中的梁总,指的是梁栋。
梁亦潮调用家里的律师团队,自然惊动了梁栋,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他又亲自出马替聂霜添了把火。
聂霜头一回深刻感受到钱和权的力量。
她微微点头,对许衿说:“谢谢你们专程陪我跑这一趟了。”
“荣幸之至。”许衿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车子出发时,许衿忽然开口问聂霜:“聂小姐,余斌的手头那份遗嘱,以及李早外婆的笔迹,可否给我一份电子档的?”
聂霜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你怀疑余斌那份遗嘱是伪造的?”
“嗯,只是初步的怀疑,还有待验证。”
“好,我让李早想办法。”
聂霜一行人抵达时,李早和余斌正坐在老家堂屋里,大眼瞪小眼。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像野兽一样死死盯着对方,仿佛下一秒又要打起来。
见李早这头来了帮手,又是律师,又是保镖的,余斌噌一下从凳子上起来,指着李早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啥意思?家务事找这么多外人帮忙,你觉得这像话吗?”
李早抹了下唇角的伤,嗤笑一声:“小舅,你找你那些兄弟来围攻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是家务事?”
没跟他废话,许矜说明来意。余斌自然没当回事,拿出身上的遗嘱,凶神恶煞怼到许矜面前。
“余先生,您的这份遗嘱,”许矜顿了下,掷地有声道,“是伪造的吧?”
接下来的事,比聂霜想象中顺利很多。
在过来的路上,笔迹鉴定专家已经将两份遗嘱和周玉山外婆留下的书信笔迹做了初步的对比。
虽然余斌那份模仿得很像,在好些字的收鞘略有锋芒,跟老太太温润婉转的收尾明显不同,几乎可以断定是伪造的。
在律师团队和当地警察的配合下,余斌穷途末路,很快松口,承认了自己伪造遗嘱的事。
这笔闹得人仰马翻的陈年旧账,就这样轻而易举便峰回路转,迎刃而解了。
后续事宜交给李早和其他人,聂霜独自走出堂屋,去了院子里。
这是一栋两层的自建楼房,坐北朝南,对面是绵延的青山,屋外是一片翠绿竹林。
这便是周玉山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远眺群山,呼吸着洁净清爽的空气。
她替周玉山守住了烟雨,这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初夏的风带着山间凉意扑面而来,她将贴在脸上的乱发挽到耳后,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李早从里屋出来,手头握着个刚修好的旧手机。他走到聂霜旁边,与她并肩而立。
“姐,谢了。要不是你,我们就被余斌给绕进去,怎么也不会发现他竟然会卑劣到,拿假遗嘱来忽悠我。”
李早本以为外婆去世前先立了遗嘱,将烟雨留给余斌。
只是后来发现他品性实在低劣,怕一辈子的心血被他付之一炬,这才改了遗嘱,将烟雨留给女儿余晚霞。
而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牵扯,才导致两头都有一份全权继承烟雨的遗嘱。
却没想到,余斌竟然道德沦丧到在遗嘱上作假。
聂霜微微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不,烟雨不是你的责任。”
静默片刻后,聂霜缓缓开口,“李早,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坦白。”
她深吸口气,做好了即便不被理解,也要自私一回的准备。
“什么?”李早从兜里摸出烟盒。
“当年在隧道里跟周玉山相撞的那个人...”她闭上眼,微微一顿,“是傅聿时的哥哥傅之远。”
李早嘴里叼着烟,正拿着打火机准备点火,闻言,拢着烟的手一顿。
“你说什么?”
“傅聿时的哥哥傅之远,在那次意外中腿受了伤,右腿终身残疾。而他的司机,当场身亡。”
“我知道这件事后,就和傅聿时分开了,所以我这段时间躲在烟雨并不是因为忙。”
她盯着雾气弥漫的远山,压低的嗓音微微颤抖。
“我觉得对不起周玉山,所以哪怕我知道那是个意外,也依旧无法面对傅聿时。”
“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聂霜看向一脸震惊的李早,笑了下,“抱歉,我还是打算回到他的身边。”
哪怕周玉山不原谅我。
哪怕你也不理解我。
好半晌,李早都没说话,直到抽完了一支烟,消化掉聂霜口中这匪夷所思的巧合后,他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也有话跟你说。”
李早将手头那只旧手机解锁,点出微信某个对话框的界面,递给聂霜。
“这是?”
聂霜疑惑地接过。
“我前几天在老屋收拾我姐的遗物,偶然发现了她的旧手机,几年前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只。”
李早看向聂霜的目光,不知为何,带着浓烈的歉疚。
“其实,你一直想错了,她当年没想过要去维也纳找你,怕你难过,没提前告诉你。”
“在隧道出事的时候,她其实...”
李早沉沉叹了口气,“其实是要回老家,跟余斌商谈烟雨的事。”
也正是因为当年周玉山的意外身故,余斌心虚,才将争夺遗产的事搁置下来。
直到最近,他身上的钱都败光了,见烟雨越来越赚钱,才又起了那个龌龊心思。
听到李早的这番话时,聂霜同时在手机里看见了周玉山和余斌的一段对话。
“小舅,我明天回趟老家,关于烟雨怎么分配,咱们面谈。”
“行。”
这两条信息的时间,正好是她出事的前一晚。
聂霜握着手机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她没有出声,眼泪却早已顺着脸颊濡湿了整张脸。
“姐。”李早轻声唤她,“让你背了这么多年的包袱,对不起。”
聂霜猛烈地摇头,朦胧视线中,她看向李早,“我没有对不起周玉山是吗?”
“你没有对不起她。”
李早哽咽道,“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烟雨的付出。”
李早背过身,抹了下眼角,然后转过来,朝她笑道:“如果你决定离开烟雨,我尊重,并且祝福你。”
视线落在飘渺的前方,聂霜清浅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释然的轻快。
“李早,你忘了吗?我们说过的,下一个四年也要一起努力,让烟雨越来越好的。”
好半晌,李早才从喉头哽出一个字:“好。”
“那你会怪傅家吗?”这是她心底最后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李早笑看着她,缓缓道:“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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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这件事,聂霜当晚就和律师团队一起回了沂市。
盘旋的山路上,她拿出手机,准备发信息问傅聿时,他出院后去了哪里。
结果没拿稳,山路颠簸下,手机直接摔在地上,黑屏了。
这里离市区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抵达后,不过晚上八点。
跟许矜一行人告别后,聂霜拎着行李箱,径直去了傅聿时家——严格说,是他们的新家。
她不知道他出院后会回哪儿,但直觉牵引着她来到了这里。
傅聿时是下午出院的,离开时,他给聂霜发了信息,问她那边情况如何,但至今没收到任何回复。
也不知道在忙,还是不太愿意搭理自己。
拜陆樨那个大嘴巴所赐,傅芸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一顿数落,怪他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然后又严辞命令儿子必须回家修养。
但傅聿时怕聂霜回来找不到人,回傅家拿了东西便执意要回他跟聂霜的新家。
傅芸犟不过他,决定亲自跟着过来照顾,也被他拒绝了。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傅聿时答应随时给母亲汇报身体状况,这才得以脱身。
去地库停了车,步入电梯后,他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聂霜。
耳边是机械的语音播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她在医院照顾了他几天,也允诺了订婚前会回来,一切征兆都显示她已经放下周玉山的事,决定跟他重新开始。
然而,电话不通,信息不回,傅聿时难免陷入患得患失的焦虑中。
这姑娘不会回一趟周玉山的老家,又反悔了吧?
电梯抵达,他边步出电梯门,边抬手捂住因刚才走得太急,微微有些不舒服的胸口。
察觉到什么时,他猛地抬头,就看见那个靠在大门旁,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影。
吊着最后一口气,跟看到这里的宝子们报备一下下:明天!就是!最后一章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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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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