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M城
夜晚霓虹灯亮，繁华如梦。
晚上一点，南镜街依旧人来人往，天幕的暗色与灯光交织着，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坐落着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之所以不起眼，是他没有任何靓丽的招牌，光杆司令似的杵在南镜街的尽头，装修也一般，丝毫没有吸引游客的欲.望。
“你确定这儿有漂亮弟弟？”
“相信我的眼光，姐妹。我前几天来这里，本想着随便看看，没想到调酒师特别帅。”
“真的吗…….”
女士看着光秃秃的大门，迟疑着被同伴拽了进去。
里边儿人不少。
男男女女随意坐着，听着暧昧轻缓的音乐。
吧台边围着不少人，两个女生挤了进去，绽出一抹笑：“两杯长岛冰茶。”
调酒师颔首，熟练的制作起来。
两分钟，他瘦长两指摁着酒杯底座，推到女士面前：“请饮用。”
冷蓝色灯光变幻下，这把嗓音衬得清而冷。
两个女士得到酒，没能停留太久，很快调酒师就去“伺候”其余客人。
看着调酒师的背影，两人啧啧：“还挺受欢迎，我前几天来的时候，他身边哪有那么多人？”
今晚酒吧生意很好，客人络绎不绝，忙活了好一会儿，吧台终于清净了一阵。
蒋禹随意靠着柱子歇息，低头滑着手机信息。
此刻接近凌晨两点，宿舍群里依旧热火朝天。
谁破防了我不说：【明天新生来，咱们有没有一块去地铁站接人的？】
晴空万里：【有牌子吗？】
谁破防了我不说：【当然有！我早就弄好了，热烈欢迎M大金融系小学妹，啤酒泡面瓜子不要钱，学长随便泡！】
晴空万里：【……..】
晴空万里：【……..】
晴空万里：【就你这个破口号，不把人招走就不错了，再说了，就没有学弟么？】
丧心病狂：【有啊，好像是有一个，挺帅，还是个高考状元来着，你等会儿啊我搜搜。】
没多久，丧心病狂甩来一个新闻帖子。
蒋禹指尖随意点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生留着利落短发，青涩锋利的眉眼全部露出来，给人很强的冲击感。
“笃笃——”
蒋禹闻言抬头，顺便摁上手机。
面前的男生插兜：“一杯马天尼。”
“稍等。”
蒋禹说完，男生便坐在某个高脚凳上，手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蒋禹看。
在他这种近乎逼视的目光下，蒋禹慢条斯理调完酒，慢慢放到他面前。
手机接连叮咚几声。
丧心病狂发了几条语音。
蒋禹点开。
“看到了吧哥们，听说这个楚蔺数学还是满分，你是不知道这届数学高考题有多难…….”
“你放心吧，他绝对是下一个风云人物。”
“咱禹哥系草的称号不保了……”
“放什么屁，咱禹哥不是系花么？”
蒋禹扯了扯唇，余光里男生还在盯着他看，目光带着点探究和戏谑。
这个男生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露出模样姣好的下半张脸，蒋禹莫名看着熟悉，可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只得无视他。
两点钟。
距离蒋禹下班还有半小时。
这个点也陆陆续续有人来，没多久，酒吧的门被推开，蒋禹抬头，露出一分嫌弃的表情。
来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梳着精致打理好的背头，一身休闲装，身后跟着两个小弟。他直奔蒋禹来，笑容很猥琐：“还是以前的酒。”
蒋禹没动作。
中年人笑容微敛：“怎么，不愿意啊？”
盯着他看了会儿，蒋禹慢吞吞调着酒。
剩余的半个小时，中年人一直在吧台逗留，目光流连在蒋禹身上。嘴里也说着类似骚扰的话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不怪蒋禹被盯上。
他身形高瘦挺拔，穿着调酒师特有的白衬衫西装裤，露出大片细瘦锁骨，袖子挽起来，手腕极瘦，白皙脖颈坠着细细的项链。
调酒的动作游刃有余，极具观赏性，举手投足间透着股贵公子的风流与矜贵，反而衬的那张清秀俊雅的脸，多了几分多情。
怎么也不像，中年人口中的欠钱穷小孩。
临近下班，蒋禹收拾着东西，耳边充斥着中年人和他小弟的声音：“别着急走啊。”
“都这么晚了，要不就别回去了，大哥的房子就在附近，要不一会儿一块回去？”
“是啊，大哥酒柜里的酒任你喝，行不行啊帅哥？”
蒋禹置若罔闻，忽然耳旁嘈杂的声音尽数消失，是一道清透散漫的声音。
“眼睛长屁股上了吗，看不出来人家不愿意？这么需要男人陪，我来怎么样啊？”
蒋禹忽然意识到，那个男生还没走。
此刻他站起来，手肘懒懒搭着吧台的边沿，仍显得高大。
不可侵犯。
……
道完谢后，蒋禹没想到对方还孜孜不倦跟着自己，离开酒吧几百米后，他看着投落在面前的影子，忍不住回头：“还有事？”
对方停下：“顺路。”
蒋禹：“哦。”
对方：“你是学生？”
蒋禹：“关你什么事？”
蒋禹没有和对方聊天的想法。
已经很晚了，他要赶紧回宿舍睡觉。
抱着这个想法，蒋禹加快脚步，转弯的时候没注意到男生默默停了下来。
他逆着光影，低喃：“系花？”
…..
M城九月份酷热难耐，上午七点便有新生陆续拎着行李入校，每个学院都有学长学姐帮新生搬行李，推销电话卡无线网。
蒋禹昨天回来晚，舍友没好意思叫醒他。
等他醒来已经临近中午，新生也差不多都入学了，蒋禹和舍友约了食堂。
此刻食堂已经摆满，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怼，还因为夏天出汗，空气弥漫着一股汗液的臭味。
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
何路：“禹哥，昨晚怎么那么晚回来，遇着什么事了吗？”
蒋禹将肥肉挑出来：“没有。”
“唉，你不吃就给我吧，累死了我今天。”何路一点不见外：“你不知道啊，有个学妹看着瘦瘦小小的，行李箱有两个万隆那么重，差点没把我老腰折断……..但是加上了微信了嘿嘿…….”
万隆一噎：“我是人，不是单位谢谢。”
“不过禹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个工作，是不是正经家教啊，实在不行辞了算了，我看不像个正经的，别被人骗财又骗色的…..要不你试着写写稿子啥的，虽然咱是理工科的，但好歹也是个全能人才……”
万隆话没说完，被打断。
“我能坐在这里吗？”
几人抬头。
盯着这张脸，何路最先反应过来，那个新闻稿是他翻了十几分钟找到的，对主人公这张脸最熟悉不过了。
何路：“你是楚蔺？”
楚蔺唇角微弯：“周围没有座位了，我可以坐在旁边么？”
只有蒋禹旁边还空着。
蒋禹稍稍往前边靠了靠，意味明显。出于好奇，他侧脸看了眼。
楚蔺礼貌道：“谢谢学长。”
今天楚蔺没戴昨晚的帽子，相比于报纸上的证件照，他头发略长了些，掩盖了些许锋芒，侧身掠过蒋禹时还能闻到一股清新的皂香。
蒋禹打量了他几秒，确定他就是昨晚给自己解围的人。
“……..”
也是没想到能这么巧。
“真巧啊哥们，昨天我们还聊到你了，你数学真是满分？”何路亮晶晶看着他。
楚蔺掰开筷子，慢条斯理道：“媒体夸大了，最后一道大题丢了两分。”
“我操，那也很牛比了好吧，跟我们禹哥一个档次了，厉害！”
楚蔺不解：“禹哥？”
“就是你旁边这位，我正式跟你介绍一下啊，蒋禹，金融系排名第一的三好学生，曾经也是高考状元身份进来的，跟你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蒋禹打断：“还吃不吃了？”
何路闭嘴。
他们吃得快，临要走人时，何路还跟楚蔺加上了微信：“都是一个系的，有什么困难就找学长啊，千万不要自己硬撑着。”
楚蔺点头：“好，谢谢学长了。”
非常乖巧了。
何路笑眯眯走了。
蒋禹不确定昨晚的事情楚蔺还记不记得，刚才吃饭间舍友一直讨论他的家教工作，楚蔺也没有拆穿。
但无论如何，蒋禹也不想和对方有接触了。
新生入学之后便是为期两周的军训，晚上开展安全教育讲座，蒋禹作为大二学生，除非特意去操场绕路，否则见不到新生们。
蒋禹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白天该上课上课，晚上该打工打工。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楚蔺的话语含着威胁，这几日也没有见过中年人骚扰他。
由于安全教育讲座是抽签每个学院的优秀学长学姐安排的，蒋禹也在其中之一，在军训的最后一天，轮到了他给新生们普及一些常规消防安全知识。
当天晚上。
楚蔺坐在最后一排，沉默看着前方讲台。
视野里蒋禹没有穿着那晚骚气的衬衫，而是普通的白T牛仔裤，他弯腰插.上u盘，精瘦的腰身被勾勒明显，看着只有薄薄一片。
楚蔺微微皱眉。
总共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蒋禹平平无奇讲完，以往的讲座结束后，学长总会被学弟学妹调戏，教室哄作一团。可不知是不是蒋禹看着太冷淡的缘故，讲完之后诡异地安静了好几秒。
蒋禹：“大家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下课。”
过了几秒，才开始有人陆续举手提问。
“学长，宿舍可以用小电锅吗？”
“学长，宿舍起火了怎么办？”
“学长，军训结束可以摆摊卖东西吗？”
“学长，请问怎么可以拥有像你这样的绝世脸蛋？”
….
眼见节奏越来越乱。
楚蔺举手：“学长请问，有事我可以提前走了吗？”
蒋禹看着他：“可以。”
说完，教室安静一瞬，接着便有学生陆续走掉。蒋禹收拾着电脑和ｕ盘，正欲要走之际，发现最先举手要走的那个人还稳稳当当坐着。
蒋禹：“你不是要走吗？”
楚蔺：“想起来有个问题，需要请假。”
蒋禹看着他慢慢走过来，淡道：“你问。”
蒋禹背着包站在讲台上，楚蔺站在他面前，刚好可以平视他。
楚蔺唇角微微弯起：“我有一个朋友，好多年没有见了，偶然听起他也是在这个大学，但不知道是哪个学院，可以拜托学长帮忙打听一下吗？”
像是怕蒋禹拒绝，楚蔺补充说：“我可以付报酬的，学长的时间也很金贵，这个我知道。”
“…….”蒋禹沉吟了几秒：“我们很熟吗？”
“不熟。”
“那你为什么找我？”
“学长人缘好，而且学长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蒋禹似是无语，但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人家先替你解围在先。
蒋禹颔首：“我会帮你留意着，但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键信息。”
“那有点多，一些小细节什么的，说了可能会忘，我编辑成备忘录了。”楚蔺拿出手机：“这样吧学长，我加你联系方式发给你吧？”
蒋禹：“…….”
不是很想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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