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抒珩不着急回去,在瑞临各个街道街挨个转转,一主一仆,也算惬意。
清柳生刚下了衙,要去找陆竟析吃酒,没走两步竟先遇到了陆抒珩。
“珩儿哥。”清柳生唤道。
“柳哥。”
唤人的功夫,清柳生便已经凑过来了,热情道:“正要去找你哥,没想到先遇见他弟弟了。跟我们一起去老地方吃酒?”
陆抒珩没推辞,应了下,让关灼先回了。
陆竟析过来,清柳生几个都已吃过一轮酒了,今儿个人齐。
陆竟析见到陆抒珩也算意料之中,索性没说什么,便挨着坐了下去。
酒过三巡。清柳生脑袋晕晕的,终于忍不住了。
“好弟弟。”清柳生举起手里的酒杯:“今日,是我与你哥,你淳哥儿望哥儿,我们几个,与你设的饯行宴。”
陆抒珩也猜得到,拿了个酒杯,往里倒了点酒,就要一个个敬上去。
清柳生给陆抒珩的手压了下去,拿起他酒杯一口闷:“都是自己人,好弟弟何必见外,你素来不沾酒,莫要委屈自己。”
陆抒珩应下,以茶代酒相敬:“浔敃这就谢过几位哥哥了。”
樊若望摆手,看着也像喝多了:“小年之时,你受冤入狱,咱们几位没能帮衬着,珩儿哥受了不少苦。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皇上又下旨让你去代和亲,什么景安王爷,不过是个名号。珩儿哥在京里,素来都是华贵,吃穿用度,哪个都是极好的。这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儿,霍家那个与你和亲的皇子,也不是什么善茬,指不定怎么被欺负。哥儿几个,心里难受。”
陆抒珩道:“哥哥们不必难受,知哥哥们心里挂念浔敃,我便在这谢过各位哥哥了。此次我愿去和亲,于情于理也是躲不过的。如今我名头正盛,若多时待在京里,恐怕不是好去处。”
是了。状元郎打仗归来,又得了景安王这封号。若不是大聿愿和亲停战,如今就连瑞临便也不能如此太平。更何况陆抒珩姓陆,又年轻有为,能在短时间内接连升官,论国史,能有几人做得到。倘若以此来加固势力,指不定以后权力多为庞大,养虎终为患。更何况大聿指名要陆抒珩和亲,听闻还是与他打仗最不对付的霍弃罹请奏的。大聿边关打仗虽有危机不得不与大凌停战,但终不会到忌惮大凌的程度,若是有朝一日真战争爆发,大凌便已稳固。孰轻孰重,大凌分得清。
陆抒珩饮下这杯茶,良久没说话,后来只听他道:“从来没人能欺辱于我。”
几人喝到半夜,便各自回去了。陆抒珩扶着陆竟析回去,门口有马夫在外等候。自从夜市在大凌开放,即使深更半夜也有几家灯光零星照亮。
陆竟析摆手,不愿坐车,道:“阿敃。再陪哥走一遍这街吧,咱们弟兄两个,好久没走过了。”
陆抒珩道:“好。”
陆竟析手搭在陆抒珩肩上,道:“好阿敃,陆家有哥在,你放心。”
陆抒珩重复他的话:“我放心的,哥。”
陆竟析没再讲话了,陆抒珩就陪着他走过这漫漫长街。
回了府,陆竟析也酒醒了一大半。到了庭院,才发现一旁小亭里支着盆盆栽。
陆抒珩解释道:“这是我今日去寻的花,左右没相中其他的,便听花农介绍,拿了它。”
陆竟析知道陆抒珩一向爱这些花花,但又见这盆栽太过大,便问:“是要长成树的吧?”
陆抒珩点头:“说是能。栽几年,便能成树。往后能结更多花,到时候,一定好看。”
陆竟析去屋里换了身方便的衣裳,手里拿了把锸,道:“哥跟你一起种,待往后成树开花,你记得回来看,到时一定很盛大。”
陆竟析说了一句没下文的话,他也不敢往下说了,本来这就难以实现。
陆抒珩应了下:“好。”
说着就与陆竟析选了一处地儿,在庭院里,一铲一铲地挖土,把盆栽里面的移进去。陆竟析挖着挖着就没劲儿了,一滴泪,落在那土坑里,随即跟着落下更多。陆竟析使劲儿,用锸一下一下地平土,发了狠劲儿。
铲完后,陆竟析早已泪流满面。
陆竟析就不管不顾地把锸给扔一旁,坐到一旁亭子里,毫无形象可言。
陆抒珩递帕子过来,安慰道:“又不是不回来。”
说这话其实陆抒珩心里也没底,有可能往后几年甚是十几年几十年都回不来。
陆竟析接过帕子胡乱抹了两下,摆摆手:“阿敃,不早了,去歇息吧。”
陆抒珩道:“怎么能行。哥哥,皇上既下旨让我代和亲,便已没有退路而言了。更何况啓骋又在大聿,总不能让我受了委屈,哥哥尽管放心。”
陆竟析哽咽:“哥只是……哥只是舍不得你。哥已经没哥了,你大哥就是为国战死的。我不能没有弟弟了……”
陆抒珩一字一句道:“哥。我一定平平安安。”
陆竟析念道:“是了,平平安安。”
陆抒珩从怀里掏出枚玉佩,上面刻有平安两字,递给他:“平安。往后你看到这玉佩,就当是见到了我。我也希望,你们平安。”
陆竟析接了过去。
——
转眼快到了时日,陆府这几日也操办了起来,陆抒珩也被传入宫次数越来越多。
昭康帝要的还是排场,毕竟陆抒珩也是代国和亲,面子不能输了。以至于宫里这几日也跟着忙了起来。
出行时日是定在三月一,只光到那里就需十天路程,更何况到那得待几天作以调整。赶的也紧,但耐不住过得着实快。这几天观礼团,护卫队也相继都准备着,护卫队由关灼带领选人,阵仗也确实大。
陆抒珩还在做最后一步筹划。
如今,什么都比不过陆家安危重要。他一旦离开大凌,离开京都,再下手的,便是陆家了。
自从董祖德那日从朝廷寻贬为庶,陆抒珩派人去如今也迟迟没个回音。原因只有一个,便是董祖德不愿再干涉朝廷。本就因他而出,而后又因朝廷之事被贬,这老头气性大,见他如此以身设局,短时间内估计也不愿见他。陆抒珩愧疚,也无颜见他。
午间,陆抒珩给边关的和兢与韦日盈分别回了信,告诉他们一切安好,不必多在他身上操心。又细读了些边关琐事,见一切安好,渐渐好转,百姓也有了居所,也放心了下来。
陆抒珩又去了篱笆县,随行的是楚小五。楚锐这几天光生着闷气,就连现在也是不情不愿的。
原因无他。陆抒珩派他留于府中,不让他跟着去大聿。楚锐一心跟着陆抒珩,主心骨一走,他倒还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陆抒珩猜得到他心思,但楚锐在京里终究有官职要任,带走总是不妥。
去篱笆县是为了提醒楚锐,在京里还有他需护着的人。过去一趟,楚锐终于应下了。
陆抒珩令楚锐往后就跟着陆竟析,交待了他些事宜。不到必要时,不要去大聿找他。人多眼杂,更何况一出瑞临,出了事,保不了他。
——
大聿·甯昪。
霍弃罹能安生回来,请奏将陆抒珩嫁与他,便是等同于同意了这门婚事。
如今翙府也好生热闹了起来,冯白一大早就赶过来打听这事,着实吃惊。
“我要有嫂嫂了?”冯白一跨进府门见到人便问。
霍弃罹正在练剑,原不准备搭理他,后又听到他问,随即一笑:“消息怪灵通。”
冯白见霍弃罹接话,不由多问:“听闻嫂嫂是状元郎,后又是监军?”
“不错。”
“就是那个与你并名的陆抒珩?”
霍弃罹拿手敲了下他的脑袋:“不可直呼他名讳,以后见了他要恭敬些。”
冯白捂头直呼痛。
心道这位嫂嫂真厉害,既能让哥哥亲自请奏陛下,又能让哥哥对他护得紧,霍弃罹素日都是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冷冷淡淡,倒还真没见他对什么事如此上心。
冯白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是真的好奇。”
突然脑袋后伸出一只手,重重地弹向冯白脑门,冯白见这惯有力道,想都不想,捂着脑门中气十足地喊道:“付禧!!!”
“怎么的?哈哈哈哈哈哈。”付禧站在都匀阳旁一阵大笑,后来笑得肚子疼,便捂肚子直笑,边笑边道:“之桃,你看冯十一气急败坏的样儿。”
都匀阳管不住他,便无可奈何,任由他去了,一只手拎着他胳膊,才将将稳住付禧身形。
冯白见他笑地前仰后合,顿时不乐意了,顿时就要上前揍他:“付禧,我饶不了你!”
付禧躲着笑,后被都匀阳拦着,向冯白斥道:“他是你嫂嫂,十一,要懂地些礼数。”
冯白哽住了。
偏偏付禧听到这话笑地更开了,一字一句道:“听到没?我是!你!表!嫂!等过两天你那个嫂嫂入了啓骋的府,冯十一,有我俩在,你别想安生一天。”
冯白那张小脸气的通红,偏偏付禧在旁叫嚣,都匀阳还不敢说任由着他。
只得道:“那位嫂嫂才不会像你如此。”
说完,便气冲冲地往屋里去了。钟三胜见冯家这位爷又生气了,只得亦步亦趋跟着,哄着他进屋了。
霍弃罹被这话逗笑了,转身才向付禧道:“他年岁小,你让着点。”
付禧撇嘴:“早年我俩在国子监大打出手,他可没让着我点。小孩儿都这样,没什么事。”
都匀阳给人顺顺背,连同霍弃罹一起进屋了。
[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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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饯行·栽一树待其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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