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晓琪整节早自习一直忧心忡忡。
下课铃响，姚晓琪未等‘起立’就迈出了教室，直接到了教务处。
“曾主任，麻烦你帮我换一下今天上午的课。”
曾主任拖着眼镜边框望着姚晓琪。“你上午几节？哪个班？”
“三班一节，二班一节，六班一节。”
曾主任蹙眉看着电脑上的排课表。“你是有急事？非去不可？”
“嗯，很急。”
曾主任摇头，一头方便面一样的卷发的脸颊两边弹动。
“有点儿麻烦，这一换就都得动。”
姚晓琪等不及：“曾主任麻烦您帮我调，我现在先去办公室请假。”
话音还未落，人影儿已经没了。
曾主任的目光越过眼镜，望着门口，嘴里嘀咕：“现在的年轻人呐～！我一辈子上班几十年，有几个时候请假哟，总是不想给别人找麻烦。”
说话间拿起座机，拨通一个电话：“喂，李老师啊，上午第一节麻烦你去给姚晓琪老师顶一下三班的课哟，对对对，谢谢哦。”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姚晓琪马不停蹄朝陈辉家跑去。今天早上来上班的路上，姚晓琪接到陈辉爷爷的电话，要给陈辉请假，让他立刻回家。姚晓琪便询问是什么事，他爷爷说：他爸爸去世了。从那一刻起，姚晓琪心里就一直压着一块石头。
她知道，陈辉一直是和爸爸、爷爷一起生活。据说妈妈在他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走了，这十几年从来没露过面。
眼前是一栋非常非常破旧的房子，外墙的涂料大片大片的脱落，变成了灰白相间的颜色，蹭到衣服就会留下灰白色的粉末。
楼梯口站着三个男孩儿，个子都比姚晓琪高，染着红红黄黄绿绿的头发，抽着烟。转过脸来，姚晓琪才看清，都是些十几岁的娃娃，很稚嫩的模样。
陈辉家就在一楼，门开着。房间里光线很暗，地面也黑黑的，有点看不真切，姚晓琪几乎是探着脚走进去。
“陈辉？陈辉爷爷？”
“谁呀～！”一个老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陈辉爷爷吗？我是姚老师。”
“哦～！姚老师怎么来啦？你看这家里乱糟糟的。”
这时老人走近，姚晓琪才看见那张较为熟悉的面孔。上次的家长会听说陈辉的爸爸病了，是爷爷来参加的。
只见老人弯腰，在一旁的沙发上拾起几件东西，随后便指着沙发说：“姚老师，请坐。”
姚晓琪连忙摆手：“陈辉爷爷，您不用客气，我不坐。陈辉现在在哪儿啊？”
陈辉爷爷转过身子，朝着里面的一件房门：“在他房里。”说话间老人抬手用袖口擦拭着眼角。
姚晓琪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咽了咽唾沫，朝里屋走去。
“吱呀～”门开了，陈辉站在床边把一些衣物不停的往一个袋子里塞，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陈辉？”
陈辉抬头看着姚晓琪，非常惊讶，说不出话，低下头，“啪嗒啪嗒～”眼泪滴落在手中的袋子上。
“爸爸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已经火化了，也下葬了。我们没有钱放殡仪馆......也没有人会来瞻仰......”陈辉哽咽着，姚晓琪努力的听着他口中挤出的话，把手搭在他后背轻拍。
“那你这是做什么？回学校吗？”姚晓琪极尽温柔的询问。
“姚老师......爷爷年纪大了，没办法抚养我上学......”落在袋子上的眼泪更密了。
刚才门口几个男孩的模样浮现在脑海，姚晓琪心里一惊。
“门口的几个男孩是在等你吗？”
陈辉愣住几秒，点头。
“你跟他们去哪儿？”
“去打工。”
姚晓琪身子一颤：“你才16岁，打什么工？”
“我能养活自己......至少不能成为爷爷的负担......”
姚晓琪慌忙摇头：“不行不行......”四下张望着，似乎想要找到什么能留下这个孩子。一只手拼命的抓住陈辉的手腕。她心里明白，这样年纪的孩子主意大得很，一旦想定了，比谁都固执。
“陈辉，跟老师回去，回学校，嗯？”姚晓琪极尽恳求的语气。
姚晓琪独自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天空中下起了看不见雨滴的雨，头发衣服也慢慢的浸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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