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指着拖车,目光有些呆滞:“你管这叫快递?”
工作人员十分专业,指挥着司机将拖车里面的奔驰放下,然后转着圈儿为她介绍各种性能。
若不是楼下有不少围观的人,就像进了4S店。
何皎皎打断了他,说这是他们搞错了,自己并没有订车。
而工作人员却很笃定:“没错,如果您就是何皎皎女士的话,就是送给您的。季先生也预判到这个情况,提前跟我沟通过。”
知道是季长安所为,她也没话讲,只说自己不收,烦请工作人员把车子拖回去,其间产生的一切费用,请找那位季先生负责。
但这工作人员一定是位金牌销售,生怕自己的车子卖不出去,竟然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何皎皎暂且收下这车,至于她和季长安的纠纷,由他们自行负责。
“就不要难为我们这些苦命的打工人了。”工作人员如是说。
趁她思考的时间,缠着她签了字,然后爬上拖车前座,飞驰电掣般跑了。
捏着车钥匙,仿佛一个烫手山芋。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车算什么,于是给季长安打了个电话,但他没接。
车子也没上牌,她便停在原地,想等联系到了季长安再做处理。便上了楼去继续工作。
谁知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好些人趴在窗户往下面看。
见她进来,有三两个同事凑上来,八卦道:“小何,你男朋友送的吗?好浪漫啊!”
何皎皎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解释。
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同事又说:“真会选,我也看了这车,很适合女孩子开,里面氛围灯好漂亮,当时我就想买。但我老公不同意,说什么性价比太低。抠门就明说嘛,还找那么多理由。哎哟,还是羡慕你呀。”
另一个接近四十的男同事不赞同:“这车也就你们女人喜欢,要不网上怎么说渣男开大G,渣女奔驰E呢。就是一个牌子,质量差得很,零整比八百,也就唬那些不懂车的。”
女同事怼他:“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除了共享单车,世界上就没哪个车是好的。”
男同事说:“低碳环保好吧。”
“哟,那是谁那天还在翻二手卡宴的?以为大家都瞎啊。”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简直是酸葡萄成精!”
眼看着两人就要呛起来,何皎皎只能撒个小谎:“不是我的,只是帮朋友接收一下。”
那知男同事对她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刚刚有人看见了,人家就说是你的,怎么?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年轻人呀,做事别那么冲动。”
看他一副想要说教的样子,何皎皎突然想起网上那句话:男人到一定年龄,自动获取教师资格证。
她只觉得头痛,车子的事情还没解决呢,还要来应付同事。好在这时,响起的电话铃声解救了她。
但当她接起来,才知道自己高兴早了。
因为那头直道歉,说是把她的车刮了。
新车到她手里还不到十分钟,况且她还打算还回去呢。到头来自己还要做赔将了?!
她急急忙忙下了楼,楼下一个骑摩托车的外卖小哥,一脸抱歉,说自己赶去送餐,没留意把车刮了,问了保安才知道她的号码。他态度极好,看着又可怜兮兮的,还自动赔偿了。何皎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收下。
这边刚处理完,季长安倒是回电话了。
何皎皎开口第一句:“新车剐蹭了还能退货吗?”
那边停了一秒,像是没有料到,尔后笑着反问:“你说呢?”
车子已经交付,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责任。她沉默了。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然后要找老何支援多少。
一只冰凉的手拿开了她的手机。
季长安说:“肯定退不了,你就将就开吧。”
虽是这样说,但他的眼里却有分明的幸灾乐祸。
于是何皎皎将钥匙往他手里一塞,语气冷冰冰的:“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反正我不要。现在车子也刮了,你自己处理吧!”
季长安倒是笑吟吟地将钥匙转着玩:“反正现在退不了。”
“我管你!”何皎皎不想跟他嬉皮笑脸,转身就要走。
周围还有稀稀拉拉看热闹的人,又是送车又是擦挂的,她可不想再当显眼包。哪知季长安偏偏不如她的愿,拉住她的手腕:“皎皎,这么无情啊,再给个机会呗。”
他一边笑,一边扣住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交。他定定地凝视着她,略微沙哑的嗓音又带了几分引诱,好像她说个“不”字,就会立刻成为抛夫弃子的坏女人。
一出戏码演了挺长一阵子,周围的人又开始多了。
何皎皎没他这么厚脸皮,拽着他去了楼道里。
楼道里无人,很安静,两个人站在一起,都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季长安摸了摸她的脸颊,将一丝头发撩到耳边。
她侧头躲过,眉宇间都是烦躁。
“季长安,你到底要干什么?”她直奔主题。
伸出的手落空了,颓然放下,他搓了搓手指,很怀念先前能触碰到那种柔软的感觉。他说:“还不够明显吗?我是来道歉的。”
何皎皎问:“你道什么歉?”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气势却是严肃的。
像是中学时突然被老师提问,季长安竟然一时语塞。
“你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又来假惺惺地道什么歉?”何皎皎说。
原来人在无语时真的会莫名其妙地笑出来,那是一种无可奈何之后的放弃。
“算了吧。”她说。
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有放心上。
她突然有种茫然无依的感觉,就像这苍白灯光下的楼道墙,空空如也。
她把整个后背都靠了上去。
季长安这才收敛了神情,挨着她也靠在墙上。
底层的楼道就像一只开口的袋子,三面都是墙,只有一个方面可以前行。两个人自觉被困在这一处方寸大小的空间里,谁也没往上走一步。
“皎皎,我们差了七岁,我开始上学,你才刚出生,我硕士毕业了,你才高考。时代变得很快,我们遇到的人、事都不一样,各自的际遇也不同,人和人之间是有时差的。”季长安说。
楼道里有回音,他的声音从周围反弹回来,让人像站在一个巨大的音响口,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情绪中淡淡的伤感。
何皎皎低垂的睫毛震了震,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也知道三岁一个代沟,时间不可跨越。
季长安转头去看她,她的脸清晰生动,就连表情也是少女才独有的落寞。
落寞都是暂时的。
他将她额前散落下的一绺头发往后推了推,挂在她的耳廓,露出她闪闪的眼睛。他笑了笑,自己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流光。
“可能我真的老了,你们年轻人的很多想法我真的理解不了。”他说。
“借口。”何皎皎反驳,却也没看他。一双眸子亮了亮,又迅速垂下眼皮,用睫毛挡住了里面的光。
“嗯?怎么又是借口了?你跟我说说。”这倒提起了他的兴趣,干脆转过身对着她。
何皎皎莫名想起他卧室里那张大床来,他也常常撑着半个身体去看她。现在的他们不也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吗?不过床是立起来了。
这是思想的交汇。她的脑海中竟然闪现出这个念头。
“那你还真适合找个比你岁数大的,也不用理解别人,人家肯定理解你了。”她绕着圈子酸溜溜地说道。
但季长安何其聪明,只听一个音儿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竟然笑了。
何皎皎瞪他。
他努了努鼻子,正色道:“那你因为这个生气,我还挺高兴的。”
“有病!”何皎皎骂他。
他凑上前,半个身体都挡在她眼前,背着光的眼睛倒显得分外真诚。
“原来我们皎皎是在吃醋,不是生气。”
说完,捏着她的下巴,飞快地啄了一口。
不知是因为他的断定,还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举动,何皎皎根本没有防备,小脸唰地红了。也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被说中了心思恼的。
她挥手给了他一拳,整个拳头却被他包住。男女力气悬殊,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你放开我!”她用手肘去推他,别过头也不去看他的脸。
季长安无论怎样也没放松,还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脖子却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没做声,甚至动也没动一下,只等脖子上的疼痛轻了,才好言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让我好好抱会儿行吗?”
他太会装了,又善于颠倒黑白,明明是他自己找来的,还说什么她打骂他,她倒成了个得理不饶人的了。但他又一副可怜兮兮的,她挣扎时,他的手还小心翼翼地垫在后面,防止她撞到了墙。
技不如人,只能任他磋磨。
何皎皎咬了咬牙,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回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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