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顿濒死嘶吼出的“摆轮心”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三颗石子,在专案组内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最终汇聚成一片茫然与困惑的迷雾。
“‘摆轮心’?Balance Heart?那是什么玩意儿?钟表零件?”一个年轻警员挠着头,一脸不解。
“温斯顿临死前不喊救命,不喊凶手名字,喊个零件名?这老头被敲傻了吧?”另一个警员嘀咕。
“是不是某种接头暗号?或者凶手组织的代号?”
“我看就是疼糊涂了,胡言乱语!”
质疑声在临时拼凑的案情分析室里此起彼伏。连续的高压和看似走入死胡同的僵局,让部分警员的神经绷到了极限,对这条来自亡者之口的诡异遗言,本能地产生了怀疑和排斥。
陈锋眉头拧成了疙瘩,看向站在白板前、背影僵直的林默:“林顾问,这…这‘摆轮心’…真能当线索?会不会是干扰?”
林默没有回头,他的手指死死按在白板上温斯顿头部特写照片的旁边。照片上,后脑枕骨处那个因重击造成的凹陷性骨折触目惊心,边缘不规则,周围伴有放射状的骨裂线。法医标注的伤口深度和形态,显示凶器具有相当的重量和尖锐的接触点。
干扰?林默的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温斯顿在遭受致命一击后,挣扎着触碰壁钟时针留下血迹和凹痕,最后用尽生命在地毯上划出指向钟体的血痕,并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嘶吼出“摆轮心”——这一系列动作,充满了指向性和目的性!这绝不是胡言乱语!
他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那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混合着疲惫、压力和不容置疑的意志力。
“质疑它?不如先理解它!”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摆轮心’(Balance Heart),是机械钟表擒纵机构中最核心、最精密的部件之一!它控制着摆轮的摆动幅度和节奏,是机械钟表保持准确走时的‘心脏’!”
他拿起一支笔,在白板上快速勾勒出一个擒纵机构的简化图,重点标出摆轮和其中心那颗如同宝石轴承般的“摆轮心”。
“它在整个谋杀案中,至少有三重可能的隐喻意义!”林默的笔尖重重敲在图上:
物理凶器: “凶手是否直接使用了‘摆轮心’零件,或者形状、功能类似此零件的硬物,作为行凶工具?它足够坚硬(通常由宝石或高强度合金制成),边缘可能带有微小的齿状结构(用于固定或啮合),体积小便于隐藏和发力,完全符合造成温斯顿伤口的凶器特征!”
凶手身份: “‘摆轮心’代指钟表匠,代指精通此道、能操控时间(钟表)核心的人!凶手对时间诡计、EMP制造、密室布置的精通,都指向他/她拥有顶尖的钟表机械知识!艾琳娜?塞缪尔?或者维克多雇佣的专家?”
作案动机/象征: “温斯顿死于钟楼,死于他最痴迷的古董钟表环绕之中。凶手选择这里,选择用可能与钟表相关的凶器,‘摆轮心’——这颗机械的心脏——是否象征着要终结温斯顿的生命,就像终结一座钟表的运行?更深一层,‘星轮’的阴影下,‘摆轮心’是否代表着克罗尔家族失传技术的核心?凶手是否在用这种方式宣告复仇的完成?”
三重隐喻,如同三把钥匙,同时插向真相的锁孔!质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思考。
“立刻行动!”林默的指令斩钉截铁:
“物证一组:彻底搜查现场所有钟表,尤其是那座停摆壁钟!寻找任何缺失、损坏、或带有血迹/组织残留的‘摆轮心’零件!哪怕碎片也要找到!”
“物证二组:重新仔细检验温斯顿后脑伤口的形态!特别是创腔深处!寻找是否有微小、规则的特殊印痕或残留物!可能与‘摆轮心’的形状、边缘特征吻合!”
“法医组:对伤口进行高倍显微扫描和3D建模!对比已知各种‘摆轮心’零件的几何形态数据库!寻找匹配项!”
“调查组:围绕‘摆轮心’这个关键词,深度挖掘三位嫌疑人背景!艾琳娜和塞缪尔的工作记录、技术专利、私人收藏品清单!维克多近期接触的可疑人员,特别是具备钟表技能的人!任何异常都要报告!”
命令如疾风骤雨般下达。林默亲自带人再次扑向那座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停摆壁钟。强光灯下,每一个微小的齿轮、轴尖、宝石轴承都被置于放大镜下反复审视。技术员用超声波清洗机小心地处理着擒纵叉组件。
“林顾问!这里有发现!”负责检查擒纵叉的技术员突然喊道。他指着放大镜下擒纵叉瓦(负责推动摆轮心的部件)的一个微小凹槽,“这个凹槽里…有极其微量的深褐色硬质残留!形态…非常细小的颗粒状,嵌在金属缝隙里!”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取样!立刻送检!做DNA和成分分析!同时扫描凹槽形态,看是否与某种‘摆轮心’的固定结构吻合!”
与此同时,法医室传来更震撼的消息。
“林顾问!陈队!”法医的声音通过免提电话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温斯顿后脑伤口…创腔深处,靠近颅骨内板的位置…我们之前忽略了…在高倍电子显微镜下,发现了几处极其微小但非常规则的弧形压痕和点状凹陷!排列形态…排列形态非常像…像微小齿轮的齿尖印!”
齿痕!
林默和陈锋瞬间冲到了法医室。电子显微镜屏幕上,清晰地展示着从死者颅骨内板提取的硅胶模型表面——几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浅浅的、规则的弧形凹槽,以及凹槽边缘几个更微小的点状凹陷!其排列的节距和形态,与微型精密齿轮的齿尖特征高度吻合!
“这…这绝不可能是普通钝器能造成的!”法医指着屏幕,声音发颤,“只有某种带有规则微小齿状结构、硬度极高的物体,在巨大冲击力下,才能穿透头皮、肌肉,在坚硬的颅骨内板上留下这种印痕!而且,这种齿痕形态非常独特,我们在凶器数据库里没有找到完全匹配的…除非…”
“除非凶器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带有微型齿轮或类似精密齿状结构的金属零件!”林默接过了话,眼中寒光爆射,“比如——一颗特制的、边缘带有微型棘齿或固定卡榫的‘摆轮心’!”
心钥齿痕!
温斯顿用生命嘶吼出的“摆轮心”,不仅指明了凶手的领域,更通过他颅骨深处留下的这独一无二的“齿痕签名”,锁定了凶器的关键特征!
凶手,是一个能用最精密的钟表零件,制造最致命杀戮的工匠!而那颗作为凶器的“摆轮心”,就是打开最终真相的、染血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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