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与艾米丽·克罗尔那跨越生死、触目惊心的容貌相似性,如同一道强烈的探照灯光,穿透了笼罩在克罗尔家族惨案之上的历史迷雾。林默的指令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迅速激起了层层涟漪。调查的重心瞬间聚焦于那个神秘的女人——索菲亚·门德斯。
警方的触角伸向邻省格伦市,伸向雾港市的户籍、医疗、福利机构,甚至深入社区的尘封记忆。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林默脑中那若有若无的、催命的滴答声。
第三天傍晚,陈锋带着一个风尘仆仆、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进了林默的临时办公室。老妇人名叫埃塞尔,曾是格伦市“慈心”养老院的一名资深护工,现已退休多年,眼神却依旧清晰。
“警官,你们…你们问索菲亚·门德斯?”埃塞尔的声音带着旧时代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唉…那可怜的女人…我照顾了她将近十年,直到她去世。”
“您认识她?请详细说说,特别是1978年火灾之后的事情。”林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埃塞尔陷入了回忆,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索菲亚…她是1979年初住进我们养老院的。来的时候…那状态…真是糟透了。瘦得脱了形,眼神直勾勾的,不说话,整天抱着一个旧木盒子,谁碰就跟谁拼命…医生说她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精神崩溃了。”
“旧木盒子?里面是什么?”林默追问。
“不知道。她从不打开,也不让任何人碰。就那么死死抱着,睡觉都搂着。”埃塞尔摇摇头,“我们只知道,她姐姐一家…好像是在一场大火里…都没了…唉,造孽啊…”
“她是一个人来的吗?”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人?”埃塞尔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挖掘深埋的记忆,“一开始…好像是一个人。但是…”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不确定,“我记得…好像有那么一阵子…大概是她刚来不久?还是第二年?记不太清了…养老院后门…我值夜班的时候…好像看到过…”
她努力地回忆着,语速很慢:“…晚上,挺晚了…索菲亚一个人悄悄溜到后门…外面…好像有个女人…抱着个…毯子裹着的东西…很小…像是…婴儿?…她们在阴影里说话…声音很低…索菲亚好像哭了…很伤心…也很害怕…后来…那个女人就走了…索菲亚回来的时候…眼神更空洞了…再后来…好像就没见过了…”
婴儿?!林默和陈锋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您确定看到的是婴儿?大概什么时候?”林默的声音有些发紧。
“时间…真的记不清了…可能是79年底?或者80年初?”埃塞尔努力回想,“婴儿…应该没错…毯子里露出来一点点小脸…路灯很暗…但…但我记得…那孩子的脸上…靠近耳朵那边…好像…有一片红红的、皱巴巴的疤…像是…烫伤?”
烧伤的婴儿!时间点(1979-1980年)与艾琳娜·罗斯大约的出生年份(1978年左右)高度吻合!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陈锋急切地问。
埃塞尔摇摇头:“太远了,天又黑…看不清脸…只记得个子不高,穿着深色衣服…头发好像挽着…抱着孩子的手…很紧…很紧…”
“索菲亚后来有没有提过孩子?或者那个木盒子里的东西?”林默追问。
“没有。她从不提过去。”埃塞尔叹了口气,“直到…她快不行的时候…大概是…1983年秋天?对,就是那一年…她病得很重…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雾港…把孩子…送走了…罗斯…好人…盒子…星轮…艾米丽…赎罪…’…然后就昏过去了…没过几天…人就走了…”
雾港!送走了孩子!罗斯!星轮!艾米丽!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狠狠敲在林默和陈锋的心上!
埃塞尔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她死后…我们清理遗物…那个她一直抱着的木盒子…我们按规矩想打开看看有没有贵重物品…结果…里面只有一块烧得焦黑的、带着断裂链条的怀表壳…还有…一张被火烧掉一半的旧照片…照片上…好像是一个女孩…笑得很甜…但脸被烧没了大半…”
烧焦的怀表壳!残缺的艾米丽的照片!这就是索菲亚至死守护的“传家宝”!是她精神世界里仅存的、对逝去亲人的念想!
护工埃塞尔的证词,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将所有的线索和推测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
1978年星轮工坊大火,克罗尔一家五口“遇难”。
玛格丽特的妹妹索菲亚·门德斯精神崩溃。
火灾后不久(1979-80年),索菲亚秘密接触过一个怀抱面部有烧伤疤痕女婴的神秘女子。该女婴极可能是玛格丽特在火灾前诞下、未被外界知晓的幼女!
索菲亚无力抚养,或因自身精神状况及恐惧(害怕温斯顿的追杀?),最终于1983年秋,将已约5岁的烧伤女童通过某种途径(很可能通过福利院)送养给了雾港市的罗斯夫妇。
送养前,索菲亚在弥留之际,透露了孩子的去向(雾港、罗斯),并提到了“星轮”、“艾米丽”(可能将对外甥女的愧疚转移到了这个幸存的幼女身上)和“赎罪”。
这个被罗斯夫妇收养、更名艾琳娜·罗斯、背上带着罪恶火焰烙印的女孩,在二十多年后,带着克罗尔家族的血脉和索菲亚临终的执念(赎罪?),一步步接近了仇人温斯顿,成为了他最信任的助手…最终,在精心策划多年后,于雨夜钟楼,举起了复仇的利刃!
雾港遗孤!
艾琳娜·罗斯,就是克罗尔家族滔天血案中,那朵侥幸逃出生天、却在仇恨浇灌下生长出的致命之花!她不是艾米丽,她是艾米丽未曾谋面的妹妹,是星轮工坊最后的、活着的余烬!
林默感到一阵冰冷的战栗。那份隐忍,那份刻骨的仇恨,那份对钟表技艺的精通(是否源自索菲亚保留的家族资料或天赋?),那份在听到“星轮”时无法抑制的崩溃…一切都有了最残酷、也最合理的解释。
“立刻监控艾琳娜·罗斯!控制她!但…不要打草惊蛇!”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知道,面对一个谋划了数十年、精通机械与计谋的复仇者,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证据!他还需要能将艾琳娜钉死的、确凿无疑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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