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林嘉鹿没有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好在放空大脑的目的达成了,答案如何便不再重要。
拢共三个月的事,想那么多干嘛呢?
第二天,导师急召组员开会,林嘉鹿就没去找文和韵他们。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高渐书、靳元淙和束星洲也都落地J市。文和韵几人存了点良心,只用林嘉鹿借来的那块牌子写了三人的名字,善良得他都有点不太适应。
下午四点,久未聚齐的七人成功会和。
他们都不喜欢过于正式的聚餐场地,因此林嘉鹿定了个离酒店比较近的私房菜馆,还让老板送了几箱子酒上来,摩拳擦掌打赌不醉不归。
其他六人里,林嘉鹿最久没见的是高渐书。晏嬴光、靳元淙和束星洲身在国外,每逢假日或有空就会回来聚聚。孙承研和文和韵更是常相见,上半年劳动节那会儿,三人还一起去S市的海岛度了个小假。
高渐书自从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把公司开到大西北之后,就鲜少回到家乡。大西北的风沙没有将高渐书的脸变沧桑,这次相见,他仍旧英俊潇洒。高挺的眉骨和鼻梁锋利,黑发飒沓,身材高大,渲染出高渐书身上一种莫名孤独的游侠气质。
其实,林嘉鹿从高中起就有点佩服高渐书,觉得这个人完全符合他心中对“男人”二字的诠释,因此在这群人中,他也格外爱找高渐书聊天。
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放学后的校园。林嘉鹿那天着急写卷子,没有回家吃晚饭,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随便对付两口,在回教室的路上遇见了高渐书。
黄昏的校园有种逢魔时刻的寂静,更别提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吃饭。从小卖部回高二教室,有一条少有人知道的捷径,路上要穿过一片梧桐连廊,深秋的梧桐叶飘零,洒落一地金黄,铺满石板小径。
林嘉鹿口袋里塞着个肉松包,脚步匆匆,无意间往右边一瞥,竟发现其中一棵高大的梧桐古树下站着一个学生。
那个学生正抬头望着树,校服外套都掩不住挺拔的身型,听到林嘉鹿停顿的脚步声,轻飘飘回头一眼——这就是他们伟大友谊的开端——林嘉鹿如是道。
当然,崇拜归崇拜,一起喝酒的时候是绝对不能跟高渐书对上眼的。
大学他们聚会的时候,高渐书曾创下一人喝倒五人的战绩,唯一幸存的束星洲还是因为感冒吃了头孢才逃过一劫。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高渐书都能拿白酒当下午茶了,可见酒量增长得多离谱。
林嘉鹿注意到到斜对面的高渐书上楼前还特意去老板的酒柜里挑了酒,深感今晚他们七个怕不是一个都无法直着走出去了。
坐在林嘉鹿两边的分别是束星洲和靳元淙,他高一、高二的两位同桌。束星洲高二转去国外后,靳元淙就成了下一任,直到高三全部拆成单人座。
靳元淙长得很霸总,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其实茶味不下于晏嬴光,在群里总喜欢端着b格,很少发言,私底下却老是偷偷跟林嘉鹿开小窗。
林嘉鹿心大,看不穿他披着的羊皮,可其他人敏感得很,靳元淙一说话,就合起伙来有事没事蛐蛐他,导致林嘉鹿到现在都以为靳元淙是因为内向才总被这群坏家伙调侃,大男子主义的责任心发作,看靳元淙都有层弱小可怜滤镜。
他小小地感慨了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其他五个人的变化循序渐进,束星洲倒是一年一个样,每次林嘉鹿见他都有新感觉。
束星洲毕竟转学早,真正跟他们几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是最少的,不过得益于他的中二时期从初中延续到高中,二次元气息浓厚到溢出,因此但凡跟他相处过的人,无一对这个好像脑子不太正常的青少年印象深刻。
林嘉鹿的大男子认知能发展成今天这样,也跟束星洲逃不开关系,可以说这俩人相辅相成、一拍即合,各自性格都有一部分受对方影响。
如今的束星洲早已不是当年那副挑染白毛、手绘纹身,跟教导主任你追我逃也硬要戴海盗眼罩的精神小伙样了。林嘉鹿记得很清楚,高二上学期刚过一半,初冬才至,突然有一天午休时,束星洲召集他们所有人,难得穿上了整套校服,郑重宣布道:他要去追寻音乐梦想了,大家留个正经联系方式,有缘再见。
当时,所有人都没当回事,以为这是束星洲又看了哪部音乐番之后的心血来潮,谁知第二天,林嘉鹿边上的座位就空了,班主任走进教室,说束星洲同学转学去了国外,其他同学不要受这件事影响,继续努力,争取高考考出好成绩。
这是林嘉鹿第一次经历有感知的离别。
他觉得束星洲抛下了他们的友情,情绪低落了好几天。伤春悲秋的少年还想在天台上迎风流泪,成就一下“男人的眼泪从不轻易落下”的名场面,刚背着老师爬上天台,偷摸带着的手机就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林嘉鹿怕铃声被什么路过的老师听到,看都没看号码就拿起来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磕磕绊绊的小提琴声和时断时续的钢琴声。
远在国外的那个人说:“小鹿,我走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呀?外国人的效率真慢!我刚办好这边的电话卡,第一个就给你打电话啦!”
忧伤的小鹿就这样被哄好了。
束星洲身高腿长,天生的模特身材,光看长相就处处留情。长开后,没少被以晏嬴光为首的碎嘴子吐槽一根头发丝一个女朋友,然后在群里开始维护自己的单身名誉,对除林嘉鹿之外的人开启无差别毒液溅射。
令林嘉鹿讶异的是,他没有恋爱这根弦就算了,群里另外六个人这么多年居然也没有谈过恋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坐在一个包厢里跟和尚庙成精了似的。林嘉鹿想不通,只能归结于也许大家都缺根筋吧。
他竟是帅哥堆里第一个脱单的!
虽然是和男人谈的。
……还是别被他们知道了。
服务员刚上到凉菜,高渐书已经敬过两轮酒了,林嘉鹿耍小聪明说要先去洗个手,回来就被捉住把逃过的一巡给补了。
这群人不光年龄渐长,酒量也都不是当初外号里跟他不相上下的一杯倒了。就连当初喝醉了一起被扛回去的靳元淙都面不改色,恐怖如斯!
原来这么多年,只有我保持了初心吗!
林嘉鹿暗自心惊,苦着脸起身接棒:“先说好,等会儿我要是在大马路上唱歌你们可千万要拦住我啊,谁都不准拍视频!”
酒量排第二的文和韵假惺惺地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谁醉都不能轮到我们小鹿啊,放心,谁举手机我第一个拦住他。”
我看第一个举手机的就是你。
林嘉鹿心里嘀嘀咕咕,手上一口干掉半杯。
望着大家仍旧年轻的脸,感念时光飞逝,高中的嬉笑怒骂还历历在目。
高渐书笑着问林嘉鹿还记不记得他们偷偷去广播室换跑操的歌单,孙承研、林嘉鹿望风,文和韵拖住广播站老师,束星洲提供u盘,高渐书和晏嬴光操作。那天下午,整个操场上回荡着各大动漫主题曲,全校学生的笑声传到了隔壁菜市场,教导主任的脸由红变青。查监控揪出罪魁祸首后,因着几人认错态度良好,逃过了处分记过,没逃过小惩大诫,被班主任罚做三十张卷子,写得睁眼闭眼都是函数求导。
原来一眨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先是啤酒、黄酒,最后白酒、红酒、洋酒轮流,推杯换盏。林嘉鹿喝到黄酒上来,已经去了三趟厕所了——这回是真的急。
回来的时候杯子里已经被换成了白酒,一开门,孙承研正在痛斥项目老板是多么不做人,骂一句就和拱火的束星洲、晏嬴光干一次杯,自己一股脑全干了,留八百个心眼子的两人浅浅啜个一口。
菜已上齐,酒过三巡,林嘉鹿眼前好像出现了转来转去的圈圈,看桌上的甲鱼煲都是八个爪子四张壳,晕得直想躺下。
不过林嘉鹿这人有个优点,喝多了一般不吱声,一吱就是收不住的灵魂解放。
感觉到自己好像要醉了,这样下去肯定会在群里留下什么能被嘲笑四十年的影像,他很有危机感地开始悄咪咪作弊逃酒。
林嘉鹿伸手拿起茶杯,装作不经意地抿了一小口白开水,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神色,满意地发现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于是借着转过来的汤锅,挡住高脚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水往酒里一倒,反正都是透明的,倒完根本看不出来。
以为做得很隐蔽,其实所有人都看见了。
早前说过要拦着别人拍照的文和韵非常自然地打开手机相机,隔着一个靳元淙拍下了林嘉鹿的作案现场,靳元淙还默默地往后头让了让。
这群蔫坏的家伙等林嘉鹿大功告成,才开口。
高渐书:“小鹿,看来你酒量有长进啊,刚刚没跟你喝,来,我们干一杯,庆祝一下久别重逢!”
文和韵收起手机:“等等,小鹿你手上的酒是原来那杯吗?”
林嘉鹿正做贼心虚,一个激灵:“当然啊,不是你们帮我倒的白酒吗?”
束星洲意味深长地拿起自己的杯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满满一杯黄酒:“小鹿,你拿错我的酒杯了,白酒是我的,这杯才是你的。”
“啊?”林嘉鹿生锈的脑子转不太动了,“可是我刚刚……”
束星洲握着林嘉鹿的手,交换了两人手里的杯子,在林嘉鹿迷茫的目光中喝了一口,假意疑惑道:“这白酒怎么这么淡?高渐书,你选的什么牌子?”
眼见着高渐书开口要回答,林嘉鹿一惊,说多了不就露馅了!他急急忙忙地用束星洲换给他的黄酒跟高渐书碰了个杯,打断道:“敬我们久别重逢,不多说,干了嗷。”
喝完,松了口气,晏嬴光准备好的白酒已经给他满上了:“小鹿,现在是白酒场。刚刚你敬我,现在我敬你,来,真兄弟走一个!”
林嘉鹿嘴角一抽,又听晏嬴光补充道:“你和高渐书干杯了,和我也得喝完哦。”
这时候就别惦记着你那“他有我也要有”的执念了吧!
兜兜转转,林嘉鹿失去了他好不容易改良的酒,还倒贴两杯进去。
白酒的劲真不是盖的,六个人一圈敬下来,林嘉鹿喝趴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酒托骗子……不得house……
有点动力,想收到更多评论^u^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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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界上没有同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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