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呼啦——”
黎予青被男鬼提溜起来，搬了个小凳子，乖巧地坐在镜子面前任由青年给他吹头发。
热热的风浪吹过男人的头发，微风晃过他的脸，叫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黎予青眯着眼睛，看看镜子里自己脑袋上的数字。
节目期间他还零零散散帮过不少人，加加减减，现在的时间竟然比较起之前，还有了富余：“1290”。
但是这数字还是像一把剑悬在自己头上，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更何况……这个数字竟然还会影响到他家人的生命。
想到此处，黎予青眼里不由蒙上一层阴郁。虽然确认了爷爷和叔叔头上暂时没了数字，便是没了危险，但像爷爷那么突然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
还有宁岁朝……
想着，他乌亮的眼睛就望向专心致志吹头发的男鬼。
“在想什么？”宁岁朝冷不丁开口，眼瞅着偷看的人慌里慌张收回视线，假模假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哂笑一声，略略透明的手指晃过男人的墨发，懒懒地问：“怎么，敢看不敢负责？”
黎予青低眉顺眼：“没有，负责负责。”
他随口说：“我只是还在想你的死因。”
现在说到“死因”，宁岁朝已经神色如常了：“虽然我很感谢你关心我，但你现在想也想不出名堂。”
黎予青：“……”
黎予青：“也是。”
但黎予青实际上惦记的根本不是这个，含糊了几下，宁岁朝也没发现，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黎予青黑眸不经意地晃过镜子，镜子里只有他自己，浮在空中的黑发似有几分诡异，只有他自己知道身后还有个漂亮的青年，一边嫌弃一边给自己吹头发。
他是不是该向宁岁朝坦白自己的性别了呢？好歹也算是日夜相处，总不说也不好。黎予青胡思乱想着，但如果宁岁朝得知他是男生后，对他态度就没对女孩子这么好了怎么办呢？
“……嫉妒？”黎予青呆呆地望着镜子，突然喃喃出了这句话。
宁岁朝手一顿：“你嫉妒什么？”还有什么值得他嫉妒的，总不能还在对顾榆檀有念想吧？壳子里的人换了，壳子的想法还会影响到不同的人么？
“没，没什么。”黎予青含糊过去，像是一道惊雷蓦地劈了下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古怪的真实情绪——
他会嫉妒，宁岁朝对别人会比他好。
这种情绪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以前的世界，离异的父母各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偶尔他去双方不同的家庭里去“蹭饭”，爸爸妈妈都只顾着管新的孩子，语气柔和得根本不似和黎予青说话时的口吻，黎予青也只是默默吃饭。
心里泛不起一点情绪。
弟弟妹妹有新衣服新玩具，攥着父母不耐烦丢来的有零有整的纸币，黎予青垂眼看看自己洗了发白的旧衣服，也没什么感觉。
朋友偶尔也会歉意地和他说有约，黎予青当然笑着说没事，就算回头在同一个地方遇到有些无措的朋友和他的新朋友，黎予青也能扬起笑容，说一声“没事”。
他真的觉得没什么。
可现在……他竟然会因为还没有发生的、虚无缥缈的结果而紧张，甚至因为自己的幻想而嫉妒。
这是怎么了？
思绪万千间，身后的青年松开了他的头发：“吹好了。”
黎予青一愣，从自己的思考里回过神来：“就好了？”
他每次不想吹头，也是因为自己吹得很慢，得吹二十分钟才能完全吹干。
“你以为我是你？”宁岁朝嫌弃道，“你吹头发慢纯粹因为一边吹一边玩手机。”
被戳穿的人不好意思地朝他笑，得到男鬼冷漠的评价：“别以为笑笑就能蒙混过关。”
黎予青继续笑，站起身把小凳子放回原处，温声和宁岁朝说了声谢谢。
他撩起眼皮，视线直直撞进宁岁朝那双浅棕色的眼里，不知怎么的，心下忽然一定。
“宁岁朝……”
快刀斩乱麻，他索性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
宁岁朝歪了下头，疑惑地看着他。
浴室里很安静，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着。
宁岁朝问：“你要说什么？”
纠结犹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给自己告白一样。
黎予青终于下定决心，也不管到底有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了，直接说道：“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其实我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天空就是一声炸响，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黎予青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地“靠”了一声，难道这都不准他说？
宁岁朝望了眼被窗帘掩遮着的窗户，收回视线，意识到什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黎予青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宁岁朝：“……”
他拧了下眉，沉默一会儿后坦白：“看到了。”
“看到了？！”
黎予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宁岁朝“啧”了一声，别开眼说：“就篝火晚会那一天……不小心飘快了，在魏明然敲门之前，我就穿门而过了。”
黎予青：“……”
合着纠结犹豫大半天的还真就他一个。
双方都坦白完，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没有突然，没有惊讶，没有夸张的表达和反应，都一片平静宛若死水。
宁岁朝看了看卫生间里根本没动、拿来当摆设的钟表：“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黎予青也不看时间，含含糊糊地说：“好，可以啊。”
最后三八线还是没有拆。
一人一鬼也不知道晚上究竟睡没睡，或许，都在纠结。
*
早上十点钟黎予青是被手机震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刚划过绿色的接通键，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出，声音大的要穿透耳膜：“臭小子，几点了，还在睡！我和你叔叔高尔夫都打过一轮了！”
黎予青被这巨大的声响弄得回了神，抓抓凌乱的黑发，哼哼唧唧地说：“对不起爷爷，我昨天失眠了……”
孙子的撒娇对每一个长辈来说都很管用，爷爷沉默一会儿，问：“昨晚干啥了，怎么失眠？”
黎予青揉了下眼睛，老实说：“不太清楚。”
爷爷叨叨：“你看你这样，肯定就是运动少了，过来高尔夫球场，陪我和你叔打两局！”
黎予青无奈：“好好，我收拾完就来。”
挂断电话，他看了看手机，竟然还有小羽的消息。
小羽似乎有点害羞，发微信都可可爱爱的：【予青姐姐，不知道你下周五有没有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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