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咖啡馆门口的时候，对自身流量没有感觉的黎予青径直摇下车窗，笑着朝站在门口和粉丝说话的小羽招手：“小羽。”
小羽扬起微笑刚要招呼回去，旁边她的粉丝突然“哇”了一声：“小羽，这是青雨鲤吗？”
小羽愣愣：“啊，是？”
粉丝尖叫一声，差点跳起来：“女鹅你认识这么个大美女，怎么还不和妈妈说！”
小羽晕晕乎乎：“这、这不是被她的颜值冲昏了头脑嘛……”
黎予青看着小羽和她粉丝的亲昵互动，翘了翘唇角下车，站到她们面前，才温声问：“小羽，你的粉丝也是岁朝的粉丝？”
大美人彻底站到自己面前，刚刚还咋咋唬唬的女孩收敛了许多，脸红红地，主动在小羽之前说：“对的对的，我们都是朝朝的粉丝！”
小羽害羞地点点头：“嗯，我俩熟起来也是因为朝朝这位共同偶像。”
“那真好。”黎予青真诚地说，“岁朝知道也会很开心的。”
说这话的他不经意往身边瞄，男鬼却拧着眉毛在看他。
黎予青吓一跳，眼神示意：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那倒没有。
宁岁朝面无表情地挪开目光，就是不说话，让黎予青惴惴不安猜去。
当着别人的面，他喊“岁朝”倒喊得顺口，轮到真鬼面前，倒是正正经经连名带姓喊“宁岁朝”了。
黎予青想了半天想不出哪里惹着鬼了，只好先压在心底，微笑着看向小羽她们：“纪念会在这个咖啡馆里面吧？一起进去？”
“好呀好呀。”
女孩们在前面带路，黎予青跟在后面走着。
咖啡馆主打的是意式风情，店门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作为室外品茗区。宁岁朝垂眼，视线落在了小花园铁门外，木架上摆着纪念会的海报。粉丝们很用心，挑选的剧照是他的第一部电影剧照。
长相还很青涩的少年站在雨里畅快地跳舞，雨滴落在他脸上，衬得那双眼更加明亮，眸里的火光似乎永不泯灭。
她们有在好好爱他。
走过一段咖啡馆的走廊，才到了纪念会包下的包厢。窗帘还没掩上，室内放了一个大的白幕和投影仪，粉丝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有人注意到三人的进来，走过来友好地打招呼聊天。
有些认出了小羽和黎予青的，惊喜地过来要了个合影，好奇地感叹：“没想到你们两位也是岁朝的粉丝！”
小羽腼腆说：“毕竟朝朝的粉丝遍天下嘛。”
黎予青坦然一点头：“嗯，岁朝的电影我都看过。”
宁岁朝“呵呵”两声拆他台：“明明来的前几天你还在疯狂恶补。”
黎予青面不改色，假装没听见。
“呼啦”一声，咖啡厅中央天井的花圃被掩在了拉上的米白色窗帘之后，主办的姑娘高兴地说：“大家安静下来咯，电影要开始啦！”
黎予青和小羽坐在一块，他垂眼看看跟前的桌上，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是他刚进来时点好的，服务员无声放在了他们面前，似是也不想打扰粉丝们的怀念。
宁岁朝安静坐在他身边，青年浅棕色的眼平静望着在调试投影仪的另一个主办女生，他忽然说：“这些粉丝里面，其实有一些我都记得住脸。”
有些甚至能喊出名字，甚至还记得人来人往中，她们挤过来把礼物递到他面前，开心地笑着说“崽崽多吃一点，不要让妈妈担心”。
那时候宁岁朝还无奈，哪有上来就长辈分的，但如今看来，他只想和她们说一声“谢谢”。
黎予青看看来来往往的粉丝们，撑着脸说：“只要没忘记，也就算还活着吧。”
小羽没听清他这一句像自言自语的念叨，身子前倾问：“鲤鲤姐姐，你在说什么？”
黎予青笑着看她，说：“没说什么啦，自言自语一下。”
小羽迷迷糊糊点头：“哦，这样！”
电影慢慢地拉开序幕，她们选的果真是宁岁朝的第一部电影，这部黎予青当然看过，但他不介意再看一遍——因为宁岁朝演得真的很好。
宁岁朝才大学毕业，也算是好运，他被来中国散心的导演一眼相中，来演这部电影里的男二。
鲜活淘气的华人少年。
不断鼓励着主角一起从困住他们的牢笼里逃出去，他拉住在坍塌的泥泞里丧失斗志的主角，满是脏污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分外明亮，他嘶吼着说：“嘿，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都说好的了的，你不能停在这里啊！”
后来两人逃亡，终于有了一段安宁的时光，少年在雨里跳了一只华尔兹的单人男步，乐得笑起来眼睛弯弯：“你教我的我都会了，我们会一起逃出这里，再去那广场上一起跳一曲！”
在电影的结尾，少年决定让主角一个人逃出去，笑容苦涩：“出去后，一定要为我跳一曲华尔兹啊！”
影片的结局，石砖砌成的广场上白鸽纷飞，主角一个人在广场上，跳了一曲华尔兹的单人女步，似是在与谁和鸣。
白幕上影片迎来结束，逐渐黑屏，黎予青也听到了包间内有两三声难以压抑的啜泣声响起。
黎予青黑色的眼珠动了动，慢慢挪移，去看自己身边的青年。
比较起影片里尚还青涩的模样，现在的青年永远停驻在了沉稳的时分。窗帘已然拉得严丝合缝，投影仪的光影反射出暗淡的白光，而那白光投映在青年脸上，透得那人影更加虚幻。昏暗的环境下，黎予青甚至辨别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黎予青嘴唇动了动，他直起身子，似乎都顾不得身边有人了，就想和宁岁朝说些什么。
就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超级大的哭声打破了房间里良久的寂静：
“呜哇——我的朝朝啊——”
不少人都投来目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是小羽的那个粉丝。
她眼泪止不住地淌，抽抽搭搭。
旁边小羽眼睛还红着呢，连忙去轻声安慰自己的粉丝了。
那粉丝抽抽噎噎：“呜呜，我高中的时候每周能回家的时间，全用来看他的电视剧和电影了，明明都买好首映礼的票，为什么……呜呜……为什么呢……”
宁岁朝也想问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的时间会停在此刻呢。
但他似乎已经坦然接受这结局了，青年安静地穿过人群，走到那哭得不行的女孩面前，虚幻的手搭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说“谢谢”。
谢谢你们喜欢我。
“……”
黎予青隔绝在人群外面，他没有上前一起去安慰这个粉丝，只是静静望着男鬼站在人群中间，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注意到曾经的偶像就站在他们中间。
原著里，白月光的死就是一笔带过，在顾榆檀缅怀时，都不会说他做了什么，做过什么，才叫顾榆檀喜欢了那么久。
白月光就像是个虚无的符号，他在不在故事里，其实都没必要，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真名。
可现在，白月光站在他的面前，惦记着白月光的人在哭，告诉着他这个世界是完整的、有血有肉的。
……白月光是该继续活着，张扬下去的，不该是故事里，那个“顾榆檀永远怀念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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