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是,那一晚一人一鬼表现依旧正常,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度之间。
第二天还要拍节目,故而黎予青早早就洗完睡了,独留一个实际上不需要睡眠的鬼望着天花板发怔。
秋夜已经微凉,故而阳台门是合上的。但某人喜欢装装文艺,扬言“秋夜的月亮最美”,只草率地拉了内里的纱帘,厚重的布质窗帘则没有拉上。
月光浅浅在暗色的房间内流溢着光辉,照在半透明的男鬼身上,让他苍白的身躯显得更加单薄。
他没有盖被子,手搭在腹部,翻来覆去就是不想闭上眼睛养神。
侧过头去,还能看见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人,宁岁朝额角突突地跳。
他倒是睡得安心,留下那句莫名的话,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弄得鬼胡思乱想,自己就安安心心地睡过去了。
就像是在捉弄宁岁朝一样。
宁岁朝丝毫不怀疑,在黎予青前那么多年的人生里,一定没好好考虑过性取向的问题。像这种温吞吞的男人,一定按部就班生活过,或许还规划过自己的未来,无非不就是赚钱养家,娶妻生子。
宁岁朝很笃定自己的猜测,他笃定黎予青有过这么普通的规划。但现在……宁岁朝动摇了。
对方仿佛已经开始犹豫是否要把随大众的规划掀翻一样——本来穿越到“黎予青”身上似乎就已经打破了对方的人生计划,而现在他对宁岁朝的态度,则像是第二次的打破,也是自己的主动打破。
……想不清楚。
宁岁朝的人生理念就是,想不清楚的东西就往后放,总归有想清楚的时间。至少现在,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很开心黎予青这样的对待。像是一种只有你知我知的默契和情调在他们之间蔓延,对方只想让他知道。
细软的黑发软软搭在枕头上,隔着早就是摆设的“三八线”,青年眼眸静静望着身边人的睡颜。
他有点想去触碰他。
但是自己冷得像冰块,只消一碰,对方说不定就会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
抬起手,借着月光,宁岁朝认真端详起自己的手。指甲圆润如贝壳,颜色粉白,手指修长,一切都恰如其分。以前有搭戏的女明星认真端详过宁岁朝的手,然后给予评价:“朝朝,你的手像是一块上乘的羊脂玉。”
宁岁朝当时不以为然,只是一笑而过。如今他却在想,如果自己还活着,这温软的羊脂玉搭上黎予青的脸,再垂下眼帘望向对方那双乌黑专注的眼的话……
青年猛地闭上眼睛,耳尖开始有泛红的迹象。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心里的藤蔓会越缠越深,越来越不甘心自己的死亡。
为什么努力生活的人偏偏得遭受如此厄运呢?宁岁朝想不通,他也不愿再去想。
终究,一夜难眠。
*
早上黎予青醒的时候,男鬼已经在无聊地用平板读书了。
羊脂玉般剔透的手划过屏幕,男鬼抬了抬纤长的羽睫:“醒了?赶紧起来洗漱吧,你还要做妆造呢。”
黎予青还有些刚睡醒的懵然,那双漆黑的眼睛雾蒙蒙地,他带着点鼻音应了一声,顶着鸡窝头坐起身,醒神十多分钟,才趿着拖鞋去洗漱。
他洗漱很快,上了点水乳,立刻下了楼。
楼下造型师已经等着了,得知昨天黎予青穿了男装,今天特意给他弄了个酷酷的御姐风。
黎予青还不太习惯镜子里的冷美人,拨弄了下自己的黑发,不好意思地说:“这样上公益节目真的好吗?”
造型师竖起拇指:“放心,大家包喜欢的!”
黎予青无奈,只好这样就出了门。
不过按照他这张绝色的脸,其实套个麻袋出门也上镜,所以刚到派出所门口,迎接他的就是众人的夸夸。
被夸了这么久,黎予青也逐渐习惯了,还能向赞美他容貌的人扬起微笑,温声细语地说一声谢谢。
陈子昂很早就到了,男生还是蹲在派出所门口,一点也没有架子,一边叼着个吸管嘬豆浆,一边两眼无神地发呆。
他今天还是运动风的妆造,一件棒球服外套,挽起袖子,手腕上还戴着运动护腕,看着相当阳光帅气。
“早。”黎予青经过陈子昂身边,温声问好。
陈子昂视线立刻聚焦,他仰起脸,“噌”地一下就起来了:“予青姐,你也早!”
黎予青笑着冲他点点头,又去找给自己配的那位摄像师,问多久开始拍摄。
摄像师挠挠脸说:“还得等一下呢,这么早,暂时是没有可以出警的。”
他话音刚落,自己跟拍的两位体验官脸色都齐齐一变:“别这么说——!”
摄像师说完,也觉察出了问题,但还没等他补救,身后派出所的玻璃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小曾民警穿戴整齐,表情沉重:“接到报警求助电话了,我们出发吧。”
另外三人:“……”
黎予青:“唉。”
陈子昂:“唉。”
摄影师:“唉。”
忙活一上午,跑了这条街道跑那条街道,鸡飞狗跳,还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邻里街坊吵了架,就是丢了东西需要民警帮忙找。
有些浪费警力的报警电话,小曾民警和另外一名同事到了现场,也会严肃提出提醒,没到需要报警的程度是不可以太麻烦民警的。
摄像师都如实记录了下来,还有两位体验官跟在民警屁股后面忙前忙后。
将近到饭点,黎予青看了眼手机,问:“曾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陈子昂摸摸瘪了的腹部,叹了口气:“是啊,肚子都快饿扁了。”
小曾连忙说:“搞定完给这个老太太找钥匙,我们应该就能吃上饭了。”
“如果午休充裕,”黎予青看看地图,说,“我请你们吃饭吧。”
小曾连忙摆手:“哎,怎么能麻烦你……”
“不麻烦。”黎予青淡淡一笑,“我查了,隔壁街道有一家中餐馆,特别好吃,老板是我叔叔的朋友,可以免单的。”
他这句话当然是说给两个民警听的,实际上那家中餐馆他们家办了黑卡而已,需要付钱从账单上划走就行。
小曾民警这才放了心:“真的吗?那提前谢谢黎老师了。”
*
带着“干完找钥匙的工作就能吃好吃了”的动力,几个人特别振奋,帮老太太上至屋顶,下至下水道,全都找了一遍钥匙在哪里。
……最后还是没找着,喊了公用的修锁师傅来帮忙重新配了新钥匙,工作才算结束。
再三叮嘱老太太随身带好钥匙,几个人才安心离开。
想到可以休息休息吃饭了,小曾脸上也有了笑容:“黎老师,那个餐馆在……”
他还没说完,另一个同事的电话响了。
全场安静。
同事颤颤巍巍接起,电话那头是秦队,说话声音很急:“你们是不是在某街道出警?刚好隔壁街有家中餐馆发生了互殴事件,得快点出警!”
同事是公放,秦队的声音大家听得格外清晰。
面面相觑,黎予青幽幽说:“好像……就是我们要去吃饭的那家?”
吃饭是吃不成了,大家只能怀着郁闷的心情前往那家餐馆,去解决互殴事件。
餐厅装饰优雅,内里相当亮堂,大厅内吃饭的人不少,服务生很快就迎接上了民警和体验官几人,急急地说:“是包厢里的人打起来了,我们听见声音,担心出事,才报了警……”
他还压低声音说:“一般我们这里能定包间的都是贵客,不知道今天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通常都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贵客?”小曾民警脸色有些犯苦了,头疼。
这说明有可能是富二代或者什么富商,这些人处理起来会有些头疼,工作量突然就增加了许多。
心情几分沉重和惴惴不安,民警们按照服务生说的房间号推开了门。
但门内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可能是正在互殴,也可能是满地惨烈。
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地上躺着的人不省人事,血迹倒是不多;梨木椅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青年,正在慢条斯理地用餐厅给的白色手绢,一根一根擦过自己葱白的指尖,擦得格外仔细,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的鸦睫垂着,直到有人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才掀起了眼睛,看到是民警,他眼里的戾色才收敛了些许,目光放到民警身后的人身上,目光就更多了几分委屈和忧郁。
青年指着地上躺着的家伙,语气绵软:“都是他先动的手,我正当防卫。”
进来的民警和体验官几人:“……”
你看看这地上的人的状态再说这句话呢?!
黎予青捏了捏眉心,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
这互殴事件的主要参与人物,竟然会是洛希!
而当事人洛希似乎还是很淡定,他甚至还扬起唇角,微微一笑,然后冲黎予青摆摆手:“嗨,予青,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警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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