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无奈，沈意也忍不住空腹的饥饿了，在手机上打了一串字拿给方然看：
【妈妈爸爸，做你们的小孩真幸福，所以午饭可以去鸣凤楼咩？】
鸣凤楼是燕都的老字号，专做本地特色菜，听说去年刚刚被评上了米其林星级餐厅，以一道脆皮烤鸭闻名。
让他这么一说，方然也有点馋烤鸭皮蘸白糖那口美味了。
沈意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因而前面半句被方然习惯性忽略掉。
男生给贺之衡擦完了脸。
“有什么稀奇事儿？”
贺之衡睁开眼，瞥见沈意把放在方然膝盖上的手机屏幕飞快暗灭。
沈意抬眼，说了句“没什么”，而后嘿嘿一乐。
他看见贺之衡那张脸，卸妆前后，除了肤色不太均匀外，好像没有丝毫差别。
“去吃饭吧，之衡，你应该也饿了。”
“嗯。”
贺之衡起身，活动了下脚腕：“我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你们合计好吃什么。”
他一走，沈意再次贴到方然耳边念叨——
“烤鸭烤鸭烤鸭……”
方然躲了一下，平静地告诉他：
“他不吃鸭肉。”
“啊？为什么？他不是燕都人吗？燕都人怎么可能不吃烤鸭？！天呢。”
“他不喜欢鸭肉的膻味。”
“那还有别的菜呀，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吃，如果能吃上这一口，我为你赴汤蹈火都愿意，而且只要你说想吃他肯定会去的嘛。”
方然自己万万不敢说这种大话，这人还真相信他。
沈意对他在贺之衡心里的分量了如指掌，不顾他分辩，就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来回蹭着磨他。
俩男生这样的亲密接触有点奇怪，但换成两只小gay或许就说得通了。
可在贺之衡眼里，只有沈意这一个心怀不轨的烧零贴着方然拉拉扯扯。
“欸，嘛呢。”
贺之衡紧锁眉头，一把将方然从花坛上拽了起来：
“你跟他可不一样，方然，他是同性恋你不知道？靠这么近干什么，注意点距离。”
字里行间是在对方然说，他的眼神却带有警惕地剜向沈意。
沈意毫无畏惧可言，直接瞪过去，轻笑：
“怎么，你歧视同性恋？”
“不，”贺之衡满不在乎：“只歧视你。”
他抱臂，将方然撇在后面，上前一步，眼神变了变，似乎在传达着什么讯息。
沈意也迎难而上，扬起下巴眯着眼看向他。
两人拿眼神掐架，在空中打了八百个回合。
贺之衡忽而压低声音警告一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离方然远点。”
“呵，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装货。”
贺之衡的心思第一次被点到脸上戳穿，颇有些恼羞成怒，深吸一口气，只是还没发作，就被方然捏住了胳膊。
身后的脑袋探出来，面露不解：
“你们在说什么呢，两点半了，大家都很饿了吧，先去吃饭好吗？”
贺之衡气没消，依旧愤恨地瞟着沈意，后者还在挑衅一样冲他做鬼脸。
方然打圆场的话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少爷气得一撇手：
“吃吃吃，你要跟他吃还是跟我吃？”
“啊？”方然不知自己怎么就被裹挟进了一场无名的纷争之中，说话声音都变小了：“不能一起吗……”
“不行，要么选他要么选我。”贺之衡咄咄逼人。
方然再次捏住他的袖子，很是为难地望向沈意。
“我退出，我不会让我的好朋友难做的，唉，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啊！男人如衣服，兄弟似手足。”
沈意慢悠悠起身，语重心长地说完这句，掌心朝自己胸前重重拍了两下。
他给了方然一个靠谱的眼神，挥手告别，抬脚离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让方然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呀？”
但贺之衡听完沈意的“留言”，则是咬牙切齿。
方然听不懂，他却能明白。
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他沈意处处为方然着想，才称得上好兄弟，而你贺之衡究竟是想做方然的男人还是兄弟，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
瞧见贺之衡的神情，方然尚在蒙圈中，还不太敢言语。
“之衡？”
“想好吃什么了？”
贺之衡努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
“嗯……兴源记？”
这是他俩经常吃的一家粤菜馆，口味清淡，也符合贺之衡的喜好，盲点都不会踩雷。
顺着少爷的心思，方然也没看到他表情缓和多少，一路上便拿出自己拍摄的照片和视频。
“如果你去当艺人肯定也会大放异彩的，不仅长相突出，学识也高。”
“一般吧，上学比较适合我。”
“嗯嗯，我觉得也是，可万一你当了律师被人发到网上火了，会不会造成很大的困扰啊。”
“这倒是。”
贺之衡仰倒在座椅上，缓缓闭了眼：
“时间还长，纠结这些干嘛？”
他眼睛露出一条缝，抬手摸到方然的眉心，替对方揉了揉。
方然松了口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哄好了。
男生想到沈意陪自己在花坛上坐了这么久，便悄悄给他点了鸣凤楼的烤鸭外卖。
时间一眨便来到了翌日傍晚。
生日会的主人公张岩先去接他的女朋友去饭店安排，其余三人一车。
贺之衡坐不了公共交通，出租车也算，于是李昊宇便有幸搭乘上贺家的豪车。
司机开来的这辆商务也不是平时接送他跟方然的，毕竟少爷的洁癖，贺家上下人人皆知，有外人还是得小心。
李昊宇家里也算小康，喊对方少爷习惯了，今天却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贺之衡的阔气。
“哇，这车得好几百万吧，感觉像明星们用的。”
“没这么多，也就两百出头，人多的时候用用，我还没坐过几次。”
尽管如此，他对这车依旧有着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后移座椅将两双长腿摊开。
见李昊宇感兴趣，方然便将另一个太空座椅让给了他，自己缩在最后排，趴在贺之衡的靠背旁。
其实听说张岩一开始是想定烧烤店的，但被他女朋友否决了，女生亲自去找了一家特色炒菜馆。
地方不算太大，瞧上去却干净雅致。
包间在二楼，服务员引导三人步行爬楼梯上去。
张岩和一位女生候在楼梯口。
“不好意思啊，他家店面已经许多年了，比较老旧，你们受累了呀。”
那位圆脸女生开口，声音轻快活泼。
她个子算不上高，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笑容相当有亲和力。
“没事儿，正好锻炼一下，待会儿好多吃点啊！”
李昊宇笑道，礼貌冲女孩子点了点头，瞥向张岩，似乎是暗示他赶紧介绍。
心宽的张岩才反应过来：
“哦，小雪，这几位是我的室友，这是李昊宇、方然……还要给你重磅介绍我们贺少，贺之衡，华悦集团就是他们家的！”
“真的吗？！我超爱逛华悦的！”女生十分捧场，又道：“见到你们很高兴，我叫金雪，你们喊我小雪就行。”
互相打了招呼，小雪便给张岩使眼色把三人迎进去。
在她面前，张岩像个愣头青。
“这家饭店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在这一片很有名气，所以想让大家尝尝合不合口味，我点了几道招牌菜，你们看还需不需要再加什么。”
“我们吃什么都可以，你对这边比较熟悉，还是听你的吧。”方然启唇。
他瞥向贺之衡，见对方没什么意见，才转头瞧瞧女生，露出微笑。
“是啊是啊，你们俩才是主角，我们就是蹭饭的嘛，哈哈。”
李昊宇附和道。
“岩哥说你们都很好相处，果不其然，那好……”
小雪喊来服务员，又追加了几道菜。
“差不多了，咱们五个人，太多了也吃不完，浪费。”张岩趴在她耳边小声说。
然后就被女友扭头瞪了一眼：“说好听我的呢？”
“好好好，当然听你的。”
服务员确定完菜品，就给他们上了茶，女生一边拆餐具一边跟他们闲聊——
“我第一眼见到岩哥就是被他打球的身影吸引到了，没想到他这几位室友也一个赛一个的帅，你们不会被别的宿舍嫉妒吗？”
“哎呀，嫂子谬赞，论颜值，我们几个的确是不相上下，但燕都吴彦祖还得是我岩哥！”
李昊宇插科打诨，惹了一波哄堂大笑。
女生本就健谈，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方然只跟着轻笑，手上还不忘把他跟贺之衡的餐具烫过几遍。
贺之衡在一旁更是不动如山，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点自己的胳膊打节拍。
他们两个送给张岩的生日礼物是球鞋和一副墨镜。
这俩东西放在一块儿貌似有点奇怪，但已经是方然尽可能地权衡各方面选择出来的最优搭配。
李昊宇知道他喜欢打网游，送的是电子鼠标。
收礼物的环节，张岩欣喜不已，朋友在眼前，佳人在身侧，他今日感觉自己是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
小雪替他把礼物收到一边，不妨碍服务生上菜。
方然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菜样，还好，这些里面还有几道是贺之衡能吃的。
他剥出几颗虾仁丢进碟子里，然后缓缓推到贺之衡面前。
这样细微的动作，居然被对面的金雪一览无余。
女生目光闪动，好像察觉到什么，眼珠也同时一转，侧过头瞟了下张岩。
这傻小子正埋头吃得起劲，被她无缘无故瞅一眼还不知道怎么了，顿了顿擦把嘴：
“吃啊媳妇儿。”
他给女孩子夹了一大筷子菜。
小雪无语，再次拿起了筷子。
这时间，门被叩响，服务生再次来上菜，这回则是两手架着一只狭长的大盘子。
“打扰一下，菜齐了，各位慢用。”
话音刚落，小雪便把这道菜转向他们的方向：
“这烤鱼是他们家招牌中的招牌，超级香，你们都趁热尝尝。”
热气腾腾的盘子很快来到了贺之衡面前，他看都没看，朝鱼腹边的部位下筷子，夹着一大块，运动轨迹却不是向自己的碟子里，而是夹给方然。
方然受宠若惊，看向自己碗里的鱼肉，又挑起眼皮望着他，筷子忘了抬，错过了烤鱼盘子，半天才对他说：“谢谢。”
“回礼。”
贺之衡低头在他耳边说。
指的是刚才那几只虾。
可方然动筷，翻开那块鱼，美味的外衣下，是横七竖八的细小鱼刺。
暗藏玄机啊。
他知道贺之衡不是故意的，因而忍俊不禁。
等鱼转了一圈，再次来到他俩面前时，方然找准时机夹了一块，在汤里滚了一遭，放进自己碗里，细致地挑干净鱼刺，再推给贺之衡。
少爷眨了下眼睛，仿佛在沉思什么深奥的论述大题。
片刻，他郑重地点头。
等烤鱼绕过了第二圈，重新出现在他视线中，贺之衡眼疾手快的拿筷子掐下一块儿肉，在自己碟里费劲巴拉地忙活一通，再夹给方然。
方然垂眸看着那块似被炮轰过一般乱七八糟的鱼肉，努力憋着笑，放入口中小心地抿开。
贺之衡紧紧盯着他，神情应该是在期待回应。
方然在桌子下面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少爷看见了，满意地勾唇，继续吃饭去。
而方然却迅速朝另一边转头，把嘴里的鱼刺吐出来。
“你咋了？”
李昊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这烤鱼太好吃了，就是越煮越辣。”
对面的小雪目睹了全过程，忍不住低下头扑哧一声笑出来。
张岩停下手里的动作，忙去看她。
女生用手机打字：
【你也没告诉我你们宿舍还有一对啊。】
【那俩谈多久了？】
小雪：豹豹猫猫我是你们的独生女吗（星星眼）
沈意：喂！别插队啊！
迟钝的方小然：我们是清白的，对吧之衡？
少爷练习挑鱼刺ing，勿扰……
[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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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挑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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