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很久,久清梦都没见到江眠。
江眠在姜念愁那里留了页书法,久清梦给借故捞过来了。
他又不是啥好人,简单套路一下婶婶姜莹莹,这会儿婶婶把什么都交待了。
久清梦主动要给姜念愁补课,姜莹莹可感天动地,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侄儿,不计前嫌计较她家的蠢儿子干这样糟糕的事儿,还把人给放回家了。
简直就是仙女啊!
姜莹莹看姜念愁,已然成了臭水沟的烂泥了。
久清梦借故说想切磋下书法,又说今年望京市举办书法大赛,白鱼要考大学了,可以多勤加练习,自己一个人教不过来,那个上次来这里的人比自己水平还好……
姜莹莹听久清梦说得天花乱坠,她想上次家里的狗儿子气跑了老师!
肯定不是老师水平的错!
她看久清梦都如此夸赞,必然大有助益!
姜莹莹隔日就亲自去找江眠了。
久清梦看书法,又出神,再想褐色的小痣,指尖又在苍劲的字迹旁慢慢游走,莫名想起天水宗青松下,一身白衣淡漠的青年,雪落肩头,琉璃色的眸子,却载了一生难以承载的忧郁,他当真,如此思念他的“亡妻”吗?
——吾当年所植松树,已亭亭如盖。
白首如新,心念如故。
修仙者,难逃情关,难逃情障,难渡,生死劫。
……
江眠瞌睡,睡姿不好,蜷缩起,像可怜的猫。
他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身后这么湿润?
莫非是灵丹碎了,自己走火入魔吗?
江眠惊醒,跳起,被掀开,跟真的受惊的猫似的!
大喊一声:“我草!”
江风看哥哥如此活蹦乱跳,刷牙问,“哥,你发情期要到了吧,还不去买抑制剂?”
江眠都要疯了。
为什么他现在才,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这是一本校园ABO,他还是Omega???
但很显然,江风熟悉,面无表情。
江眠甚至都看到妹妹给自己拿了身新睡衣,他听江风说:“哥,你放心,你在学校是Alpha,没人知道的。”
江眠的心都死了。
一时间的,手撑床边,痛苦地摁住头。
江风觉得他好像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又提了一嘴:“还,还好?”
江眠眼皮下的眼珠子动着,睫毛翕动,江风感觉哥哥是不是别吓到了,又补了句:“哥,这个抑制剂还挺、挺贵的,我跟姜白鱼干了一架,把他打进医院了,他要管我要治病的钱……”
“我……对不起……”江风似乎是,狠狠地给江眠上了一课,又道:“哥……”
“你住口!”江眠训斥:“我让你不要惹事,你听到哪里去了?!”
江风皮厚,赶紧跑,哐一声甩上门,炸天响,但江眠满心的都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江眠想着呢,木着脸,马上抢走睡衣跑去浴室,直接开了冷水沐浴,可似乎,这具身体的……发,发情期……??
江眠自认为自控能力尚可,不会干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
只是……
江眠勉强平复内心的心情。
一个小时后,冷水寂凉。
江眠,再世为人。
江风在楼上,一直没下来,偷偷看,挤眼睛,又很是好心地给江眠科普了下什么叫信息素,什么叫发情期,她说:“不是每个发情期的男人都会变禽兽,但是没有信息素安抚的Alpha会相当躁郁,哥哥你分化时间晚,那个医生应该还等你回去复诊的……”
“你给我闭嘴!”
江眠气煞,悲愤欲死,却还是勉强镇定,去找江风拿了资料,尔后又驱车去找了第二医院的信息素生殖科白主任来看病,江眠冷个脸的气势像极了冷漠无情的Alpha,走过路,人避开去,纷纷不敢直视。
走廊外樱花盛放,光炫目灼灼,染在少年青蓝色的制服上,带出转山转水转佛塔的梵音。
久清梦正在跟白主任白故名说话,一声滴答的水声响,他又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隐秘香气,他怔神,白故名摁鼠标感慨,“太奇怪了,你不是Omega吗?怎么反向分化了?”
久清梦才不管什么Alpha与Omega,他只知道,要修心。
但仍然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嗯,就是寻找自己的伴侣。”白故名耐心解释:“你需要寻找匹配度百分之百的伴侣,你们会结婚,你们会生孩子,当然,这个是自由选择……”
“最近感觉情绪波动大吗?”白故名问自己的侄子,转头看到下个患者在等待了,就提了嘴:“哎呀,有个跟你特征差不多类似的患者今天也来了……”
“……”久清梦没成想,人会自己送上门。
太巧了。
久清梦开始套话,“那个人怎么了?”
“嗐,他是Omega,一般匹配度百分之百的,就可以配对了啊,躁郁的Alpha很需要伴侣的信息素平定心绪的。”白故名又道:“他可是Alpha,是万里挑一的反分化。”
“配对,躁郁?”久清梦扯开嘴角,起了感兴趣的心,他问:“叔叔是不是要等会儿给我抽血检查?”
“啊,你知道啊?”白故名笑了,“你想提前寻找你的匹配者?”
“那不需要,随遇而安吧。”
“哈哈,哈哈哈哈……”白故名开玩笑,“早晚都得做,你认识那个人啊?”
“嗯,算是同学,以前认识。”久清梦目光有意无意打量江眠,可江眠何其敏锐,不消片刻,眼睛便放在闭合的蓝色百叶窗上,不肯放了。
清冽的竹叶香气,如鬼魅一般纠缠上来了。
江眠很头痛,呼吸不定,没想到,过了会儿久清梦出来了。
步伐缓缓,窈窕姝丽,靡艳的花,似似非非地靠近,一种,香气的继承。
江眠不知道这王八过来这边干什么,可他扫了眼久清梦,瞥眼,对方也在看他,久清梦觉得今天江眠实在是很不同,仿佛多了些柔软的刺……
那颗痣,叮了他的心。
久清梦呼吸一窒,旋即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天水宗的医门还不够你糟践的?”
江眠看印象中风光霁月的大师兄,如今也不过就是这番样子。
再见故人,这什么所谓再多的故人,也是傻逼啊。
谁与傻逼论短长?
一个个死装死装,才懒得恭维。
而且,这又不是天水宗。
“就你活在过去,”江眠语气相当桀骜,“烂锅烂菜,你觉得呢?”
久清梦真的感觉自己被骂得体无完肤,好笑,又道:“你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倚墙,抱手臂,眉眼不耐,带了戾气。
“不思念你的亡妻了?”久清梦继续看江眠。
黑衣服,脖子长,皮肤白,沉睡的雪。
可好凶,雪是会杀人的雪,是会挖人心,饮人血的血。
这让久清梦感受到了一种空前的震撼,以前只听闻这个小师弟叛出师门,如今,反倒是踩在自己头上了,本想着,随手一救也就是随手,然而,然而……
江眠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又拉近到他耳畔,如暮鼓晨钟,荡人心魄。
“下回我再看到你,我一定打断你的腿。”江眠侧在久清梦耳边,威胁霸道。
“像你这种人,连给我提鞋,是我都嫌脏,你也配提起我妻子的名讳?”江眠原以为,这个久清梦多少有点师门情谊,可,他想错了。
“忘记天水宗做的好事了?”江眠蔑视久清梦,“天水宗人杰地灵,你是天道之子,你能耐……我等平凡人,无可奈何。”
“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怕你。”江眠离开久清梦,紧紧咬牙,其实他该庆幸,所在的这个世界不是天水宗,顶多,少点钱,什么发情期受点罪,比起被天水宗的人喊打喊杀,他倒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更加惬意幸福。
久清梦无声无息被压制,心情不悦,他声音很轻,又有些浮浪,几乎是路过的下一刻就攥住了江眠的手腕,沉声道:“你与我,是匹配度百分之百的伴侣——”
“你不怕我?”久清梦当即扳回一局。
“这真的很巧,”久清梦微微笑,“所以,我才问你,你思念不思念你的亡妻。”
久清梦的声音极其恶劣,与他这个人的表面大相径庭,温婉的皮囊,黑心肝地阴郁,可他的话到此为止。
他手腕轻松开,只过了片刻,可这一句话,足够让江眠的心产生强烈的压抑。
江眠感觉不对劲,这久清梦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
不对啊,怎么感觉他在嫉妒的样子?
“我亡妻,姓久,有什么问题吗?”江眠开门见山,字字句句发自内心肺腑,简直是心都挖出来给人看,“我很爱他,愿意把命给他,所以,你见过我亡妻的灵魂?”
“黄泉下,我跟他约定,要做三辈子的夫妻。”
“一世同堂,两世联姻,若我找到江夫人,”江眠惯会给人下坑——要是能在此地方碰到自己心爱的人,那再好不过,可他也不会任由命运随便给自己安排什么伴侣。
谁想伺候个祖宗?
一看就是变态。
“我一定,斩断我跟你的联系。”
江眠其实啥都不知道,什么发情期,什么信息素,就连ABO都是江风新鲜科普,自己跟大字不识一个似的,像个文盲。
“莫非,你生理上嫉妒,心理上不服啊?”江眠继续搞久清梦心态,“也对,哪天大师兄憋死了,那真的可喜可贺。”
久清梦瞥了眼走廊,有个小孩,两颗乳牙,脆生生地要啃苹果。
衣服粉红色,牙牙学语的样子,妈妈搀扶着,白乎乎的胖手扒着走廊门板,着急要抱。
久清梦太阳穴突突的,青筋暴起,他觉得这样子的江眠简直是胡作非为到了极点!
江眠冷笑,“抱歉,我不会选你。”
久清梦三观都被洗礼了,无非其他。
【天水宗宗主灵华仙尊曾言:“清梦,兰中君子,如琢如磨。”】
【“少不更事者,清梦其外。”】
【“沅有芷兮,澧有兰兮,君子芝兰玉树,非清梦莫属啊!”】
久清梦拧眉:“滚!”
江眠真麻溜地滚了,他纯粹就是想让久清梦恶心自己。
以防,真的被什么信息素给吸引,而忘记了自己心爱的夫人。
江眠不知道为什么久清梦突然跟他说这个,他猜想是剧情因素。
于是火速找了白故名,而白故名记起一件事,早在久清梦出生前,其实他就做了匹配系数的检测,他会碰到他梦中的Alpha。
白故名翻动时脸都笑开了花,笑嘻嘻地跟久清梦说早就做了,你的郎君呀,就等着你呢。
江眠看白故名想干笑的菩萨,一脸褶子的诚恳,他都看不下去了。
白故名把原话复述给了一遍,江眠脑子嗡嗡嗡,心道天杀的,不会久清梦也知道那个结局吧?
江眠才不想当什么法外狂徒,特别是他问起白故名能不能解决发情期的事情时,白故名摸下巴,目光上下打量,才意识到:“哦哦,你是Alpha啊,而且属于反向分化的,对此市里头也做了些政策的……”
江眠看这死老头子卖关子,差点憋不住,可他镇定,继续套话:“什么政策?”
“就一般的,腺体毁了的,不会被配对,你刚分化,腺体估计还有三四个月才成熟,”白故名道:“应该抑制剂能够抑制得住,我给你开一点,让你度过发情期。”
……
后来,江眠什么都没听进去。
不就是腺体,剜了就行了。
当他回到自己跟江风的住房,江风苦兮兮地看过来,她说:“哥,我们家房子被查封了。”
姜白鱼十分凶恶,他喊了一帮打手,威胁江眠,冷冷嘲讽:“你就是伤害我哥哥的那个王八蛋?”
江眠电话铃声响起,他接电话,开了扩音,是姜莹莹的。
“哎,江同学啊,我是上次的雇主莹莹,是这样子的,我儿子,就是那个叫姜白鱼的,他也想学书法,我给你开一千块钱一个小时,可以商量下吗?”
姜白鱼的脸,直接绿了。
“……”
“……??”姜白鱼晴天霹雳。
五福鱼悲哀地想,江眠怎么认识你妈?
江风哭啼啼,指着姜白鱼喊,“哥……他就是那条姜白鱼!”
江眠,脸色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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