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的生活很苦闷无趣,也很规律。
她自控力很强,只有在吃糖这件事上是她无法控制的。
沈素在很多情况下都会想吃糖,她很相信嘴里有了甜味,心里也会跟着甜起来。
轻微甜食依赖症是她自己判定的,但事实上她的病症不能算轻了。
她偶尔也会担心自己因为贪嘴而生病,极力控制自己,但大部分时间是控制不住的。
锁在柜子里的糖还好说,但只要装进口袋里的糖就没有一天吃不完的。
可前天她身上有四颗剩下的糖果。
因为那四颗糖果,沈素昨天整整盘算了一上午,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她记忆里完全没有前天入夜后的片段,就好像天还没黑,她就睡着了一样,但是她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常常熬到凌晨也是难以入眠。
沈素太过于了解她自己。
比起相信自己早睡,她甚至更愿意相信她缺失了一段记忆。
这件事沈素还没跟人说过,一来太匪夷所思了,二来她也无人可讲。
沈素在心里预料着卫南漪的反应,或惊或叹都是情理之中的,可卫南漪的反应都她猜得不一样,那张皙白的脸上出现了愧疚的神情,娇嫩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沈素不知道卫南漪的悲伤从哪来,这也不是她该考虑的。
“不早了。”
她幽叹一声,提醒着卫南漪该睡了,也劝告着自己。
沈素是准备回房间了。
“等等。”卫南漪拦住了沈素,细弱的声音里愧意在扩散:“对不起,但没有下次了。”
嗯?卫南漪在说什么?
她的道歉,她的话中意都让沈素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总不会是卫南漪拿走了她的记忆吧。
“你……”沈素压着震惊往后靠了靠,后腰抵到了桌边,无路再退。
她该问点什么的,就怕问出来的答案是她不敢面对的。
人很少会不害怕未知。
可以剥夺记忆的办法便是让人恐惧的未知,那是超出了课本之外的知识。
她应该是想多了。
如果卫南漪,她既然有那样的本事,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呢。
今天一整天反常得太多,沈素已经不敢再细想,她凭借本能在远离卫南漪,人却没有往门外逃,而是慢慢靠上了桌,自绝了后路。
卫南漪往前走了两步,她这前路也跟着断了。
……
沈素感觉她今天比葛滢还蠢。
她有些后悔,也不想再跟卫南漪继续聊下去。
卫南漪这个坏人也不太称职,她将沈素的所有反应都装进了眼里,没有胁迫伤害的意思,只有新添伤感的眼神,她伸了伸手,在距离沈素侧脸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指尖又有了细微的颤抖,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也多了悲戚:“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更怪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来想,卫南漪冒领身份接近她,肯定是想隐藏身份,达成某种目的的,可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挑破身份,再以猎人的身份来保证不会伤害她这只猎物?
卫南漪看起来很真诚,但沈素觉得她不能信。
沈素靠着桌子,卫南漪站在她跟前,双臂没有刻意回拢,也几乎是将沈素圈在了桌子和她之间。
太近,容易被香味影响思维。
抵着桌沿的后腰往后缩了缩,桌子不算很高,沈素挪了挪竟是坐了起来。
沈素自己都没想到,不过封死的路突然有了可退的空间,她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她忍不住又往后挪了挪,膝盖以上的身份部位都到了桌子上,沈素想将小腿也提上来,再从桌子另一角滚下去。
两脚刚刚踏上桌沿,身体还没来得及转动,左脚脚腕就被卫南漪握住了:“你不信我吗?”
卫南漪问得很着急,有着被怀疑的郁闷和绝望。
太过强烈的情绪不是很适合她和卫南漪这种初次谋面,并不熟悉的关系。
沈素想提醒卫南漪,看向卫南漪那幽幽含水的眼睛又心软了一下,压到嘴边的话没有再说。
眼睛朝下瞥了瞥,正好看到那只束缚着脚腕的手。
因为是夏天,沈素的裤子不长,沈素的视线没有一点遮掩。
沈素本来就偏瘦弱,脚腕不仅被卫南漪完全握住了,甚至还有收拢的余地。
卫南漪的手像是白玉雕刻而成,温润细滑,是件近乎完美的工艺品,因为用力,她的虎口处还泛了红印,替那只手添了柔美,可只有被她握着脚腕的沈素才知道这样娇弱柔美的手上有多大力气。
脚腕快碎了。
“嘶……”她吸了口凉气,闷痛声也从嘴边溢出。
卫南漪一惊,连忙松开了沈素。
沈素自己也是件易碎品,卫南漪还没收着力气,这么一捏,脚腕上留下了明显的一圈红印,卫南漪指甲尖不经意间刮过的地方,颜色更是红得像沾了血。
“小……”卫南漪刚刚张口,还没说句完整的话,嘴里的话就变了:“疼不疼?”
卫南漪没有再去握沈素的脚腕,她的手在距离沈素脚腕很近的位置悬空停着,没有触碰,却也没什么距离可言。
沈素想动,又怕卫南漪再握上来。
泛红的脚腕,靠近红痕的手指。
可能是疼得狠了,沈素突然有点晕。
她上桌子的本意是逃离危险,结果处境好像更尴尬了,还有一点点怪异的窘迫感。
沈素不太想跟卫南漪聊记忆的事,也不想倾诉痛感,她倒是很想问问卫南漪,她觉不觉得依着她们俩的身份,靠得这样近有点暧昧了呢?
“小妈……”沈素喊了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卫南漪视线垂得很低,沈素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的手忽然指了指陷进去的指甲印:“我会剪指甲的。”
“咳咳……”沈素呛红了脸。
她和卫南漪现在的戏该叫什么?
慈母柔情,还是暧昧横生?
沈素是什么都不想谈了,可卫南漪不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不跑得了,逃跑的行为有没有意义,一时间也不好动。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又一声,到最后在静默中问了句跟她们刚刚都不太相干的话:“小妈,我的名字很绕口吗?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喊我的名字。”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卫南漪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像是在控诉沈素。
沈素沉默了下来。
卫南漪肯定是知道她名字的,她那个搭档就是知道的。
卫南漪的态度很怪,像是她不亲口说,从别人口里听到再多遍她的名字也是不作数的。
矫情,还莫名其妙。
沈素没打算配合卫南漪,抬了抬头,只看到双比声音更委屈的眼。
卫南漪眼里的泪光并不明显,沈素还是软了心,她总是会稀里糊涂地顺着卫南漪。
沈素抬了抬手:“小妈你好,我叫沈素。”
跟沈素的无奈不同,卫南漪没有犹豫地握上了沈素递过来的手,紧紧贴着,不过力量有明显的控制,没有再捏痛沈素:“我以后可以喊你小素吗?”
在她告知名字后,卫南漪迫不及待地选择了更近的称呼。
卫南漪这个潜伏水平未免太差,声音都藏不住情绪。
“好。”
沈素有点矛盾。
她看破了卫南漪的来路不明和心怀叵测,但她总顺着卫南漪在走,这完全不符合她做人的规则。
“救,救命!”
黑夜里突然响起的惊呼声让沈素吓了一跳,身体都有了晃动,踩着桌沿的脚滑了滑,落了空,已经从桌边滑落。
沈素还没有感受一番悬空感,一双手已经托起了她的腿,将她双脚重新牵引到了桌子上。
……
卫南漪是真不觉得她缩在桌子上的姿势不雅观吧。
“外面。”
她朝着紧闭的屋门看了眼,还没好好看过,卫南漪就又挡住了她的视线:“没人。”
卫南漪现在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素在心里暗戳戳地腹诽着卫南漪,余光瞥着卫南漪让开的位置,抓着空隙从桌子上跳了下去,本来是很顺利的,但她刚刚伤了脚腕,那隐隐作痛的腕子还是拖累了她,让她整个人差点没站住。
卫南漪及时扶住了她:“小素,我抱你吧。”
“不!”沈素倔强地推开了卫南漪:“不用,小妈,我能自己走。”
沈素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每走一步都觉得有道目光紧紧追随着她,沈素终究扛不住那道目光,转了方向。
她走得很慢,盯着她的目光很热。
没等着沈素慢悠悠踏进房间,卫南漪就追上了沈素将沈素拦腰抱起,带着她进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卫南漪将沈素放到了床上,自己躺到了凉席上:“小素,你腿受了伤就不要睡地上了,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可是卫南漪身体看起来更差点。
沈素忘不了卫南漪眼里水光闪烁,眼周薄梅盛开的模样。
那样的娇弱柔美,惹人垂怜。
沈素翻了个身,她想劝上卫南漪两句,可一个侧身就让她脚腕传来了清晰的痛感。
她放弃了。
卫南漪可不是什么病恹恹的柔弱美人,她力气大得能把沈素骨头捏碎。
沈素侧着身,视线刚刚对着躺在凉席上的卫南漪。
薄被微微拱起,挡不住窈窕的曲线,也遮不住莹白的肌肤。
好吧,她有罪。
她居然让这样一个大美人睡地。
沈素忍着疼又滚了滚,脸朝向了窗,避开了看到卫南漪的可能。
她的房间离院门也不远,在堂屋里听到的声音,在房间里应该也能听到,但那道求救的声音消失了。
声音的消失没能让沈素安心,反而让她更加惶恐。
村子里的人敌对沈素,但他们平时还算和谐,甚至有些人两两之间过于亲近。
以前夜里能闹出求救声的也只有刚刚回到村子里,被排挤欺负的沈素,卫南漪她们踏进村子以后就闹出了这样不同寻常的动静。
沈素不怕村子里的人出事,她只是有点爱惜自己这条不算金贵的命。
“小妈,我会不会闭上了眼就醒不过来了。”
幽静的夜里,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格外清楚,更何况揣着忐忑的询问。
沈素知道卫南漪听清了。
卫南漪没有回答沈素,在沈素几乎默认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卫南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素,别怕。”
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声音能够抚平所有伤痛,包括那个惴惴不安的心。
她不该相信卫南漪的,但那简简单单四个字有着超常的魔力,抚慰了沈素的惶恐,还勾起了沈素的倦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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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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