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四十五分，程今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楼道里的灯光才刚刚亮起一半。她一夜几乎没睡，只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昨夜赶到凌晨两点半才完成的舆情应对方案，此刻正打印在桌面上，足足三十多页的材料，被她认真检查了两遍又两遍。
电脑屏幕上的邮箱还亮着，刚刚进来的邮件来自董事会秘书，措辞虽然客气，但要求却十分明确：
“程总，请您务必于今天上午十点亲自到董事会会议室汇报近期舆情应对情况。林言先生也将参与此次会议。”
程今凝视着屏幕上的“林言”二字，神色冷静而透着些许倔强。她很清楚林言这次的目的，只不过是借助舆论危机，试图夺取项目的控制权。
距离董事会的会议还有整整两个小时，她却觉得时间仿佛一秒一秒地缓慢流逝着，令人焦虑。
八点整，唐夕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刚冲好的热咖啡，脸上明显带着一丝疲惫。
“程姐，早上看了下舆论热度，有些缓和了，”唐夕放下咖啡，语气稍微轻松了一点，“沈宴昨晚那条视频回应的效果挺好，现在热搜榜已经开始出现对我们有利的声音了。”
程今捧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让她的精神稍稍清醒了一些。
唐夕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邮件，低声问：“今天的董事会……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程今摇摇头，淡淡地道：“不用，你留在公司盯着宣发这边。接下来几天可能还会有新情况出现。”
唐夕抿了抿唇，显然还有些担忧：“林言这次明显是想直接插手，他的发难会不会让董事会真的改变主意？”
程今放下手里的材料，抬头望向她，语气里多了一丝安抚：“董事会想的是回报和风险管控，而不是林言的私心。只要我们能给出明确方案，董事会也不会轻易站到他那边去。”
唐夕看着她坚定的神情，眼中浮现出一丝敬佩：“我相信你，今姐。只不过，今天董事会情况可能不简单。”
程今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公司这边就靠你了，我去董事会的时候，你帮我盯紧后续舆情的数据，随时汇报给我。”
唐夕认真地点了点头：“好，你放心。”
唐夕离开后，程今重新低头整理起手中的材料，每一页都认真地再次核对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才将资料装进一个黑色公文包中，起身走出办公室。
.
九点四十分，临川基金总部的会议室里安静而肃穆。
落地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似乎一场暴雨即将到来。程今推开厚重的木门走进去时，林言已经早早地坐在那里，桌前摆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深沉而平静。
听见动静，林言抬头，眼底带着疏离而客气的笑：“程总，早。”
程今同样回以淡淡的礼貌：“林总早。”
秘书端来了热茶，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暂时安静地坐着，气氛微妙而压抑。
林言先开了口，语气似乎颇为惋惜：“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制片人，可惜这次的舆论风波闹得太大，让董事会不得不对你的决策能力重新做一些评估。”
程今轻轻一笑，语气从容不迫：“林总，这次舆论发酵背后是谁在推动，你心里很清楚。董事会的决策我尊重，但如果有人趁机夺权，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林言不以为意，低头轻轻翻开手边的材料，淡淡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的个人感情影响到了项目决策。毕竟你的身份特殊，和演员之间传出绯闻，本身就是非常敏感的事。”
程今神色一冷，声音清晰而坚定：“我和沈宴的关系一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绯闻和事实之间的距离，林总你未必不懂。”
林言略微一顿，抬起眼看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昨晚沈宴的澄清做得不错，不过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在这场风暴里全身而退？”
程今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从我决定做《暗潮》这个项目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全身而退。林总也一样吧，毕竟你想要的东西，不是也从未改变过？”
林言将手中材料轻轻合上，微微靠进椅背，目光里带着探究：“昨晚沈宴的澄清做得不错，不过你真的认为舆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程今在林言对面坐下，语气镇静：“林总知道得很清楚，舆情从来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它是动态的过程，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掌控住它的走向。”
林言唇角扬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你的信心确实值得赞赏，但对赌协议的截止日就摆在那里，董事会更看重的是最终结果，而不是过程。”
程今语气微冷：“我想董事会同样清楚，过程决定结果。林总如果真关心项目，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雪上加霜。”
林言的目光深了一层，语气中透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叹息：“程今，你一直误会我了。我对这个项目没有私人情绪，只是出于对投资的严谨态度。我只是在帮董事会把控风险。”
程今冷笑一声：“林总口口声声风险，但我怎么觉得，你对风险的解读方式，永远只有一种，那就是对你自己最有利的那种？”
林言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你如果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但稍后董事会上，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说完，林言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指针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十点整，董事会成员陆续走入会议室，秘书将会议材料发到每个人手上后，董事长□□明率先开口：“好了，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想就最近《暗潮》项目的舆论危机，听一下程今的最新应对方案。林言稍后也会做补充说明。”
说完，他示意程今可以开始了。
程今站起身，镇定地将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分发给在场的董事们：“各位董事手上的材料，就是最新的舆论情况以及我们所采取的应对措施，包括演员本人澄清、试镜现场视频公开、律师函警告等多个层面。从昨晚我们已经开始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发布澄清视频、演员本人亲自回应，以及律师函警告不实言论发布方，相关的效果数据都在这里。”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环视了一圈董事们的表情，缓缓继续道：“截至目前，我们已经有效控制住舆论恶化趋势，负面话题逐渐淡化，正面口碑正在快速回升。”
林言这时开口了，语气带着质疑：“程总口中的‘有效控制’，我持保留意见。目前热搜榜上依旧存在《暗潮》负面话题，短期内很难彻底平息。如果影片正式上映时舆论再度发酵，投资风险非常大。程总似乎过于乐观了吧？”
程今平静回应：“我从不乐观，但也不悲观。网络舆论是个动态的过程，目前舆论风向已经在慢慢向我们倾斜，接下来两天内，我们会继续释放正向物料，把观众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影片品质和演员本身。”
林言语气带着质疑：“你对观众的信任未免太理想化了吧？万一舆情持续发酵，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程今毫不退让：“我向董事会承诺，对赌协议最后期限内，《暗潮》项目的宣发风险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不会出现任何实质性损失。”
董事长□□明开口缓和气氛：“好了，我们都听清楚程总的承诺了，林言，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就到这里吧。”
林言抿了抿唇，不再多言，只淡淡地点头。
会议很快散场，林言路过程今身边时，低声道：“程今，希望你的承诺不是随口一说。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就不是一句承诺能解决的了。”
程今神色平静而坚定：“林总放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林言淡淡一笑，不再回应，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下午一点半，程今回到公司，刚坐下便接到唐夕电话：“程姐，沈宴刚才主动发微博帮我们澄清了。他的声明很清晰，效果非常好，舆论口碑已经开始明显回暖了。”
程今放松了一些：“辛苦你了，继续盯着。”
挂了电话，她打开微博，看到沈宴新发布的长文：
“我只是一个演员，从接到《暗潮》剧本的第一刻起，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拍好电影。关于我和程今的谣言，不真实也不值得一提。我相信观众的判断力，也相信我们电影的质量。”
她反复读了几遍，心头忽然升起温暖的触动。
这时沈宴的短信跳了进来，短短一句：
“董事会的事处理得还顺利吗？”
程今回复：“顺利，有惊无险。”
沈宴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那就好，晚上记得早点回去休息。”
程今望着这句话，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接下来两天的舆论风向将决定《暗潮》的命运，她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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