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绪姑娘,我们棋师大人让你过去。”
绪蚕光刚要回房,便被傅鸢叫住了。
问清楚了方知是棋师大人设宴,让他们过去吃饭,风檀大人一会儿也会去。
“你不换身衣裳……就这么过去?”傅鸢见她跟着就来了,不免翻白眼。
绪蚕光想,傅鸢娇俏可爱,为何总喜欢翻白眼,唉。
傅鸢见她非但不回去换衣裳还跟着继续走,一时气结,但也懒得说她了。
席间绪蚕光一身粗布白衣有些扎眼,在场除了棋师和风檀,其余的大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吃了一会儿她只好找借口离开了。
刚走至门边,一点白色引起她的注意,定睛一看是一张蝴蝶形状的白纸,恰好贴在门边。
因为形状太像蝴蝶了,有些好看,她弯腰捡了起来。
不知怎么她感觉到在她的手指捏住这张纸的时候,蝴蝶的翅膀似乎动了两下,也许是她的错觉吧。
大抵是因为喝了两口青梅酒,她的头有些晕,回房以后,在窗边翻了一会儿《药典》便困了。
将纸蝴蝶夹在方才看过的那一页,往床榻上一躺便沉沉睡去。
次日,绪蚕光是在一阵焦糊味中惊醒的。
当她惊坐起身便看到书案前那本《药典》正冒着烟……她还未完全清醒以为是刚着的火,等她彻底清醒过来,飞奔过去一看,那书已烧没了只留一抹余烟。
甚至这书案桌面完好无损,一点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揉了揉眼睛,莫不是她就快瞎了,这都看到些什么离奇的事啊……
她用力再揉了揉,眼睛也不觉得疼啊……大概是见鬼了。
按理,她合该为药典被烧难过一阵的,这是周绣留给她唯二的一本他亲手抄的药典了,还有一本在周家也不一定拿得回来。
可是她哭不出来。
仔细说来周绣惨死,阿芷远嫁,她都未曾哭过。
再仔细想想,活了这么久,这双眼睛似乎是不会哭的。
难怪她快要瞎了,唉,瞎了也好。
她勾唇之间,却不知双睫有些湿润。
正这时,窗外有人喊:“绪姑娘,随我去趟县府。”
窗外天色将亮不亮的样子,透过窗棂的白纸隐约看到那个身影。
绪蚕光几乎是洗了一把脸,一根檀木簪随手半绾了发,绾了一半留了一半,分明是随手绾的却又没有一丝杂乱的感受。
风檀定睛看了她一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好奇这女子出门过于迅速了,脂粉都不涂的吗?
要知道,若是那些中洲的贵女女官听说是要见他们家公子,一定会梳妆打扮许久的。
这女子果真有那么一点不同。
弼县县府
这不是绪蚕光第一次来,但从未来过县府内院,原来这里还有一座两层楼的藏经阁,看着很古旧,像是至少有几十年历史了。
此时天色也还没有大亮,藏经阁内燃着灯,他们走进来能看到屏风后书案前端坐的人。
绪蚕光想,大抵好看的人连轮廓都是好看的,彼时在街头巷尾听到最多的就是夸这位新来的兰大人好看的。
他来之后,那些在中洲流传的关于他诗句也随之传来了。
她唯一记得一句比较容易的“镜花照水月下仙”。
“大人,人带到了。”风檀对着屏风后的人行礼。
“进来。”
风檀会意,带着她绕过屏风来到书案前。
那人未抬首,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卷宗上。
届时,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如何得知进四方山贼巢的近道的。”
闻言绪蚕光心下一惊,她那日给风檀提供了几条线索,虽有意掺杂几条不重要的,但说了一条通往四方山的路,也没有明说是近路。
虽然早料到会被怀疑什么,但当时也是抱有九层蒙混过关的信心的。
现在才发现想要蒙混过关是她想多了。
她低着头,笑了笑答:“我曾经去采药,撞上过那条路便记下了,而正因为无意间撞到那条路还没有遇到山贼,我就开始怀疑山贼不是路过的人都劫,所以我确定了阿绣的死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兰大人没有说话,绪蚕光不知道他是否信她,心中有些着急,她想抬起头来确认一下。
这一抬眼只看到这人黑发如瀑,眉眼细长,上中下庭的比例近乎完美,就连唇色也喜人……
若再看仔细一些能清晰看到一些银色的细小的叶片装饰一直从他的发冠延伸至鬓角,这些细微处,让他的美雅俊且精致,因为好看她盯着多看了一阵。
直到这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看向她,四目相对,她尴尬地收回目光看向旁处。
只是这一刹那绪蚕光未察觉他的眸光微滞,长眉也渐渐聚拢。
“你叫绪蚕光?”分明是看过案宗也听风檀提起过的,他却还是这么问了。
绪蚕光有些讶异,也只是笑了笑,大抵她已经习惯用淡笑化解尴尬了。
可是他盯住她的眸,让她愈发不知所措,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兰大人的名字是兰镜照?”
一旁的风檀顿时惊呆,很快出声提醒她:“不可直呼大人名讳。”
她尴尬的笑:“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难道是有意?”
她看到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又是一吓。
“行了,风檀带她回去吧。”
风檀收到吩咐看了看绪蚕光,眼神示意了一下,二人便离开了。
走出藏经阁的时候,绪蚕光忽然觉得背心微热,因她穿着一身粗布白衣,如果不仔细看也不会看到一张叶形白纸堪堪贴在她的背心。
绪蚕光与风檀刚回园,只见三辆宝蓝色的马车停在园外,还有两列身着铠甲的士兵。
绪蚕光察觉到风檀斜眼看过来,她立时看向他。
风檀低声说了三个字:“安海王。”
绪蚕光没来由的又是一惊,几乎是低着头快步回房去了。
她回房没多久傅鸢便来了:“殿下请你过去。”
绪蚕光挣扎了一下,起身往外走。
傅鸢已懒得多说让她换身衣裳的话了,翻了翻白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绪蚕光跟着她走到那处熟悉的阁楼。
殿中等候着的男子一身孔雀蓝色战袍,他的高冠刚取下,正披散着发。
一旁伺候着的婢女似乎都不敢看他,正在斟酒的小侍从手抖的肉眼可见。
绪蚕光想,这人也没这么可怕吧。
“你过来。”当他一开口,声音沉中透着沙哑,绪蚕光又想:这人还是挺可怕的……
他让她坐在最近的位置,又让侍从将酒杯递给她。
那双眼依然是似笑非笑,仿佛是温柔缱绻的,又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他问她:“有没有想孤。”
她微凝着眉深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仿佛是要将他看穿。她隐约知道这人分明是对她毫无欢喜之意,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看孤作甚?刚温的酒先尝尝。”
绪蚕光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他到底有些诧异,眼神微停,而后一笑:“比起那些故作扭捏姿态的人,你要听话太多。”
她面上淡淡的笑,心想:都坐在这里了还有得选吗?若是不喝等着的怕不是被捏着下巴灌,如此,倒不如自己喝来得痛快。
不过还好是青梅酒。
但她也不免担心,她酒量低,酒品也不行,但愿不要醉,她至多还能喝两口,这种果酒三口是她的极限,若是那种正儿八经的酒她能一口就倒。
“听说你是六岁来弼县的。”
安海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绪蚕光一下清醒了,睁大眼睛看向他,就像在说:你特么竟敢查我?
当然她不敢真这么问他。
他压根不在意她的眼神,继续道:“你养母死后为何将你寄养在弼县周家?听周家的人说你养母是带着你从北边过来的,你老家是哪里?”
绪蚕光只觉身体有些冷又有些热,忽冷忽热的,她不自在的说:“不记得了,我若想起,早回去了。”
“怎么,周家对你不好?”他问,也忽然停止了玩弄酒杯的手指。
“不是不好,就是……”
绪蚕光心想: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何必要问。再说,我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来你今年十九。”
绪蚕光仔细想了想,点头。
“多大岁数还得用想的?”见她这副神情,安海王笑了笑。
“弼县一带女子出嫁十六左右,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周家没有给你安排亲事。”
她淡声答:“去年吧,原本是想阿绣和阿芷成亲后就给我安排相看,可是阿绣出了事。”
大概是聊的时间久了一点,两人也熟络起来。
“你呢,你多大了,成亲没有?”
安海王眯眸,这女子好生狡猾,若是透露一点给旁人,便想旁人也多少透露一点私事给她。
“别人这么问我,我定然介意,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呗,二十三,未娶妻未纳妾,绪姑娘对我可有兴趣?”他说着凑近了一些,黑色长发随他的动作从肩头倾泻下来,散落,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绪蚕光吓了一跳,摇着头身体略向后倒:“没兴趣,不不不,我是说殿下貌美如花风.流潇洒,我我我配不起。”
“等等……”安海王突然将手伸过来,那只手从她的眼前穿过,绕过她的脖颈,向后又向下——
直到这只手又重新回到她的视线里,她看到他的指间多了一样东西。
一张形状像叶子的白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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