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季常垂眼去看漂浮在池子里的红叶,开始对旁边的人有了更高的警惕,晃在水池子里的手指尖停了。
“看来还是小看你了,栔城以外你都有能耐。”
“我可还有很多事情,是你意想不到的,想不想多多了解我一点,我可是知无不言。”
“他怎么上的当?”
“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误入歧途?”
“失意的时候。”
“壮志未酬、人生无望、名誉受损、还被家人放弃,哪一点都够他往黑暗里走了。”裴晨在手机里找着其它视频,嘴角坏笑更明显,“你三哥去了南边以后,每天借酒浇愁,混迹各个娱乐场所,疯得不成样子,只需要有人带他去一次赌场,再去小屋里尝尝让人达到极致的爽快,就再也回不去啰——”
“你…”仲季常困惑还很小心,“除了你舅舅的家业,还兼职其它?我三哥现在欠你多少钱?”
“不多,几千万,但是也够他还了。”他对他眨眼,“而且上瘾的东西,只能让他欠的钱越来越多,不会更少。”
原来…仲振全还有仲广霖肯定知道三哥在那边出什么事了,难道没有帮他还钱,打算让他吃一记教训?人应该接回来才对,不然真的就废了。
让自己参与他们的生意,难不成打算放弃仲广源了?在仲振全的计划里,自己到底被放在哪里在用?
“他还在南边吗?”
“不在了。”
“回栔城了?”
“被你爸接回来了。”
“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忙着恋爱,无暇顾及嘛。”
“……”
“江夏他好吗?好不好使?听不听你话?”
“你弄我三哥,不要说是单单为了我,你跟仲家,怕是也有说不清楚的利益牵扯,”仲季常不想跟他多说,泡澡也泡得差不多,起身打算走人,“我不知道你的意图,但是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诶——”裴晨快速拽了他手腕,“为了你是首位,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他把那手机的另一视频点开,朝着他播放,“这个,你有没有兴趣?”
“?!”
仲季常一惊,僵在了当下,盯着视频里的内容,不甚惊恐。
眼珠子像被什么固定住,用很大的力才能往裴晨身上去看,最后落在他一脸运筹帷幄的脸上,立马抽回自己的手,质问:“你哪里来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视频里此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疯魔的大笑,仲季常目光呆滞,徐徐坐回原位,视频尾声传来一段对话:
“好奇问问,你把我当什么在玩儿呢。”
一阵爽快的笑声过后,“马桶合适不合适?人尿急了就得撒尿,憋着不好受,尿完才能爽快。”
“那我能再问问,是谁给你安排的马桶供你尿的?”
“这个嘛,无可奉告。”
仲季常脸色惨白,缓缓坐下的同时,脑子里慌忙转着齿轮:什么…这都是,不仅下药,绑了手,蒙了眼,还录了像?
他们想做什么?
手在水下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快速有一个理智的大脑,好去分析眼前这些突发的事件。
录像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裴晨手里,他拿这个视频给自己看,目的呢。
完全没有头绪,愁了眼,低垂了头,感觉自己周围的水都在沸腾,快要烫伤自己,他想要去揉揉快要炸开的脑袋,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奔溃,不能丧失理智,尤其是在跟他们相同的人面前。
裴晨…
盘子…
一分钟,就一分钟,仲季常稳了庞杂纷乱的思绪,鼓足了点力气问他:“你什么目的?”
“目的嘛…”
裴晨将一直盯着他的目光放远,回味此时观其面容后得到的爽快。
刚刚那一阵青一阵白,一脸不可思议又要强装不在乎的纠结貌,实在是精彩,悠着语调:“不知道放网上是什么效果。”
“呵…”仲季常虽是强装,但也不傻,“人没那么无聊,这种视频网上多得是,我也不是什么名人,放上去能有多大影响。”
绝对不是这个目的,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那么…发给江夏看看,你说怎么样?”
“?”仲季常掐自己大腿的手一松,抬了眼,“跟他有什么关系?”
“让他知道,他每天拥在怀里的人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苦难——你猜,他是会可怜你,更加心疼你,还是觉得你不堪,心里从此有个疙瘩?”
“不会…这两种都不会…他不是这种人。”
仲季常他不确定,不敢确定。
“你足够了解他了?”
“……”
“人心隔着那么多东西呢,要不要试试?”裴晨靠近他,声音变得更加得意,“当时听你说,已经脏得不成样,别提我有多好奇了,拿到这些视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
“你就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仲季常开始厌烦他这种势在必得的语气。
“上次不说了吗?喜欢把干净的东西弄脏,就这么一点点癖好。”他拿手指去碰他下巴,轻轻抬起,“我今天带这么大礼,不得奖励我一下吗?”
“……”
“奖励完,我就答应你,不发给江夏,成你我的秘密。”
说话间,开始吻他的下巴,伸手打了个响指,一服务员端了一瓶子酒,放木托盘里,轻轻搁水面上推给他。
裴晨继续在那脖子边闻边吻,目光一侧,伸手去拿那酒壶,呼吸在他耳边,笑说:“你说好不好?”
仲季常现在的理智只够他去想一件事。
他知道会怎么样?自己怕吗,怕他知道?会觉得脏?不会…他不会。
那,会可怜自己吗?以后的相处,时时刻刻投来怜悯的目光?
他闭眼去想象那张脸上显现出这种情绪。
就像怜悯那些注定被人摘走踩烂的花儿,像那些绕着一个圈走一辈子也出不去的虫子。然后投递过去他的怜悯,他要给它们赋予他认为的浅薄意义,自以为自己有能耐能改变别人的命运。
他讨厌,非常讨厌!
裴晨仰头喝了口酒,把酒壶里的酒往他锁骨窝处倾倒。
“真是完美,你瞧,盛着酒,像极了美人杯。”
说完将嘴凑过去喝掉那盛在里面的樱花酒,颜色和池子里的颜色相差无几,开始放肆。
顺着酒的流淌,裴晨变得贪婪,吻变成了咬。
被咬的人心里依旧在想:他胆敢怜悯我可怜我!大不了就分道扬镳,他继续过他愚蠢又单纯的人生。我还就一个人,我怕什么?又不是没了他活不了了。
他现在没有五感,只僵坐在那里,脑子纷乱:可是一日三餐、约定、枕头、还有那盆白色天竺葵、好不容易变得不冷的家…
裴晨的啃咬变成轻点,见人很听话,兴奋难掩,直接用上了他一惯的方式,往白盘子上头撒上调味料的方式。
仲季常脑子一闪:等等!这视频里的人,是牟俊锋!
一根弦从他脑子里“啪哒”断了,他感知到了疼痛,那疼痛让他将许多线索快速连接在了一起。
湖边杀人、他湿了的裤腿和鞋子、红了的眼珠子、回家后慌张进卫生间洗东西的声音。
眼珠子…因为愤怒变的?
他,他早就知道了?!
是因为我才杀的人。
可他怎么知道的,只能是裴晨给他看的。
这人到底什么目的,不可能只是简单所谓满足他自己的癖好。
他找着了我,还一定要拉着他?
仲季常低头垂目,见一颗头正忘我地沉浸在享用自己胜利的果实的狂热当中,心生不悦。
既然已经给他看了,还拿这个视频到自己面前做威胁?是想看看自己有多害怕多慌张,从而判定自己在意的东西是吗?判断准确之后,就拿来作为威胁。
那,江夏看见这视频的当下,除了那些可能会出现的想法以外,应该也是被威胁了才对,威胁他做什么事了?
杀牟俊锋?
不止是为了我,还是因为他?
裴晨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在变,不似刚才那么任人宰割,抬头去看,瞧见一双寒冰带刺似的眸子,射出一道冷光,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阴沉有力还带着威胁。
“滚开。”
裴晨撒调料的手一停,左右瞧他眼珠子半晌,呵呵笑一声:“不答应啊…”
随后将手肘往后,靠在池边的鹅暖石上头,悠闲坐在他旁边,等着自己调料还没撒够的失望散去,叹口气:“看来我还得多多努力啊。”
周围安静,出水口哗啦啦地往下继续灌着温泉水。
仲季常捧着水往身上浇,躬着背,拿手在身上洗,右手大拇指的伤已经泡得看不清伤口,泛着白,透着红。
裴晨倚靠在池水边,拿眼去瞧他的后背,翅膀骨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变化,脖颈和脊椎弯成的优美弧度,还有在肩膀一按就粉一停又白的指尖。
要不是自己定力好,加上癖好的难得,撒盐?直接摔坏也未尝不可。
心里暗叹:还是得再等等,就像一道美味的佳肴,等待时间越久,吃起来越好吃,因为饿,饿久了的人可什么都吃。
“有烟吗?”
仲季常问他。
裴晨从身后包里拿了烟,再拿打火机出来,打燃,等他凑过来点烟。
那张脸凑过来的时候,趁机扫视他脸上的容色,看不出其它情绪,只剩疲累,是思绪繁杂挣扎不过的那种疲累。
眉眼流转之间,不似以前那么对他漠然置之,看来自己在他心里,还是起了什么变化。
仲季常大口烟雾吐出去,小口烟雾又把它们吹散,来回几次,才开口:
“视频是在谁那里拿的不方便说,有几个人你也不可能轻易告诉我,可是偏偏拿这段视频给我看,是因为牟俊锋已经死了,拿出来看或者是放上网,都只是为他平添多一个花边新闻…”
夹着烟的手故意往他肩上抖烟灰接着分析:
“我猜猜,要么,其它视频里有谁跟你有着关系,要么,你拿在手里,就跟录这视频的人是一个心思。”
“什么心思?”
裴晨扫了扫他抖落到自己身上的烟灰。
“哪一天利益谈崩了,拿来威胁,最好不过。我再猜猜你怎么拿到的这些视频,除了偷窃,我想不到别的可能,不过,费力去偷的东西应该不是这个,这只是顺带的惊喜。”
“还能猜出什么?”
“按照你的野心,不止栔城,其它地方应该也有和你合作的势力。虽然我不了解你们运作方式,但是总归是,你帮我,我帮你。”
仲季常眨了眨疲倦的眼睛,好似快支撑不住:“你应该是帮什么人拿什么东西,不利于他的,或跟仲振全或是仲广霖有仇的,有利益牵扯的人。”
“猜得不错。”
裴晨对他的推理表示赞扬,眼睛眯了眯,去瞧他脖子上自己咬的痕迹,安慰自己,算是尝到了点滋味。
“具体是谁,你也不可能跟我说了,我也没兴趣。”仲季常侧头看他,又笑出不屑,朝他吐口烟,“你想搞垮仲家,呵…是你们…你们想搞垮仲家,我可以帮你们一点点。作为交换,你让你那谁或者是…你的舅舅?呵呵…随便什么人都好,跟调查牟俊锋案子的人说说,不要追太紧,如果能力够大,压下这案子更好。”
“呵呵…”裴晨仰头大笑,片刻后往他脸上凑,“还说是家奴,家贼吧。”
“随你怎么看。”
“你手里有什么?”
裴晨来了兴趣,隐隐觉得他可能知道杀牟俊锋的人是谁。
“让他们…名誉扫地的证据。人有了足够的财富,就想要名气,甚至希望自己被奉为神明,”说着嗤笑一声去看天上,“狂妄自大,名誉堆得越高,摔下来越痛,不光自己的梦破碎了,你猜他上市的公司,会不会有影响?”
“没那么容易,仲振全可是栔城名企英雄,带领人们摆脱贫困,每年为栔城捐款都达几个亿,栔城人民还为他在公园立了碑。”
“是碑嘛,就都有倒下的那一天。”
“看来这证据不小。”
“还足够多,不过在我手里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可就不一样了,”仲季常将烟头杵灭在他锁骨中间,像是故意报复,随后站起身,“是吧。”
裴晨吃了一痛,倒也不生气,偏头一笑:“谢谢你看得起我。”
“您客气。”
仲季常去衣架旁,穿了自己的浴袍,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晨依旧往后悠闲靠,去看他起身时挂着温泉水的身体构造,观其呈现出来的流畅线条,俩脚一前一后带着水滴走在木头步道上的完美脚印,待他穿上浴袍后,瞄到池子里飘浮的白毛巾。
扯出一个笑容,有点不甘,带点儿惊喜,还有下一个计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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