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一颗羞耻懊悔的心，艰难地完成了下午的拍摄，殷然一边卸妆一边和简昭发语音。
“今天林教头给我们上了一节形体课，我差点英年早逝。”简昭长舒一口气，殷然可以想象她在那边白眼翻起的样子。
林教头是出了名的女魔头，上起课来总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常常给同学们洗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拉个筋你们都受不了还成什么大事？”
殷然紧张了一天的神经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她问简昭：“我不在学校这段时间，你瘦了没？健身房还坚持去嘛？”
“去个der，俩月没去了，我的教练现在都不主动问我了，想来他也是个不到梁山就不做好汉的聪明人。”
“笑死。”殷然妆卸完了，化妆师给她贴了张面膜，转身收拾了下桌子，回酒店了。
殷然一只手捋了捋脸上的面膜，一只手去够桌子上的纸巾，精华液有些些多，流到脖子上了。
够了两下，没够到，她又不想把背从椅背上挺起来，又伸长胳膊试了一下，这回触到纸了，这纸还会说话呢：“头发长，胳膊短。”
殷然抬头，正对上文梓灏明暗不定的眼眸。
他说她胳膊短？
文梓灏忽然抿唇笑了一下，他想起昨晚她闹腾的样子，不依不饶伸手去摘他的眼镜时眼里闪烁的星星。
“你笑我？”殷然噌的一下坐起来，怒瞪文梓灏。
文梓灏挑眉，纤长的手指拨开殷然脸上的面膜，捻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道：“带你去个好吃的馆子。”
说着伸手去抓殷然的胳膊，殷然还有些讷，迟疑两秒，开口：“你等我两分钟，我去洗把脸。”
黏黏的面膜精华就这样附在脸上，对毛孔实在是很不友好。
直到上了车，殷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云城影视城虽然地处云城，但却建的偏远，离市区一百多公里，文梓灏拍戏之余还常有采访拍摄的其他工作，所以总是会开自己的车来片场。为显低调，每次进组文梓灏都只开一辆黑色入门级宝马，后座用来堆放私人物品，文梓灏坐副驾驶，小林开车。今日却不见小林，文梓灏亲自操起了方向盘。
察觉到殷然的打量，文梓灏微微偏头，见她早已乖巧地自己系好了安全带，竟莫名挂了笑脸。
“你紧张什么？怕我吃了你？”文梓灏问她。
“没。”殷然低头，不敢与文梓灏对视。
“我不信，你今天一天都不敢跟我对视。”
“好吧，一点点。”殷然朝文梓灏看过去，辩解道：“昨天那场戏我的确演的不好，可你也太凶了，把人贬得一文不值，我当然怕你了。我不但怕你，还很讨厌你发起火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恶语相加的脾气。”
殷然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喝醉了酒都干出那么混账的事情了，也不在乎多得罪他一些了。
文梓灏耸了耸肩：“你的意思是说你虽然喜欢我这个人，但却不喜欢我的脾气，是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这个人了……”一句话越到后面声音越低，她好像的确说了喜欢他，糟糕，真是丢人。
文梓灏只笑，不再逗她。
车子停在一家川菜馆旁，文梓灏先给殷然松了安全带，然后才开门下车。此时正值饭点，只有靠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位置，文梓灏拿着菜单递给殷然，一幅求表扬的表情：“影视城才开业不久，附近的餐馆好吃的不多，这家算是很正宗的川菜了，我记得好像听云和说过你喜欢吃辣，尝尝。”
殷然翻了翻，点了几个平时和简昭下馆子爱点的菜，这才想起问文梓灏：“这几个菜你有忌口嘛？或者有没有哪个不爱吃的我可以换。”
“我都可以。”把菜单递给服务生，文梓灏看向殷然，她卸了妆的脸依旧白得发光，头发被扎成一个高丸子，与昨日相比又胜似年轻了好几岁，像个刚成年的女高中生。
文梓灏终于愿意为自己前一天的行为致歉，他去前厅拿来一打啤酒，打开两听，其中一听递给殷然：“我昨天确实说话过分了些，我自罚一罐。”
殷然接过来，也往嘴边送。
文梓灏这个人，除却以往媒体们报道的那些特质，算下这两个月两人在剧组的接触，殷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毫无了解。甚至比认识之前她都要更不了解他，之前尚且可以通过网络对他的记载猜测他是一个怎样怎样的人，现在，更是连那些捕风捉影的评判也都被推翻了。
殷然眯起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
文梓灏接着说：“殷然，你对演艺圈来说，还是一个新人，演技不好很正常，这个世界上的天才本来就不多，我们都不必为自己不是天才而感到羞耻。”
殷然朝他看过去，表情呆呆的。
“我去云传挑人的时候就知道，选新人挑大梁，这部剧势必不会那么好拍，我不是有意打击你，而是在当下那种情况，所有人都对你寄予厚望，我如果不凶一点，你可能发挥不到自己最佳的水平。而且，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你的脸，你的五官，你的气质，就是我选择你来出演这部剧的理由，我会给你时间成长，等将来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唐云和’，成为收视率的保障，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希望你也不要质疑。”
殷然没想到文导能真心真意地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羞愧。
她咕噜咕噜喝下一罐啤酒，小声说：“原来是这样，那权当我错怪你了吧，我干了，你随意。”
菜上得倒是快，殷然先夹了两道尝了味道，的确是很不错，最后一道小炒黄牛牛肉上来时桌面上已经很拥挤，文梓灏移了移餐具的位置，那道菜就摆在他的右手边。
殷然拍完戏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荷叶袖，外面套了一件薄针织马甲，五月气温已经逐渐攀升，她在上菜之前挽起了袖子。
担心她伸长手臂去夹菜袖子会掉下来，文梓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用自己的筷子夹了牛肉往殷然那边送，本是想夹到她的碗里去，可一看，碗里堆了不少菜，抬头再看殷然，她的嘴巴微张，眼里很是享受，没多想，文梓灏将菜送到她的嘴边。
殷然张嘴，接下文梓灏夹过来的牛肉，咀嚼几下，笑道：“味道真不错。”
脸瞬间就红了。
“你喜欢的话，以后拍戏结束的早我就带你过来吃，剧组定的盒饭我看你都没什么胃口，别一部戏拍完人瘦脱了相。”文梓灏又开了两罐啤酒，嘴角带笑。
殷然确实是太瘦了，倒不是因为挑食，家族里基因好没一个胖子，她又不是十分喜欢吃零食，再加上传媒学院里的女孩子每天争奇斗艳，好胜心让她时不时就去健身房锻炼，自然是胖不起来的。
出于好奇，殷然撑起胳膊托着脸，小白兔一样无辜地望着文梓灏，发问：“文导，之前看过豆瓣上关于你的八卦，想来这么多年除了之前那个影后陆琳馨，你好像就没有再承认过新的恋情了，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文梓灏停住夹菜的动作，看向殷然：“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咳，”殷然有些许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问了出来：“文导，你和唐云和，没有其他不便透露的关系吧？”
文梓灏扶额，有那么一瞬间的脑短路。
文梓灏起身，殷然以为他是被这个问题冒犯到了，生了她的气，可没等她作出反应，对方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力道不轻，有一点疼，但也没有特别用力，力度把握的极好。
“你满脑子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这么久了演技一点也没有提高，我的性取向，很！正！常！不信谣不传谣，知不知道。”
殷然撇嘴：“那还不是圈子太乱，我听好多人说蒋导（知名文艺片大导演，在娱乐圈地位根深蒂固）就是很喜欢潜规则男演员，还有那个作家出身的严导，每部片的男主角都是他的男宠。”
“你这都是从什么八卦论坛上看来的，有那个时间不如多背背你的台词。”文梓灏摇头，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年纪与殷然之间相差不少，难免会有代沟。
“也是，你不是唐云和会喜欢的那种性格。”殷然嘟囔。
文梓灏抬眸，问她：“看来你和唐云和接触挺多，又是跟人家大半夜喝酒，又了解人家对另一半的要求，怎么，暗恋人家呀？”
殷然摇头，突然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怎么可能，我喜欢的是你。”
殷然脸红扑扑的，一半是喝了酒的缘故，另一半则是面对着文梓灏的缘故。
多么直接又勇敢的表白，她注意到文梓灏舔了舔唇，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痞笑，起身，身子却不动，等殷然也站起来，他自然地牵起殷然的手，往门外走。
殷然的心跳扑通扑通，脚步机械地跟着文梓灏，直到上了车，她还没有太反应过来。
迟疑地去看驾驶座上的文梓灏，他没着急系安全带，车子也没有启动。
文梓灏侧身朝殷然压过来，她起身时虽然已经吃的尽兴，可却忘了擦嘴，此时唇上沾着菜的油，文梓灏拿出纸巾去给她擦。
“谢谢。”殷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
文梓灏的唇突然压下来，和昨天那个吻不同，这次文梓灏喝了酒，满腔都是酒精的味道，也更轻柔，丝毫不着急赶时间，半晌，他的唇才离开。
徐添添微博曝出来的就是这一段视频。
徐添添原本是在附近吃饭，偶然间看到文梓灏和自己组里的女演员一起吃饭，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想着蹲一蹲，要是能拍到他酒驾的视频，也算是有东西可以写了，却没想到拍下了这个大瓜。
酒驾是真的没有，没几分钟，小林就出现在车窗外敲窗户，文梓灏给殷然系好安全带，自己下车去了后座，在一堆物品里捡出一块位置坐。
那也是殷然和小林第一次打照面。
毕竟文导的车和他的床一样——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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