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
你大概用了三个呼吸，捋清楚了自己进入了谬误的逻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曾凌驾于世界之上时，看到的那个，五条悟承担了过量的咒术师的责任的走向之下——
跟【教育引导，保护后辈们的自由意志在世界的夹缝中生长，让他们有机会选择奔赴自己期待的未来。】对立的，从不是什么势力与个体的私欲，又或者哪一种纯粹的恶意。
对五条悟来说，那些都不是问题。
绝对的实力带来的自由，那些都可以被简单，粗暴的碾碎。
可问题是，人类是社会性生物，绝对的自由，亦等同于论外。
天平另一端摆着，所有看官都想过的，更加聪慧的选择：【一己之力承担毁灭秩序，重塑秩序，平衡所有人的期待，以最强者的姿态面对一部分人的无法理解，和另一部分人的恐惧，哪怕时代结束，也要遗留下乃至三代人出生都未必迭代得尽的仇恨与质疑。】
我没有掌控欲。——他说。
五条悟的判断标准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不重要。
是的，这个答案并不重要。
如果说真善美的教条尚且能在科技，脑力，体能，总有一方出路的普通人的世界粉饰太平，可残忍的咒术界以生得术式，天与咒缚这些“生来”限定的东西，清晰的划分了所有人的位阶——努力有用，可有些人就是可以很轻松的达成另一些人奋斗一生的尽头。
抛开额外的天赋，光是“看见”，就是最冷酷的门槛了。
在这样清晰的区分下，有些人想被保护，有些人想要保护，有些人持有力量只想独善其身，有些人心怀天下又可能力有不足。
五条悟只是……尊重了所有人的“都对”。
他惨吗？客观现实上，咳，还是惨的。
996，007，唯一干活的特级，被人颐指气使，好好的五条家主不当，上赶着给各路派系当牛做马。
再度思即至此……你意识到，你没法复现先前的那种愤怒了，甚至还有一丝丝想笑。
个人的情感就是那么不讲道理，你把五条悟刨除在外了，所以你理解那是一种奉献——可如果，那只是他想做的事呢？
他向外兼容的情感，无所谓回报。
love and peace无法承担变革的沉重，五条悟清楚，可粗暴的打破已经成型的制度，身边正值青春的少年人们就容易在混乱中走入极端，他尊重所有人的生存惯性，所以只是尽可能的给他们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
反正都在能力范围内，反正他无所谓传统意义上的评价。
神明也好，怪物也罢，他有对自己的自知。
他人性坚定的部分，从少年到青年，一路上不算坦途，却能在走过之后淡然回望，他曾看到过太多的崩溃与死亡，那些情感袭来时，他承担着，感受着，最终在他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他选择成为一个护道者。
一个清楚的知晓，大部分时间自己都在一厢情愿的护道者。
他宽宏的不干涉任何人的选择，只向内提炼自己，而在自己的情感中，有能力做想做的事，惨吗？
于此，你再没话说。
“嗨——？”
虽然你的思维已经十分迅敏了（三个呼吸），但很明显六眼能看出你刚刚进行了一个相当完整的思考。
五条悟应声，等你开口。
你看着死线在掌心流动，有些开悟似的调整着措辞。
“把我从你的庇护区，放出来吧。”
他看着你，思考的时间远超于刚刚的你，眼中的苍蓝流动。
“唔。”你听见他费解的思索。
你半倚半靠在屋宅缘侧摆着的矮桌上。
他用那双甚至可以用晶莹来形容的眼睛盯着你看了好一会，略显迟疑的开口。
“嗯……你准备去砍谁啊？”
你眨眨眼。
试图解析。
“啊？”
＊
五条悟的表情很认真，你也充分的体会到他没有任何正在搞怪的要素。
“因为我问了一嘴情报来源，你说你是转生的，然后就追着我打，”五条悟晃了晃手里你刚才使用的凶器，继续道：“但你貌似是因为不同世界线里我的待遇问题才生气，我提出一种可能之后，你就好像想通了什么，现在又说让我把你从庇护区放出去。”
“可从小到大你都在藏着你这双眼睛诶。”
他又凑近了三分，伸手按上你的眉峰，你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带动起来的空气正在流动，好在你们已经形影不离很久了，这种社交距离完全无法动摇你。
五条悟很感兴趣的盯着你，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准备去砍谁呀？大反派吗？”
“……”你笑的很突然，露出一个恶劣的表情：“假如我要砍的是个好人呢？”
他盯着你的眼睛观赏，他似乎总是很喜欢你开眼后的黑洞。
“无差别吗？”
“那倒不会。”你一噎。
“那你有你的理由吧。”他说。
他信任你的稳定，认可你的判断，尊重你的“都对”。
好暖和……你有些茫然的按了下胸口。
“悟，抱歉。”
你正色，你觉得你需要给五条悟一个道歉。
这次没有等他一来一回的交互，你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移情给我带来了优越感。”
他宽宏的点点头，面上挂着一个大人有大量的表情。
你在认真反思：“悟，你人性的坚定与对待大多数物欲时相对无所谓的态度，让我在经历了实际上与你的相处后，未能颠覆过去的我心中‘五条悟是尽可能善良的正派角色’的这一印象。”
他的表情：所以？
“所以，这让我一度以为，假设一开始我便展露一切的话。”你指指眼睛：“你会阻拦，我在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后，可能会执行的一些不那么符合正派的行为。”
“正论？”五条悟忍不住插话，至少这部分不能在误解中吧！
“比如，上个月要你见的那个女孩。”你摇摇头，举例说明：“你听说不见长老们就不会扶持那个濒临破产的小族的那个女孩。”
五条悟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一回事，家族安排，他嫌无聊，那天还是你跟他一起去见的——长老派系没什么异议，甚至很乐见其成，他看不上的话，你看上了也行，反正只是撞运气的安排。
对方是辅助派系的咒术家族，家传术式名为天平，效果还挺厉害的，大概就是把自己放在天平的一端，给另一个咒术师强行回状态，强度在辅助业内中上游了，破产原因是家传术式凋零。
要是能像禅院家那种，没有家传十影，有个变种投射的术式都还好说，可两代人一起努力，生了一窝能够构成“家族”规模的人口数，不是普通人，就是空有咒力而无术式的，仅有的两个持有术式的孩子，男性的那个在成年的当天死于诅咒师的刺杀……这不需要怀疑，就是人为，可到了这种时候，是哪一个有竞争属性的家族做的重要吗？当务之急是先保住另一个啊……还有男丁的时候各种奢盼能尽早找到一个肯入赘的战斗系咒术师辅佐，独立家族与依附家族说出去到底是两个阶层。
不肯放下虚假繁荣的后果就是这样了。
女性，辅助术式，说是病急乱投医也好，说是赌一手触底反弹也罢，做好了家族依附的决定，能想到找御三家并不稀奇，真能找上五条家，说不上是人脉广，还是咒术界太小了。
长老派系没有必然促成什么的想法，但觊觎六眼的血脉同样是封建的野心。
说的很好听，很会哄人，没有威胁，甚至还说了“扶持并没有什么收益，但万一少爷喜欢呢？”这种话，意思大概是，他们本来打算公事公办，顾及到一种可能才特事特办，如果见了就算五条悟做好人好事。
那是……你都能看出来的漂亮话。
那个家族虽然凋零，普通人世界的产业加上大批量有咒力无术式的窗系人才，只是给一个小女孩提供一定的保护，没有收益？这话说的不亏心吗。
五条悟记得自己没有揭穿对方，为难一个传话的仆从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见见的话。
后来那个女孩被保护在哪一个分家了你不知道，反正你们完成了“见过”的约定，比你俩还大上一岁半的姑娘不知所措的跟着你俩玩了一下午的三人麻将。
被你俩贴了一脸的纸条。
“哦，怎么了嘛？”
“我会揭穿欸。”你公式化的笑起来：“虽然他们已经把事情做的很漂亮了，但我不想给他们这样的惯性和认知，假如我是五条悟的话，那种言论，我会在传话的当天揭穿他们的贪婪的。”
五条悟一愣。
他大概知道五条清一在说什么了。
君子欺之以方，五条悟这人在行动上，貌似是比五条悟本人想的要善良宽容，任何没有明显损害的行为，能抬手放过去的都放过去了。
“我知道夹在中间的传话人很难做，我知道失去御三家的援助可能会给一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我知道揭穿贪婪的人性会让一部分人恼羞成怒带来混乱——他们或许无辜，可如果能清除那些指向我的隐形胁迫，我并不介意他们为我的决定而付出代价。”
五条悟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不甚明显的点了点头。
“了解。”
“我讨厌麻烦，我觉得跟你对上是最麻烦的——无论是从主观情感还是能力上。”
你看见他有一个“不愧是我”的表情，也许是在思考的原因，只是转瞬又回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思索。
“我掩藏自己，本身只是为了规避麻烦，我没什么布局百步的爱好，原定如果破局的重点在我的锋刃，那一击必杀之前，最简单就是情报泄露的越少越好。”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可如果我抛开那些已经不可信的优越，英雄或反派，主角还是魔王，他们都还在等待复苏的时期，虽然忘的差不多了——”
你像方才他抚摸你眉峰一般抬手抚向他同样的位置。
“但大事件前后我大概还来得及做些什么的——你就算不站在我这边，也不反对我的，对吧？”
你在说到大事件时，另一手单手在半空打了一个引号，表强调。
“清一。”五条悟思考结束，唤了你一声，抬眼，表情认真：“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正派也好，反派也好，或许我是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善良，但我同样不觉得你的决定有什么问题。”
“如果你是错的，我们等出问题那天再去解决问题吧。”
——那天的谈话终结在，家族拍卖行派人告知你，他们在各大黑市联络后，发现万里锁在天与暴君手里。
你转生这个话题，在整个对话过程中，只起到一个“引出话题”的作用。
*
时间回到现在。
夜蛾正道皱了皱眉：“所以，他没有质疑你的身份？”
你笑：“说什么呢？我的灵魂可是五条清一啊，你就是上术式的审判，我也会是这个答案。”
夜蛾正道：……
你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试图猜测他猜测的有关归属感的部分。
你想到的是，有一天你突然想起把限定条件定为凝视灵魂的时，镜子里完全契合这幅身体轮廓排布的死线。
这章好卡呀，除了继续写清一的三观，就是：↓
我不喜欢有人说老师在做无效改革，所以用了大篇幅去讲个人理解，总怕没有写清楚，删删改改的。
以及写“五条悟惨与否”的部分，更是卡的要命，生怕没有说明白。
大白话解释一下：↓
客观事实，惨的，仔细分析能哭一顿的那种，谁家能当权利阶级的最强个体，996上工，还被人嘴不干活啊；五条悟视角，虽然辛苦但还算乐在其中。
笔者同样喜欢美强惨，但不喜欢一些同人里故意给美强惨卖惨——他们的角色弧光在付出与不对等的回报，可如果刻意卖惨就会出现，你一开始的付出便是有对代价的索求，笔者不喜欢这种阐述方式。
正文总结：夹带私货跟贴贴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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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五条悟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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