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晨风愣了愣：“怎么说？”
叶琤终于想明白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快速道：“如果他们真是总司派来的，在抹消老秦的记忆之后就没必要带走他了，应该把他扔在原地等我们找到才对，可是当我赶到撞见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立刻就跑，而是要带走老秦！所以，老秦是同时被总司和另外一拨人盯上了！”
那些人会是谁？难不成是别的异能者组织的人？
执天联盟目前虽然是规模最大、影响最广、也是存在时间最久的异能者组织，但也并不是没有其他组织存在，只不过与联盟相比，这些组织大多不成气候，成员实力不过尔尔。
但其中有部分组织却令联盟头痛不已，究其原因，是因为里面的成员大多自命不凡，以为拥有了异能便能证明自身高人一等，行事嚣张出格，利用异能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给联盟和普通人造成了不少麻烦，一直都是联盟的重点打击对象。
莫晨风指尖轻敲扶手，想到的比他更多：“小秦被他们带走之前就已经失忆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时间卡得那么紧，这应该不是巧合，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也许就弄巧成拙了。”
叶琤又想到了别的：“等等，所以北州分部那事……我抓到的那只新异型是被总司的人带走的？”
莫晨风道：“对。”
“果然被耍了。”
叶琤咬咬牙，却半点都没有猜中事情经过的喜悦，内心只有一片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当时就觉得赵处长有点问题，原来真是他在里应外合，配合总司的人演这么一出戏。”
“这事你也不能外传。”莫晨风淡淡道，“既然你动过我的电脑，那你肯定知道赵老和总司那边是什么关系，这事也是司长的意思，我现在跟你说这么多已经违规了，你不能再告诉其他人——暗示也不行。”
叶琤摊手道：“大哥，你当其他人是傻的吗？要我说，这事从一开始就不该闹这么大，现在可好，我们几个副部都知道改造异型的存在了，当时赵处长要是随便糊弄我一下，都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你说总司到底图什么？”
莫晨风同样也在思索。他没有回答，只道：“他大概有他的想法……你这个月好好休息，别的事就别管了，分部的事我会看着的。还有。”
叶琤：“什么？”
“林屿送来的东西，你打开看过了？”
“是啊。”
莫晨风无奈道：“那是给我的！你好歹尊重一下你大哥我的**权吧？”
叶琤冷哼道：“就因为是林屿寄给你的才要打开来看看，鬼知道他会不会往里面放点什么异型尸|体之类的玩意儿？”
“……”
离开莫晨风的办公室，叶琤在走廊上碰见来交接公文的吴纵。他在总司的事闹得挺大，吴纵显然也知道了，但他早就对叶琤做出的一切不按常理出牌的事习以为常，打了个招呼：“叶哥。”
叶琤摆摆手，道：“我被停职了，这个月的公务你都交给大哥处理。”
吴纵应下，又道：“东朝分部的秦副……叶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情况怎么样？”
“睡了一觉，但是醒过来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感觉整个人怪怪的，跟得了抑郁症似的。”
叶琤蹙眉：“我去看看。”
医疗室安宁静谧，落针可闻，秦闻谦靠在床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夕阳，表情文艺又忧伤——至少在叶琤看来是这样的。
叶琤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外观察片刻，发现秦闻谦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自闭状态：纹丝不动，神色空茫，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像个没有生机的人偶娃娃。
看起来似乎是被强行抹消记忆的后遗症。
叶琤曲起指节，敲敲观察窗。这声音足够传到秦闻谦耳朵里，但他却充耳不闻，宛如一尊雕塑。叶琤干脆推门进去，试探道：“老秦？”
秦闻谦缓慢眨眼；须臾后才转头，神情漠然。
叶琤轻咳一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秦闻谦凉凉道：“记得。”
果然不对劲！
要是平时问出这种智障问题，按照叶琤对他的了解，早就反呛回来了。但此刻秦闻谦态度冷漠疏离，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叶琤在床头椅子上坐下，促狭地笑道：“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彻底变成哑巴公主了。”
秦闻谦沉默，对叶琤的玩笑话不置一词。
叶琤自讨没趣，于是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有。”
“你多说两个字会死啊？”
秦闻谦果然多说了两个字：“没有感觉。”
叶琤这次倒是没有嘲他，而是沉吟道：“你这种状态，我之前也经历过。”
他靠在椅背上，眺望窗外残阳，回忆道：“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没有跟你说过吧？不过我也不太记得了，都是大哥告诉我的，在我母亲去世之后，我有一段时间……就像你说的，没有感觉，跟行尸走肉一样，好像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
秦闻谦瞟他一眼。
“大哥说，我这种状态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还是有一回他带我去海洋馆，回来之后我才恢复正常。之后我就很喜欢去海洋馆，一直觉得那里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我安定下来，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说着，叶琤伸了个懒腰，戏谑道，“怎么样啊秦闻谦小朋友，明天我带你去海洋馆玩？”
秦闻谦大概觉得他非常幼稚，不语。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叶琤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坏笑道，“秦闻谦小朋友，需要我背你吗，还是来个公主抱？”
秦闻谦啪地打掉他伸过来的手。
翌日，长洲城海洋馆。
叶琤来此地可谓驾轻就熟，对这里的海洋生物也是如数家珍，信口拈来。秦闻谦只在旁边静静听着，毫无表示。两人行经玻璃穹顶的隧道，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在上方缓缓游弋，日光穿透水面，波纹状的光斑灵动鲜活，涟漪层层如月影潋滟，当真好似置身于深邃大海之下。
今天是工作日，海洋馆里游人不多，都是一些中老年人。一路行来，不少老太太都被两人出众的气质相貌所吸引，不住地上下端量，甚至已经有两三个上来询问婚配情况，热情洋溢得让人难以招架。
若是之前，秦闻谦遇到这种事都会面红耳赤地摇头，但现在只是眼神淡淡，连话也不想搭；而叶琤素来是对这种事嗤之以鼻的，摆手摇头快步走开已经很娴熟了，要不是看在老人家年事已高的份上，他一定会不假辞色地反嘲回去。
在叶琤拒绝了第四个热爱做媒的老太太后，秦闻谦揉揉脑袋，突兀道：“老叶，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嗯？”叶琤反应过来，“你恢复了？”
秦闻谦长出一口气，道：“之前……情绪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叶琤摸摸下颌，放下心来：“我说来海洋馆有奇效吧，这不，你恢复得还挺快。”
秦闻谦终于笑了笑，用力拍拍叶琤肩膀，道：“谢了兄弟。”
“客气。”
秦闻谦道：“不过，刚才那么多老太太上来给你介绍对象，你怎么就都给拒了？”
“嘁。”叶琤道，“我忙都忙死了，哪有空谈恋爱？”
“某位名人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还是有的。”
“得了吧，就我们这工作，有今天没明天的，还是别去耽误人家小姑娘了。”
秦闻谦道：“我看你就是嫌麻烦。”
“那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有个人能近距离在一起，工作恋爱两不误，我很乐意啊。”
秦闻谦啧啧两声道：“你们南越分部女生最少了，想谈也不容易。不如你换个思路，把格局打开？”
“什么？”
叶琤顿了一下才意会，笑骂道：“你被方西西荼毒了吧，这个思路和格局给你你要不要啊？”
虽然惯常以插科打诨的方式糊弄过去，但刚刚叶琤在领悟到秦闻谦的意思之后，脑子里居然立刻浮现出一个男人御水成冰的身影，登时心下一惊，差点被秦闻谦看出端倪，只能打个哈哈掩饰掉。
叶琤不禁暗想自己是不是禁欲太久，见到个好看的人就忍不住想东想西，真是罪过。叶琤在心里诚心诚意地给人道了个歉，随后听见秦闻谦在喊他：“……叶琤！回神，你手机响了。”
裤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叶琤掏出来，秦闻谦道：“这么出神，不会在想哪个男人吧。”
叶琤看清来电显示，在嘴唇上一比划，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接通电话。
通话时间不过短短十几秒，叶琤的脸色却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收起手机，道：“林屿来南越分部了，大哥叫我们现在回去。”
“……然后我就没意识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南越分部了。”
“这期间没有一点记忆？”
“……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
单面玻璃后，三人正在观察间里看着里面接受例行询问的秦闻谦，两站一坐，神色各异。其中一个男人站姿笔挺，正装穿得一丝不苟，刻板严肃，一看就是那种固执己见、墨守成规的类型，他的脸色从刚进来时就是黑的，在询问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
大约是觉得气氛太过凝重，莫晨风开口缓和道：“三个月前的行踪都对得上，失忆也是确有其事，他没有说谎。转折应该就在他剿灭那只灰咕之后。”
“但那还是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心滩。”
那严肃的男人终于说话了，语调不太客气：“我已经跟总司那边——”
他刹住话头，稍稍侧过脸。莫晨风会意，道：“叶琤已经知道了，就是他判断那两个黑衣人有问题的。”
男人颔首，继续道：“这次那两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目标是他，多半是这小子到处乱跑惹了什么事。火棘拱土的事肯定跟他有关。”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传来一声突兀的冷笑。
叶琤抱臂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模样跋扈自恣，故意挤兑道：“林部长，您有证据吗？”
虽然他说出来的话再正常不过，但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听了就让人想打他。而能让叶琤摆出这态度的，除了林屿也没谁了。林屿还没说话，莫晨风就微微蹙眉，回头横他一眼，不轻不重地斥责道：“不许没礼貌。”
林屿当然不会跟个小辈计较，他道：“你这弟弟，记仇的时间可真够久的。”
叶琤本不是记仇的人，奈何有莫晨风重伤的前车之鉴，而后秦闻谦出事，林屿却连半点关心回护都欠奉，现在有可能牵扯到更深的水了，就立刻赶来要求彻查，此举在叶琤看来无异于撇清关系、推卸责任。
于是他哼了一声，连个白眼都不屑得丢。
莫晨风叹了口气，回答叶琤的问题：“你们剿灭火棘回来之后，善后组在现场捡到了小秦的身份卡。”
一个多星期。叶琤算了算时间，不禁觉得善后组的效率真够低的：“既然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老秦，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偷走了老秦的身份卡故意栽赃陷害？”
莫晨风道：“可能性不高。善后的执天者在江心滩感知到了雷系异能波动残留。”
他顿了顿，似乎也不太想相信这种可能，但还是补充道：“在火棘拱土之前没有监测到任何异常，它原本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突然出现，本来就很古怪，我们怀疑……小秦大概做了什么，诱使火棘拱土了。”
异能残留的能量强弱还是很容易区分的，随便来个观天者都能感知出来，不存在错认的可能。身份卡、残留的雷系异能，似乎已经能确凿证明了秦闻谦曾经去过江心滩，并且还是异型作乱的罪魁祸首。这指控可相当严重。
林屿道：“这件事必须问个清楚，绝对不能姑息！”
叶琤又开始冷笑了：“就算他去过又怎么样？说不定老秦就是恰好路过，因为什么原因动用了一下能力，结果一不小心刺激了火棘。而且他都失忆了，您再审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我们已经把火棘剿灭，也没有出现伤亡事故，您在我南越分部追什么责呢？”
林屿回头用一种长辈看熊孩子的眼神扫他一眼，轻哼道：“无知。”
叶琤给他气笑了：“哟，您见多识广，您厉害。”
莫晨风微微沉了语气，道：“叶琤。”
“我这就走。”叶琤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撑着扶手站起来，拉开观察间的门，道，“不在这碍您老人家的眼。”
关门的刹那，他听见林屿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晨风，那两个黑衣人，会不会……”
叶琤停留片刻，什么也没听着，只好走到隔壁询问室门口。秦闻谦还在说些什么，叶琤从口型分辨出“灰咕”、“不记得”等零星字眼。虽然刚刚为了跟林屿斗气有意下他面子，但叶琤还是觉得不对劲。假如秦闻谦真的去过江心滩，那么他去那里做什么？为什么莫晨风和林屿都认定了他跟火棘的出现有关？
叶琤自顾自地摇摇头。也许……他们是觉得，秦闻谦跟那两个黑衣人有什么隐秘的联系。
还有总司。总司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叶琤突然想起一个人。
今日双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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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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