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潮生话头一顿。
叶琤心道：是阿瑾拿走的。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周潮生将文件盒放回原处，没有明言：“如果是这样，那我这边肯定查不到。不如，你去问问执天阁的人？”
也是个办法。叶琤道：“行。有劳你陪我跑这一趟了，执天阁那边我自己去问。”
“哼，总算说了句人话。”
周潮生脸色缓和些许，末了还是提醒道：“如果这件事是司长的意思，执天阁还不一定会说，你悠着点，别又起冲突了——他们可不会让着你。”
“呵呵，那可不一定。”
丢下一句半含炫耀般的话，叶琤驱车来到华宁街，发现执天阁大部分人都不在，只有一年轻女子和一老大爷在小街尽头的大树下对弈。
叶琤走过去，视线无意中扫过棋盘，发现两人居然在下五子棋：“……”
女子手执一卷古籍，闻声抬头，轻快地哟了一句：“方老爷子，瞧瞧这是谁？”
老大爷眯着眼端详叶琤，捋捋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道：“不认识、不知道、不太熟。”
叶琤：“……”
叶琤轻咳一声，回想着喻瑾平日说话的调调：“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女子噗地笑出声来，狂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哎呀妈呀，你是古代人吗？不会是和阁主待一起久了，被他传染了吧？”
老大爷横她一眼：“真是不敬。”
叶琤满头黑线。
等女子笑够了，她才道：“好啦好啦，不逗你玩啦。我叫苏清露，代号素辉；这位老爷子叫方宵，代号星虚——是星辰的星哦。找我们什么事？”
叶琤打过招呼，正色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检验处的人员资料。”
“二十年前？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可不知道，我是八年前才加入执天阁的。”苏清露摊摊手，看向方宵，问道，“老爷子知不知道？”
方宵睁开半阖的双目，叹道：“叶副部长，有些事，阁主不想让你得知，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最终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你身处其中，自然看不穿阁主的良苦用心。”
叶琤早有准备：“但是现在情况很严峻，我们一天不把焚天的人全部揪出来，这隐患就存在一天，到时候遭殃的是联盟、是众多执天者，甚至可能还有无辜的普通人。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些实验人员和焚天的关系，那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还真是执着啊。你就是凭这股执着劲儿追到阁主的吧。”苏清露挑起大拇指，“如果是我，这就告诉他咯。”
方宵见叶琤不肯放弃，于是道：“你做好得知真相后，可能受到伤害的准备了？”
叶琤郑重道：“是的。”
“唉，罢了罢了。”
方宵挥手在棋盘上抹过，一沓文件凭空出现：“这些就是全部了。阁主数月前便已命执天阁查出这些人的资料，在看过后却让我们按兵不动。唉，说实话，我也曾困惑阁主为何做此选择；但现在看到你，我就明白了。”
叶琤不解。但方宵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了，只摆摆手道：“你要怎么做，就由你自己决定吧。当然，一切后果，也得由你自己承担。”
叶琤拿走文件，真心实意道：“谢谢。等事情解决，我一定登门道谢。”
苏清露呲牙道：“噫，免了免了，折寿呀。阁主就算了，怎么连你也来这套……噢对了，你先别急着走，我打个电话，叫人来帮你。”
一刻钟后，一辆平衡车载着个少年，由远及近，最后在三人面前停下：“咋了姐？咦，怎么你也在！”
叶琤挑挑眉：“是你啊鬼火少年。”
来人正是苏何朗。他炸毛道：“什么鬼火，你别跟我提鬼这个字啊，你再说我就要闹了！”
苏何朗突然想到什么，说完又把嘴巴闭得死紧，诡异地上下打量叶琤一番，与初次见他时的目光截然不同了。
叶琤几乎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演武大会召开的第一天在小楼门口目睹了自己亲喻瑾的场面，给少年人纯洁小心灵的冲击太大，一时间还接受不了呗。
叶琤懒得理会苏何朗那点小心思，问道：“你们是姐弟？”
苏清露点点头：“嗯，是啊。这家伙黑客技术一流，你拿去用吧。”
显然，姐弟俩关系很好。苏何朗跺脚，不满道：“姐，什么叫拿去用啊，我又不是个东西——啊呸，我不是，拿来用的东西——哎呀！”
苏清露无视了他：“我弟可以帮你抓人，手机定位那些人的位置绝对没问题；我只会催眠术啦，倒是可以帮你审人。”
“那就帮大忙了。”
叶琤不胜感激，拉着苏何朗返回总司。一路上，苏何朗都在碎碎念：“我可算是知道，上回你到底为什么找我要那段视频了，敢情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觊觎喻先生了，我怎么就没早看出来你的狼子野心呢？”
叶琤怜悯地摸摸他的脑袋：“孩儿啊，不怪你，毕竟年纪小。”
苏何朗腾地起身离他三米远，大喊道：“我不管，这是工伤，你要给我买游戏里的绝版道具——！”
“买买买，买十个。”
苏何朗的效率极高，就在叶琤将人员资料拿到手、又给他的游戏账号充值了十个648后，短短两小时，他就已经把这些人员的亲属都找出来了：“就这么多了，这些都可能是焚天的成员。”
总司技术部内，两人坐在众多电脑与大屏幕前，仰首观察红色的定位点。苏何朗还把附近监控都调了出来，叶琤一一对照：“这些人都是当年死去的实验人员的家属，多半全都是焚天的高层管事。”
苏何朗道：“都是些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嘛——哎呀妈呀我去，他们怎么那么有钱！”
“嗯？”
“我刚刚查了他们的银行流水，每个人经手的资金都数额巨大，暂时不知道他们的钱从哪儿来的。”苏何朗嘀咕道，“这么诡异，居然没引起银行方面的注意？”
“焚天经营地下产业多年，赚的都是些沾了血的钱。”
叶琤想起什么：“是不是都跟海外的银行账户有联系？”
“咦，你怎么知道？”
“我们的技术组也查到过他们，但是只追查到是海外账户，再往后就查不下去了，没找到源头。”
叶琤突发奇想：“对了，你能黑掉国外的银行系统吗？”
“呃——”
苏何朗拉长了音：“你当防火墙是摆设吗！不过我可以问问别人。如果只是要银行流水的话，没必要非得黑掉某个系统什么的，那样太麻烦了，而且费时费力。”
说罢，苏何朗抱着笔记本开始哒哒敲字。片刻后，他抬头道：“这些人的海外关联账户和流水是可以搞到手，不过需要时间，大概三四天吧。”
“我只需要账户所属人的信息，只要知道这个，你这边肯定能够把对方挖出来。”
叶琤若有所思：“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那么，这些人里面一定会有焚天的首领。”
“嗯……就算是这样，需要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叶琤思忖片刻：“那你这边先查，我去找周潮生抓人。”
周潮生听闻有了线索，立马组织人手前去搜捕，果然抓到不少焚天的管事，只有一小部分在其他焚天成员的掩护下逃离。
这些人大多住在居民区，执天者不好把事情闹大引人注目，在瞧见有人注意到动静后，果断放弃追击，迅速撤离了。
果然如叶琤所料，这些管事都是普通人，被抓到后统统一言不发，誓要以沉默对抗到底。但联盟规章在此，这些人即便什么都不说，打也打不得，周潮生估计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老油条，气得他差点掀桌子。
叶琤倒是有过好几次和焚天成员直接对话的经历了，对他们的沉默尚在意料之中，满腹同情地对周潮生道：“莫生气啊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周潮生恶狠狠地瞪他：“少在这幸灾乐祸，有本事你来审！”
叶琤当场拒绝道：“免了，我还是找外援比较靠谱。”
他驱车去了华宁街，找到苏清露，告知她具体情况，请她出手相助。苏清露爽快应下，两人正想一道返回总司，叶琤便接到了莫晨风的电话：“大哥？”
莫晨风没多说什么，只道：“你自己过来一趟。”
“噢，好。”
叶琤收起手机，抱歉道：“可能是阿瑾出关了，我得去看看。总司那边审人的事，就麻烦你了。”
苏清露一听他对喻瑾的称呼，露出暧昧的笑容：“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毕竟你要照顾阁主，还是你更麻烦呀。”
叶琤总感觉她在暗示些什么，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摆摆手走进喻瑾住的小楼，无视了苏清露“要照顾好阁主呀”的呼喊。
叶琤反手将寒风关在门外。小楼里静谧无声，喻瑾的房门半掩着，他绕过玉屏风，轻轻推开门，唤道：“阿瑾？”
喻瑾、莫晨风和路亦舟都在，三人闻声看来。
叶琤见喻瑾盖着被子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以为他闭关时出了什么事，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阿瑾，你没事吧，闭关还顺利吗？”
喻瑾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很顺利，和我们预想中一样。”
叶琤这才放下心来。由于这场面让喻瑾有种刚生完孩子的既视感，于是叶琤调侃的话脱口而出：“男孩女孩？”
喻瑾：“……”
莫晨风：“……”
路亦舟：“……咳。”
莫晨风梆地敲一下叶琤的脑袋：“你胡说八道什么！”
叶琤吐吐舌头，暗搓搓地往喻瑾肚子上瞄了好几眼。
莫晨风拿他没办法，只好尽量转移注意：“是和我们预想的一样。但问题就在这里。”
叶琤竖起耳朵。莫晨风续道：“虽然突破了，但暂时失去了所有灵能。”
路亦舟补充道：“大概两天左右才能完全恢复。”
听完，叶琤忧心道：“那，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喻瑾摇摇头：“别担心，只是暂时失去灵能和异能而已。”
“怎么可能不担心……”
路亦舟道：“执天阁会保护阁主的。”
莫晨风放心不少：“既然如此，我得回去了。分部那边不能没人主持大局。”
“哎等等，重霄璧不找了吗？”叶琤问道，“我刚刚还抓到不少焚天的管事，拜托苏清露去审他们了，也许能问出线索。”
喻瑾看看叶琤：“无事。只要他们没找到最后一枚重霄璧，便无法解除缚灵阵。”
四人商讨片刻，叶琤又与莫晨风交接了些事务，见喻瑾面容疲惫，于是莫晨风和路亦舟很快告退离去，只留下叶琤一人作陪。
天色灰暗下来，给凛冽的冬季蒙上一层阴霾。叶琤终于找准机会兑现承诺，下厨给喻瑾做了一顿饭，端到床边：“看，你爱吃的龙井虾仁。”
饭菜清香四溢，都是些清淡可口的菜品。叶琤夹起虾仁，一只手拿着布巾虚托在下方，作势要喂；喻瑾连忙偏过头：“我自己来就行。”
叶琤道：“你就不能让我体会一下投喂的乐趣吗？”
喻瑾被他的坚持打败，无奈地张嘴接了第一口。不过投喂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等喻瑾反应过来，他已经吃饱了。
即便屋内保持恒温恒湿，但等叶琤喂完喻瑾，饭菜已经凉了大半。以往叶琤都会撇撇嘴嫌弃一番，现在倒是毫不在意，连碗筷也不换，直接将餐盘里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喻瑾屡次想要提醒，最后却微红了耳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琤知他脸皮薄，这一提醒，又得被调笑一番，索性视而不见。
吃饱喝足后，两人说了会儿话，很快喻瑾便生出倦意。他才打了个呵欠，叶琤立刻道：“困了？休息吧，今晚我陪你一起。”
喻瑾微微点头。
叶琤注意到，往日喻瑾的精神不会如此不济，许是因为突然间灵能尽失、变回普通人的状态，令他罕见地精力下降，流露疲态。
叶琤轻手轻脚地将窗帘拉严实，熄灯上床，在喻瑾脸颊边亲了一下，小声道：“晚安阿瑾，做个好梦。”
喻瑾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枕在叶琤胳膊上。
少顷，叶琤耳畔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稍有一点动静便扰了喻瑾好眠。他听着恋人的心跳和呼吸，眼皮子也逐渐沉重，很快便同样陷入梦乡。
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等叶琤再抓住些许意识之际，大脑告诉他，他仍旧身处梦境。
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一个早已被他抛之脑后的场景再次于梦中出现：那把眼熟的冰刀捅穿了他心口，沉闷得令人窒息。
叶琤这次没选择抬手触碰冰刀，而是尽力仰起脸，果然看见了喻瑾的面容。
刀，接着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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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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