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明夏回复完,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周遭的安静,以及近在咫尺的人影让她内心忐忑。
她忽觉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这种加速,并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而是别的某种情绪。
什么情绪呢?她也说不明白。
“以后和我说话,不要总低头。”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
在公司里,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眼睛说话的人,很常见。
贝明夏强迫自己抬眼,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如此的近。
近到,刚一对上,她便觉得自己好像要陷进去。
盛寒看着她,“明天宴会上不要给我丢脸。”
贝明夏心里发着虚,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就算心里再不想丢脸,但实力不够很难保证。
“我……我尽量。”
盛寒:“仅仅只是尽量?”
贝明夏知道,面前的男人不喜欢听这种回答,但她也不想夸大自己,弱弱解释,“盛总,我的情况您也知道,我出身普通,刚毕业不久,从未参加过类似宴会,所以我不敢给您保证。我能做到的就是少说多观察,尽量避免一些可能会让您丢脸的事。”
闻言,盛寒脸上表情并未发生太大变化。
他既然选择把她留在身边,自是不担心她能力,他可不喜欢到处闯祸丢脸的蠢货。
他不过是不想那么快离开。
盛寒命令,“下楼,给我煮碗面。”
贝明夏:“哦,好。”
那个笔挺的身影转身,贝明夏低头看了眼自己,见身上衣着没什么问题后跟上。
等某人在沙发上坐下,贝明夏问,“盛总,您想吃什么面?”
“牛肉面,按照你上次做得口味做。”
贝明夏往厨房走去,当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牛肉时,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震动。
她把牛肉放进水池,擦干手后从口袋摸出手机。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醒,贝明夏蹙眉。
她想直接挂断,手指碰到屏幕时又顿住。
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她拿着手机来到靠墙角落,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下,她把手机放在耳边。
略带玩味的男声在她耳畔缓缓响起,“明天就是宴会,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些更重要的信息。”
贝明夏眼角余光处往客厅里的人影看去,压低声音,“明天晚上我也会去。”
电话里的男声语调扬了几分,明显透着惊喜,“你也去?亲爱的,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
贝明夏犹豫片刻,还是再次开口,“宴席上,我是女伴的身份。”
电话那头沉默。
但这种沉默,却比刚才的声音还要震耳。
贝明夏冲着沥水篮里的牛肉,牛肉血水已经都被洗掉。
“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再聊。”
说完这句她挂了电话,手机重新放入上衣口袋后,她关水龙头。
不知道许延泽明天会在宴席上用什么戏码接近盛总,未免意外发生,她还是得问清楚比较好。
许延泽胃口会越来越大吗?难道她要一直被许延泽这样威胁?
想到陈浩,贝明夏胸腔聚集一股怒火,要不是那个狗男人,她姐姐也不会抑郁自杀。
砧板上的牛肉,像是发泄口,她用力剁着。
剁肉声音大得像是凶案现场,自是惹来盛寒目光。
盛寒侧目,往厨房看去。
他所认识的贝明夏,外表柔弱,内心倔强,在他面前大部分时候总是低眉顺眼。
不就是吩咐她煮个面而已,这么大怨气?
习惯对人发号施令的盛寒,看到她这般不仅丝毫不生气,反而心里莫名有点高兴。
会在他面前耍小脾气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盛寒起身,缓缓踱步到她身后,他脚步声很轻,贝明夏剁完牛肉后打开抽油烟机,“轰轰”的机器声盖过脚步声。
贝明夏转身去拿面时,才发现时身后离自己不到两米,心跳骤快。
贝明夏回想起自己刚才和许延泽的电话,不免有些心虚。
这里没有监控,他刚才坐得有那么远,她想,他应该不会听到她说话才是。
贝明夏开口,“盛总,我面刚放进去,还要等几分钟。”
锅里冒出来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
盛寒看着面前略显朦胧的脸,眼神不经意间变得柔和,说话语气倒是依旧生冷,“我让你煮面,没让你拆厨房。”
贝明夏这才意识到她是自己刚才剁肉的动静太大。
她心虚解释,“牛肉有点不太好切,我顺便练练臂力。”
盛寒挑眉,“练臂力?”
贝明夏:“面快好了。”
她借口转身。
盛寒没有离开,他侧身,背靠着门边。
锅里的牛肉面香气扑鼻,油烟机发出的机器声,虽嘈杂却充满烟火气。
他看着在灶台忙碌的贝明夏,脑海里浮现一些久远的画面。
那个时候,母亲还在。
毕业后,他便一个人住。住习惯了,也就习惯。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习惯下去,可贝明夏住进来后,他心境却发生变化。
偌大的房子,一个人住,还是冷清了些。
贝明夏站在灶台边煮面时,明显感觉到盛寒站在她身后。
虽到现在她已经习惯和盛寒相处,但被盯着看还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盛总……是不是在怀疑她什么,所以盯梢?
锅里沸水翻腾,面条上浮。
贝明夏用筷子搅动着面条,锅里蒸腾着的热气不断上涌美,感觉到疼时她赶紧移开手。
面条应该是好了。
她熄火,拿碗装面。
盛好面,她端着面碗往餐厅走。
没走两步,刚才接完电话她随手放进口袋的手机从口袋里滑出。
眼看手机就要落在地上时,她立即下意识腾出一只手去拿手机,可是手中端着的面碗不仅重,碗也烫,她赶紧转身把汤碗放在灶台。
很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放好的面碗,手指承受不了重力和烫,装着刚从锅里盛出来的滚烫牛肉面摔在地上。
瓷器碰撞,在空气中发出清脆声响。
贝明夏心里慌乱极了,她顾不上手指被烫,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再给您煮一碗。”
盛寒居高临下凝视着她,脸色铁青。
他冷冷道,“你不是挺会煮面的吗,怎么一个碗都端不稳。”
贝明夏不敢回嘴,她也悔极了。
还是太心虚,生怕掉出来的手机被盛寒发现什么。
盛寒见她低头不说话,心头涌出一股无名火。
他大步来到贝明夏面前,不由分说拽过她的手来到洗手池边,用冷水去冲她被烫红的手指。
贝明夏像个木偶,被他带到水池边冲水。
虽知晓他霸道,但此刻面对他的霸道,贝明夏除了感觉别扭外,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眼角余光静静看着身边人影,明明那么冷峻的人,可她此刻为什么会感觉到一丝温暖呢。
凉水冲了被烫的手指约莫两分钟后,盛寒并未松手,而是继续拽着她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他去餐桌边的储物柜里拿了一个药箱,从里面拿出药膏递到她面前,命令,“自己擦。”
贝明夏接过药膏,手被凉水冲洗的很及时,被烫得地方目前没有起泡,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那块皮肤颜色有点深。
她挤出药膏,往烫伤地方擦去。
原本闯祸的忐忑心态,此刻莫名安定下来。
到底是跟在他身边有一段时间,她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因为她打碎面碗而生气。
擦完药膏,她拧开瓶盖,轻轻放在面前茶几上。
她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坐姿拘谨,眼角余光处则偷偷去看面前人影。
她坐着,他站着,她不敢乱瞟,只能扫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盛寒目光落在她手上,她皮肤白皙,被烫得地方很是显眼。
怎么能那么笨?平时工作上不是挺机敏的?
盛寒冷言,“不想煮面,也没必要耍这种拙劣的伎俩。”
贝明夏:“???”
难道盛总以为她是因为大晚上被叫起来煮面,所以不满摔碗?
他可是一个月给她十万块买衣服的衣食父母,别说半夜煮面,就是半夜让她打飞的去巴黎买肉包她也屁颠颠上路。
员工怎么能让老板察觉到消极怠工,这种误会要不得。
贝明夏弱弱解释,“盛总,我没有不想给您煮面的意思,我很愿意给您煮面,煮面又不是多难得活,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刚才真是不小心摔得,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快掉出来,我没过脑子的想去拿手机结果碗也没拿好。您先坐,我现在就再去给您煮。”
她解释的有条有理,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
盛寒瞧着她,幽深的眸底明明灭灭。
换做别人给他闹这么一出,他不说生气,以他的脾气,怕是不想再让这种连面碗都端不好的蠢货继续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果不是真蠢而是装蠢摔碗,更是可恶,想用这种方法吸引他注意。
但面对她摔碗,他竟生不起半点气,不仅不生气,甚至看到她手指烫伤,内心涌出前所未有的怜惜感。
对,是怜惜。
这种怜惜,对他来说是那样陌生,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以及女人,产生如此情感。
他自幼早熟,性子理智冷静到可以说冷酷无情。
这些年,除了母亲的离世让他有明显情感波动外,别的任何事情,他都能极好控制情绪。
在他看来,情绪被轻易操控是一件很愚蠢很脆弱的表现,他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如此愚蠢和不堪一击。
除了生死,在他看来都是小事。
可他发现在贝明夏面前,他的情绪不再如过去那般是一条平行线,而是有了波动,并且,这个波动越来越大。
不就是烫伤手指吗,多大点事,也值得他去怜惜和着急?
贝明夏说完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音,她抬眼,对上一双宛若大海星辰的眸子。
很奇怪,这双眼睛不似过去那般深不见底的寒冷和幽暗,而是隐约闪烁着点点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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