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明夏扶着张雨晴上车,看到靠在她肩上睡着的张雨晴,心情这才放松下来。
危险消除,紧绷的神经不再,身上被砸的地方痛感瞬间放大。
她轻咬嘴唇,想忍一忍,但还是没忍住发出两声轻哼。
她眼睛看向前方,夜色下,车窗外的黑色车身一头沉默的野兽,正如坐在车里的主人。
忽然,她脑子一个激灵,神色变得凝重不少。
她工作……还能保得住吗?
车身缓缓前行,她拿出手机打开和姐姐的聊天窗口,编辑了一堆话,点发送时又顿住,删除。
最后发送的只有四个字。
姐,睡了吗。
发完消息,她捧着手机看了好一会,直到车停,也没有等到姐姐的回复。
她眼神暗了暗。
贝明夏下车后,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成功送不省人事的张雨晴回房。
刚安顿好张雨晴,上司周燕敲门。
看到一身狼狈贝明夏,平时在公司一向好脾气的周燕不仅脸色铁青,还对贝明夏一顿骂,“你是来出差的,不是来享受旅游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贝明夏自知理亏,垂下头听着。
周燕发完火后,语气这才稍显正常,“袁秘书刚才和我大概说了一下你的事,要你换件衣服后去605找他。”
贝明夏心下一紧。
她有准备自己会被秋后算账,工作不保,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贝明夏:“好的,我换完衣服就过去。”
周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如果还想继续在公司待下去,最好想想待会见了盛总怎么说。”
还想继续在公司待下去。
她还有机会吗?
贝明夏想了想,问,“燕姐,我今天做的事确实惹盛总生气,我没有什么职场经验,能不能请燕姐教教我待会见了盛总怎么说。”
周燕恨铁不成钢,“现在知道问我了?你晚上出门前,我怎么和你说的?
贝明夏沉默。
周燕微叹口气,“要说你胆子还真是大,我在公司这么久,也没见过敢和盛总叫板的员工。”
贝明夏弱弱解释,“燕姐,我……我没有和盛总叫板,我只是请盛总帮忙去救张雨晴。”
周燕:“我听袁秘说,你为了让盛总去救张雨晴,都和盛总打赌注,你这还不算和盛总叫板,那怎么样才叫?”
贝明夏心虚。
周燕摆摆手,“现在和你争论这个没意义,我只能告诉你,以我对盛总的了解,你和他叫板,惹他生气这是肯定的。但你还没有触到盛总的底线,如果他真想开除你,直接一句话让你走人,不会特地浪费时间去见你。你要想挽回工作,道歉认错都没有什么意义,你只能想想自己身上还有哪些能继续留在公司,对盛总有用的价值。”
价值?
她一个最基层的员工,对盛总来说就算有价值,也微不足道。
她真能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价值而留下来?
周燕似看出贝明夏心中所想,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敢和盛总叫板。”
贝明夏:“……”
周燕上下打量着她,颇意味深长的眼神,“据我了解,盛总棋艺了得,就是专业选手,怕也不是他对手。你敢和盛总叫板,说明你勇气可嘉,你下棋赢盛总,说明你临危不惧。既然你没有触到盛总最厌恶的点,今天你冒犯得罪他的事,或许看在你这些优点上重新给你一次机会。”
贝明夏乱七八糟的心情,在听到周燕这番话后安定不少。
她真心感激道,“燕姐,我知道了,谢谢燕姐指导。”
周燕长叹一声,“这是个教训,如果你以后还想继续留在盛天集团,一定不能再像今天一样鲁莽。盛总,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脾气。”
贝明夏连连点头,“我会的。”
周燕说完离开后,贝明夏从箱子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换。
看到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她嘴角却微微上扬。
这一次,她成功了。
盛寒和她住的不在同一楼层,坐电梯还是给袁益打电话刷卡。
一进电梯,贝明夏对袁益再次道谢,“袁秘书,今天真的特别感谢你。”
袁益:“我也没做什么,你要感谢,也是感谢盛总。”
贝明夏没说话。
袁益:“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贝明夏心想,她能随便问吗?
贝明夏:“袁秘书,盛总叫我去是不是想秋后算账?”
袁益轻笑一声,“叫你问,你还真敢问。虽然盛总没对我说找你干什么,但以我对盛总的了解,应该不是。想要对你秋后算账,直接和我说一声让你卷铺盖就是。”
贝明夏还想问什么,电梯门开。
袁益腿长,她加快脚步跟上。
不用看贝明夏便知晓盛寒房间,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保镖。
有外人在,贝明夏也不好再多问。
袁益带贝明夏来到房间门口,他有节奏的敲了两下房门后,直接开门。
穿过约莫一米五宽的短过道后,视野逐渐开阔。
光滑大理石地面反着光,大大的落地窗旁,放着一组黑色真皮沙发。
一身浅灰色休闲装的盛寒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放着电脑,直到脚步声消失,他才从认真专注的工作状态中搁下鼠标。
袁益站在茶几前,毕恭毕敬的道,“盛总,贝明夏来了。”
盛寒目光轻飘飘落在贝明夏身上,“坐。”
贝明夏犹豫。
袁益用手给她指了指盛寒旁边的单人位沙发,“你坐这。”
贝明夏这才拘谨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和盛寒面对面坐着,也是第一次用平视的角度去看他。
对她来说,很新奇的视角,但她却并不敢真的和他对视。
盛寒背靠着沙发,姿势比之前稍显随意和慵懒。
贝明夏坐下后,袁益悄无声息的离开客厅区域,在门口候着。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人。
片刻的安静,贝明夏心跳如鼓。
盛寒不咸不淡的语气,“在酒吧的气势呢。”
贝明夏立即道歉,“盛总,酒吧的事是我给您添麻烦,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
盛寒看着她,柔和明亮的灯光下,肌肤莹白如玉几乎看不到毛孔,鼻尖小巧,眼睛如小狗狗一般透着无辜感。
多看几眼,竟觉得顺眼了许多。
盛寒:“京大毕业?”
贝明夏点头,“是。”
盛寒:“学理科?”
贝明夏:“是。”
盛寒:“既然是理科,怎么想来做助理。”
贝明夏:“专业和就业不对口这是很普遍的现象,对于我这种毕业就需要自己打工赚钱的人来说,能找到一个既能养活自己,又有发展前途的工作,我很满意。”
盛寒薄唇微勾,看她的眼神带有几分探究,“你知不知道你说谎心虚的时候,眼珠会不自觉的赚两下。”
贝明夏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抓紧衣角,缓解紧张。
盛寒:“手放松。”
贝明夏顿觉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她自认还算聪明,可在盛寒面前,她只觉像是在照X光,连身上哪根骨头是弯是直都知道。
盛寒:“给你两分钟时间,两分钟后,如果我没有听到一个更合理的结实,明天给你买张机票回家。”
贝明夏大脑先是短路,随即飞速转动。
她在分析利弊。
假话,他一眼看穿。
要告诉他真相吗?
对,燕姐说过,盛总最讨厌的是女人想办法勾搭他,只要被他发现存着这方面心思,必定会被辞退。
她若是撒谎,不仅会被他拆穿,还容易被误会对他有企图。
盛寒慢悠悠喝了口茶,“还剩二十秒。”
贝明夏手心已经捏出汗,她立即道,“我之所以来公司,是想帮姐姐惩罚渣男,让她走出阴影,恢复正常生活。”
盛寒眉眼微挑,“惩罚渣男?”
贝明夏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语气,“企划部的陈浩。”
盛寒:“袁益,你过来。”
袁益大步走到盛寒面前,“盛总。”
盛寒:“她刚才说的陈浩,什么情况。”
袁益头微低,“盛总,陈浩是企划部副经理,已婚,有个上幼儿园的女儿。”
盛寒再次把目光投向贝明夏,“你继续说。”
贝明夏声音变得微微黯哑,“我姐是个小网红,因为工作和陈浩认识,我姐并不知道他有家室,不仅被他骗了感情,他还把一些私密视频放在网上。这件事对我姐影响很大,她不仅精神受到打击,工作前途也受到重创。”
说着说着,她眼睛红了。
盛寒凝眉,吩咐袁益,“给她拿点纸。”
袁益神色间难掩讶异,盛总竟然耐着性子听她说这么多?
盛寒等贝明夏把眼泪擦干,冷冷道,“你是想接近陈浩所以才来的盛天?”
贝明夏:“是的,我想找到他非法传播色|情视频的证据,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阻止他继续害人。”
盛寒双腿交叠,审犯人一样的语气,“所以你来盛天,脑子里想的不是工作,而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贝明夏:“不是,工作时间我全身心投入,不曾因为这些而影响工作。”
盛寒似笑非笑,“不曾?”
尽管没有抬头,贝明夏还是能从他微扬的语气中捕捉到一些信息。
三分玩味,三分漫不经心,剩下的,则是警告。
她……还有机会。
贝明夏鼓起勇气去和他对视,“盛总,人总有七情六欲,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需要睡觉,需要放松,需要学习,需要处理自己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我个人觉得,我在工作期间矜矜业业完成自己的工作,没有出错,没有迟到早退违反公司规章制度,自认问心无愧。”
一旁的袁益听到贝明夏说这些,心提到嗓子眼。
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盛总说话。
在公司,盛总就是所有人的王,底下人在他面前只能俯首称臣。
果然如袁益所料,盛寒脸上笑意收住,随之取代的是如被冰片覆盖的脸。
周身气压骤降。
贝明夏神经也跟着紧绷,她内心说不害怕是假的。
虽然救张雨晴她不后悔,但她好不容易来到盛天,这是她最容易接近陈浩,帮姐姐走出阴影的机会,她不能丢掉。
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要想办法牢牢抓住。
盛寒眼神犹若利剑般锐利的看着贝明夏,身上每一个细胞都透着唯我独尊的霸道,他每个字的语调都很沉,“你在给我讲道理?”
贝明夏豁出去了,“没有,我只是觉得盛总输不起。”
袁益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这姑娘,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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