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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篱畔望秋风

这几天的院子里,总是听道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和秋日的鸟鸣声此起彼伏。

在国公府这些年从未有过这种氛围,要么是景林和侍卫们在院子里喊打喊杀,要么就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窸窣声。

沈青鱼这些日子一直在专注修养,感觉伤势恢复了不少,就是右手被野狼咬过的伤口还是会疼的使不上力气。

雪芝会隔几天来给她送药,检查伤口,经过雪芝的调理,她的伤势好了许多,她逐渐了解了雪芝和姐姐的一些过往。

雪芝家的医馆开在京城,由她父亲和弟弟打理,她是个善良的姑娘,经常来村里帮这里的人医治,收取便宜的诊金。她常说京城吵闹,喜欢呼吸林间乡野的新鲜空气,便在附近租了个院子,每次来都会在这住上几日,和姐姐是在这里相识的,是姐姐唯一的朋友。

姐姐的夫君崔文怀,如她所想,的确是个中规中矩的教书先生,这些天他偶尔从学堂回来看她一眼,几乎不会在家中留宿。

婆婆和嫂子会进来帮她打扫房间,但也不会在屋里逗留太久,偶尔不耐烦的态度,觉得她快好了,甚至怀疑她是在装病,倒是期间餐餐没落下,鸡鸭鱼肉也是偶尔有的,却少不了些抱怨。

真儿时常去房间陪她说话,她会问起一些关于姐姐的事情,真儿虽小,但十分聪慧,难怪姐姐生前如此牵挂这个女儿。

她走出房门,透过院子的围栏,想看看这里的环境,周围是起起伏伏的村落,挨着左邻右舍,路上有些叫卖的商贩经过,不远秋雾弥漫的山川背景下,是田园和河流。院子虽大,稍有些破旧,看似有些年没有修葺,却也整洁干净,井然有序。

她侧了侧头,感到背后有双眼睛正盯着她,不禁警觉起来,只见一个女子端着水盆,朝着她的方向泼了过来,常年习武的经验让她灵敏的躲了过去,而那女子却脚下一滑,猝不及防险些摔倒,沈青鱼快速移动过来,拽住了那女子的胳膊。

女子面容淡雅,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从脸上涂的脂粉能看出,是有费了些心思打理自己,她杏眼圆瞪,惊讶地看着沈青鱼,眼看着自己的诡计没得逞,生气的甩开她的手。

沈青鱼很是不解,这时雪芝听到屋外的声音,迅速整理好药箱,从房间走出来,望着刚刚那个女子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又是云珠,你这个妹妹还是这么骄纵,你这伤刚好,不关心就罢了,还要在这搞恶作剧,也真是是被她娘惯坏了。”

原来刚刚的那个是崔家的妹妹,生病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来看望过自己,甚至刚一见面就要用水泼她,这关系实在恶劣。若不是自己会些功夫,能躲过那盆水,换做是姐姐,肯定被泼的一身冰凉。

沈青鱼觉得姐姐当初和自己说她过的很好,无非就是怕她担心,不知道姐姐这些年在这崔家受了多少委屈,这一家人真是可恶。

待雪芝走后,她准备找刚刚那个侄女云珠理论一番,误打误撞的走到了哥嫂的厢房,在门外听到云珠在和大嫂抱怨着:“那个沈青漪哪里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啊,这力气比牛还大,她抓的我疼死了,大嫂,你看我的胳膊,都被她抓红了。”

“哎呀,让你没事少招惹她!她这刚好起来,再折腾病了,这家里的事都得咱们几人操持,这段日子简直要累死了。”大嫂一遍哄着云珠,一边刺绣。

云珠继续念叨:“可我实在是看她不顺眼,父亲生前就总是夸她,什么好事都给她,把大哥和二哥都比下去了,要不说,这女人心思多的很!”

沈青鱼听到这,激起一股怒火,看来她们没事也是经常在姐姐背后嚼舌根,她一巴掌打开了房门,屋内的两个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大嫂有些惊讶,却依然理直气壮的盘问着沈青鱼。

沈青鱼嘲讽道:“你们真是会搬弄是非,明明是她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结果害自己险些摔了,我救了她反成了我的不是?怎么?就这么嫉妒我?”沈青鱼挑着眉,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大嫂惊讶中有些慌乱,身旁的年轻女子也一脸惊慌失措。

“完了完了,一定是伤了脑子!”大嫂小声念道。

姐姐的婆婆在门外面听了许久,便冲了进来,气急败坏的对着沈青鱼一顿指责。

“你是中了什么邪?现在说话这么硬气,要不是看在我家文怀的面子,你早就滚出崔家了,现在回来了就好好的相夫教子,不要没事搞什么幺蛾子!”

沈青鱼握紧了拳头,她从未对老弱妇孺动过手,但是眼前这几个人着实令她怒火中烧,倘若是陌生人,她最多视而不见,但是她们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冲着姐姐沈青漪,这令她更加愤怒。

她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结果还是没忍住,一个巴掌拍在支撑房梁的柱子上,只见从屋顶掉下来两个悬挂的竹筐,竹筐里的食物散落了一地,有熏肉、点心还有一些蜜饯。

此时沈青鱼对面的三个人女人尴尬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食物,婆婆瞪大了眼,盯着大嫂,三个人面面相觑。

婆婆回过神,指着大嫂骂道:“好啊!你个贪吃婆,我就说最近家里的账总是对不上,一问就说这个涨价了那个涨价了,合着背着我们一家人在这吃独食!你怎么好意思?”

又看了眼云珠,“死丫头,你也知道她藏了这些是不是?”

云珠边摇头一边摆手道。“没有,没有!”

婆婆说着便操起门外的扫帚,追着大嫂和云珠满屋跑。

沈青鱼一脸懵,眼前这几个刚刚还在欺负她的人,此刻变得异常滑稽。本来今天想要出口气,却以这种闹剧形式收场,想到未来的日子还要在这过下去,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捡起地上一包糕点,打开尝了一口,满足的点点头,准备走出去。

“你别走,拿来!”身后的婆婆停下了追打的动作,示意沈青鱼将手里食物还给她。

“要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她们俩背着你藏了食物?照理说,你当谢我!”说完,沈青鱼吃着糕点扬长而去。

婆婆叉着腰,在后面骂骂咧咧:“咦?这大病初愈,怎么骨头还变硬气了……”

沈青鱼走到院子里,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有些冲动,一点都不像之前性情温婉的姐姐,这样下去,很容易被拆穿,下次还是要注意些,尽可能的尝试去顺从。

这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在门外招呼完几个车夫,便进了院子,深蓝色粗布衣服洗的有些发白,一副外出劳务归来的样子。

看到沈青鱼,笑盈盈的问候道:“弟妹终于能下地了,太好了,还是多休息,少吹风!”

沈青鱼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的中年男子就是崔家的大儿子崔文伍,雪芝和婆婆都提到过,是大哥救了自己。

大哥边说着话,边把一个推车推向院子的角落,一边忙活着一边继续说道:“老天有眼,要不是那天刚好下暴雨,把我们常走的路冲塌了,不得已便绕了条远路,否则都碰不到你,全家人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你。”

沈青鱼走到大哥面前行了个礼:“多谢大哥相救。”

大哥挥了挥手:“弟妹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等明天送完货,我从河边渔夫那给你弄条鱼回来,让你嫂子炖了,给你补补!”

这时大哥手里的推车被地上的一处坑洼卡住,推了半天推不出来,沈青鱼上去帮忙,顺利的把车推了出来。

大哥看着她一愣,沈青鱼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一点都不像久病初愈的人,她尴尬地活动下胳膊。

“雪芝的医术好,我最近恢复的特别快!”

“那就好!那就好!”大哥说完便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厢房走去。

“夫君!”不远处的厢房传来大嫂的声音,比往日的语气娇嗔了许多。

“娘刚刚又发脾气了……”

沈青鱼没想到姐姐的大哥大嫂还挺恩爱的,大哥崔文伍是个很顾家的男人,曾经也是商贾家的大公子,如今家道中落,家里买了些田产,丰收季节,他会将收获的粮食和当季蔬菜送货到京城贩卖给那里的商贩,也会帮那边的商户运送些零散的货物。

大哥那日走的山路,就是会路过她埋葬姐姐的地方,他似乎没有看到姐姐的墓碑,对此只字未提。

此时,真儿在院子里玩耍,她跑过来抱住沈青鱼:“娘亲,你去哪里了?陪真儿玩竹蜻蜓好不好。”

沈青鱼拿出刚刚的点心,递给真儿,真儿很开心的吃起来,抬头问道:“今日是过节了么?每年只有过节,娘亲才会给真儿买这家店铺的点心。”

沈青鱼道:“这是舅母那边带出来的,真儿喜欢吗?那明天带你去买。”

真儿开心的跳起来:“真的吗?不是过节,也能吃到吗?”

“这有何不可?”

可沈青鱼从国公府出来时,没带上一点钱财,她知道这家里是大嫂管账的,便折返回去,想找大嫂要钱。

大嫂刚刚跟婆婆吵了一架,正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管我要钱?要不是你,今天我……”大嫂微胖丰腴的身材被气的直喘。

“再说哪有钱,自你失踪到现在,家里的事几天都没人做,都是我和你大哥忙前忙后!”沈青鱼听着她唠叨,没有反驳,毕竟自己这段日子白吃白喝,确实没有任何贡献。

“这样,明天你跟我下地干活,等把菜卖掉,再把你那份分给你。”

沈青鱼答应了大嫂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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