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便上前一步,对茶老头说道:
“茶老前辈,晚辈倒有一计。这些霉掉的茶叶虽然是不能入口,上面的香气却并未消散。不如将这些茶叶清理后,再用熏香法处理,制成一味香料。此法不仅能去除茶叶的霉气,还能增添别样的香味,若能再制作成香囊,必能吸引茶客的眼球,亦可驱蚊防虫,功效更佳。”
茶老头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沉吟片刻,脸上逐渐露出笑意,连连点头道:
“此法妙极!如此一来,不仅能将这批茶叶救回来,反而能将其身价倍增。想不到,老朽竟因这雨水多生的愁绪,而得了这样一个好法子!”
见茶老头心情大好,斐然和桃枝心中皆是一喜,连忙趁机提出请求:
“茶老前辈,既然这件烦心事已经解决了,不知您能否带我们前往野熊山伏虎寨?晚辈此行乃是救人心切,还望老前辈成全。”
茶老头捋须而笑,赞许道:
“你们倒是聪明伶俐。当真是后生可畏啊!既然如此,老朽便带你们走上一遭。”
“这是迷津阵。”
赵秉清气喘吁吁地用往下淌血的手撑着膝盖,环顾着四周无边的白雾,开口道。
又看了看身后,刚刚还危机四起的伏虎寨早已消失不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却突然感到两侧手臂都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伤口如同被灼烧一般,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下,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绷中颤抖。
——刚刚虽然侥幸逃出,但他的两边手臂都被山匪伤及。
沈容端的神色已经由刚刚的颓然、空洞转为了纯粹的冷淡。
比赵秉清第一次见到她时,更加冷的神情。
看了一眼手臂鲜血淋漓的赵秉清,她没有什么反应。
她的大腿明明也还在往下淌血,可是她却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只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根本没有理睬自己的伤口的意思。
赵秉清在地上缓了片刻,见她如此,叹了口气。
刚刚沈容端那声撕心裂肺的“为什么”,犹萦绕耳畔。
……她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很大的打击吧。
思绪飘忽之间,他脑中忽然浮现了沈容端躺在床上,默然淌泪的画面。
怎么偏偏自己总会碰到她狼狈的时刻呢?
上一次,她给自己下了虫蛊。
这一次,不会直接要他性命吧?
赵秉清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有的没有分散着注意力,一边咬着牙,忍痛从自己衣角撕下了几块布帛,递给她一块:
“快把你的腿包扎一下吧,一直在流血。”
沈容端的目光落在赵秉清递过来的布帛上,那沾着零星他的鲜血的布料随着他手臂的颤抖微微晃动,仿佛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狐狸眼依旧黢黑,甚至比平日里更黑,仿佛任何光都会被吞没其中。
她愣愣地看着赵秉清那双不断往下滴血的手,神色中透出几分复杂。
赵秉清看着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痛楚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沈容端,像什么呢?
——像一只刚被人类伤害了的、充满警戒的小狐狸。
愣了片刻,沈容端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布帛。那布帛上的血迹未干,微微湿润,带着他体温的余热。
她低下头,慢慢地坐了下来,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大腿。
血液在她指间淌下,她却毫不在意,仿佛不会感到疼痛一般迅速地用布帛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赵秉清将布帛递给沈容端后,赶紧开始给自己包扎。
然而,他的两侧手臂都负了伤,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努力用一只手拉紧布帛,另一只手却几乎使不上力。
无奈之下,他只能低下头,用牙齿咬住布帛的一端,勉强将它固定在伤口上。
等沈容端包扎完毕,抬眼看了一眼赵秉清,只见他仍在吃力地固定布帛,额头上满是冷汗。
沈容端刚想上前帮他绑好布帛,眼前白雾茫茫,却突然想起了那日做的关于姐姐、母亲和父亲的梦。
一下,又想起了刚刚那个明明受过自己的恩情,却在危难关头,妄想踩着自己活下去的蠢女人。
顿时神色一冷,重新站起身,摆出一副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的姿态,继续环顾四周。
赵秉清见沈容端无意帮他,心里凉了几分,但也只能默默忍受着疼痛,继续用尽全力给自己包扎。
——昨夜在河滩为了掩护自己,而主动暴露的那个沈容端,和现在这个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满不在乎的沈容端,是同一个人吗?
仿佛是感受到了赵秉清心中的幽怨和埋怨,沈容端一番搜寻无果后,转身看着他:
“你刚刚说,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赵秉清刚费劲地缠好最后一处伤口,原本心中就觉得委屈。
见沈容端只顾着出去,神色不由得又冷了几分,觉得自己替她挡的这许多刀十分不值。
不由得不忿地开口呛声道:
“你刚刚为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留我一个人在那被他们砍,不帮忙还手?现在怎么又好了?”
沈容端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赵秉清一眼,不愿再同他多费口舌,直接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要径直往前走去。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赵秉清的神色陡然一变,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寒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扑上前,将沈容端一把压倒在地。
下一秒,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擦着赵秉清的背飞速掠过,发出令人胆寒的破空声。
沈容端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压倒在地,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赵秉清的身体紧紧压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胸膛因为激烈的动作而剧烈起伏,热度透过两人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体内的每一分力量与紧绷。
他的呼吸逐渐加重,带着急促喘息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和颈侧,仿佛火焰一般,灼烧着她的肌肤。
忽然,赵秉清不小心压到了沈容端腿上的伤处,剧烈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闷哼。
那声哼叫夹杂着起伏的喘息,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隐忍的痛楚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耳畔被放大的沈容端的轻喘,柔软而脆弱,如同一道电流穿过赵秉清的身体,烫得几乎要燃烧了他的皮肤,使他不由自主地一僵,身体反而意外贴得更紧了些,几乎能感受到她每一丝的颤动。
沈容端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胸腔里的空气仿佛都被他挤压得所剩无几。
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和紧张。
赵秉清的心跳骤然加速,耳朵也烫得如同被火炙过一般,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脑子也乱成一锅粥,只想赶紧起身。
然而,当年他为剿灭伏虎寨,曾潜心研读迷津阵法,尤其是雾霭关,耗费了他不少心思。
如今,二人身处的正是这雾霭关。
此关四周雾气弥漫,似云似烟,遮蔽了所有视线,仿若置身于无尽的白茫之中。
整个区域按照八卦方位布置,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向各自对应特定的区域,暗藏着致命的机关。
行于其中,一旦踏错步伐,便会触发机关,乱箭如雨,顷刻间便可取人性命。
而且,雾霭关的凶险不仅在于此。
八卦的生克变化极为复杂,关内箭阵一旦触发,就更加难以逃离。比如,若行人于第一轮箭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稍有起身,便会再度触发第二轮箭雨。
箭矢循着八卦的生死变化,错综复杂,难以避让,稍有不慎,便可致命。
故而,贸然行动者,常常命丧此阵。唯有深谙阵法之人,方能在这重重杀机中寻得一线生机。
因此,此时还不能起身,还要等待第二轮箭雨。
只是,第一轮和第二轮究竟隔了多久呢?
该死,时隔多年,他竟然忘了。
沈容端被赵秉清这样死死压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哪怕她对男女之事没有丝毫兴趣,此时也不禁觉得十分怪异。
然而,见赵秉清带她躲过了第一发机关,她又觉得他应当是真的了解这个阵法。
于是,见他没起身,她也就顺从地被他压在身下,不敢轻举妄动,以防再生变数。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依旧一片寂静,似乎危险已经远离。
于是沈容端便用手撑住赵秉清的肩膀,好挪到他旁边躺着。
然而,下一秒,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
赵秉清的神色一凛,几乎是本能地将她的双手按在地上,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的脸贴近她的脸庞,两人的鼻尖几乎触碰,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
“别动。”
下一秒,看着沈容端的眼,他的脸上又闪过一分赧然。
努力别开眼神,耳朵上的热度几乎可以融化冰雪。
心如擂鼓,但并不是因为背上飞掠而过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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