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婧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图书馆。
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她恍恍惚惚地坐了起来，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对角桌子，时曜正坐在她的斜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暮光从窗外照进，斜斜地照在他身上，好像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的轮廓。
“时曜！”
凌婧宜的眼睛一下湿了，叫声也划破了图书馆静谧的氛围。
时曜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下站起，跑过去用力抱住了他。
“哇！” 图书馆的其他人发出阵阵惊呼，有些男生吹着口哨起哄，一些女生偷偷举起手机拍照，原本安静的地方顿时喧嚣闹腾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时曜的声音惊讶中夹杂着愤怒。
见凌婧宜没有反应，他直接伸手将她推开。
凌婧宜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抬头愣愣地看着时曜，又茫然地扭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四周的同学都在围观他们，但无一不是露出看好戏的模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幸灾乐祸。
时曜似乎有些尴尬，他冷着脸直接站了起来。他快速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你……你在生我气？我只是，只是有点激动……”她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麻烦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凌婧宜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时曜。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收拾完书本，背上书包往外走了。
“时曜，怎么了？”一个女生从一排排书架中走了出来，她抬手把耳边的长发捋到耳后，乌黑的头发衬得皮肤更显白皙。她好像还似有若无地回过头，瞥了凌婧宜一眼。
“没事。”时曜声音冷冷的，快步走出了图书馆。女生也很自然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同离开，只剩凌婧宜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凌婧宜！你发个烧难道连脑子都烧坏了？”肩膀突然被用力地拽了一下，凌婧宜吃痛回过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老苗……？”
苗依依，这个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但她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了。
苗依依把凌婧宜拉到一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你也退烧了，那你在发什么疯？”
“发疯？”凌婧宜啼笑皆非，真要说疯，那也是时曜吧！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时曜，喜欢到整个人都扑上去啦？”苗依依边说边夸张地模仿着凌婧宜的动作。
“时曜就是我男朋友啊……虽然我最近跟他提了分手……”
苗依依愣愣地看着凌婧宜几秒钟，接着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后来发现是图书馆，才拼命捂嘴憋笑。“我的天，凌姐，你可真是个人才。你该不是小说看多了，在幻想自己跟时曜上演什么虐心虐肺的爱情故事，然后梦境和现实傻傻分不清楚了吧？”
凌婧宜这才回想起自己到底在图书馆做了些什么。她忽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梦境现实，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不不，现在才是现实！”苗依依捧着凌婧宜的脸，逼她看着自己，“首先你是单身狗，时曜不可能是你男朋友。其次他要是真有女朋友，那也肯定是姜渝。”
姜渝……难道是刚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生吗？但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不不，他女朋友是我……难道他这段时间就是出轨了那个姜渝吗？”
苗依依闻言，差点又憋不住笑。她捂着嘴巴，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这家伙演得还挺真，说实话你该去话剧社的。如果我不认识你，我都要相信时曜真的辜负你了。”
“你不信就算了。”凌婧宜也有些恼了，但她不太舒服，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她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大家都纷纷低下头，假装在写作业。
她缓缓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面前放着一本有些卷边的英语练习册，好像是她的没错，看起来依然是感觉熟悉又陌生。
她翻到第一页，发现上面除了写着自己的名字，同时还写着“高二六班”。
等等，高二……六班？
江城三中，高二六班凌婧宜……
她觉得不太对劲，但一旦用力去想发生了什么，又觉得头痛欲裂，痛苦万分。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止是她，时曜，老苗……周围的一切怎么都这么奇怪？
凌婧宜注意到苗依依穿着高中校服，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服装，一时陷入了沉默。
“老苗，我们现在在江城三中念书吗？”
苗依依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接受了眼前人病到失心疯的设定，凌婧宜再说出些什么，她也不觉得太意外了。
“当然！老子可是费了老大劲才考进来的！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外面突然响起下课铃，苗依依松了口气，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看向凌婧宜，“好了，放学了，你赶紧回家休息休息，好好捋清楚梦境和现实吧！”
凌婧宜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跟着她一起收拾书包，走出了图书馆。
走的时候，她还能隐约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似乎还在悄悄打量着自己。
两人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夕阳残存的暖意照在身上，配合温柔的微风，让人感受到了几分温暖和惬意。
“老苗，我前阵子是不是生病了？”
“对啊，发高烧，得了很严重的流感呢！”苗依依说着说着，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懂了，经历过那样的重病，一定是让你明白了人生不能留遗憾，要勇敢追爱，否则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对吧？”
遗憾，追爱，死……
凌婧宜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些话好像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大病初愈的自己，脑海里好像有一片漆黑的深海，而苗依依的话就像是投进深海里的一束光，窥探出潜藏在海底里的一部分秘密。
她跟时曜的日常片段，一些甜蜜的时刻，好像深深地封存在了脑海的某一处，是那样的真切，不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但她若要用力回想，就会感觉脑袋一阵阵钝痛。
“老凌，你没事吧？”看着凌婧宜晕乎乎，步履都有些轻浮，苗依依终于开始担心了。她赶紧拉着凌婧宜，在校道旁的花坛边坐下，“好啦，我不笑你了，你别吓我！”
凌婧宜摇了摇头，垂眸看着地面，坐下之后倒是感觉舒服了些。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地面添了一片黑影。她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凌婧宜，苗依依，我找了你们好久了！”
凌婧宜的同桌刘楠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看向凌婧宜，“章主任找你。”
凌婧宜和苗依依对望了一眼，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才过了多久？这事怎么就传到章程那里了？”苗依依的眼里露出慌张和恐惧的神色。
“没关系，老苗。你先回去吧。”凌婧宜朝她笑笑。
“那好吧……祝你好运。”苗依依的眼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无奈。
凌婧宜凭借记忆，慢慢走上了五楼。这里是高二所在的楼层，楼梯向左走，走到尽头就是年级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旁边有个公告栏，上面贴着高二一班学生姜渝的照片，公示她是学校新一任的学生会主席。
她走到教师办公室前，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教导主任章程一脸严肃地坐在里面，另一边站着一个很眼熟的男人，凌婧宜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自己高二的班主任邓枫。
而姜渝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空位上，似乎在低着头写卷子。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看了凌婧宜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凌婧宜是吧？”章程扫了她一眼，然后又托了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你今天在图书馆怎么回事？”
“我……”凌婧宜想起之前苗依依的吐槽，临时组织了一下语言，现编了一个理由，“我比较爱看小说，前阵子又病得昏昏沉沉的，幻想和现实都分不清了，所以就……”
“胡闹！”章程生气地一拍桌子，吓得她整个人都抖了抖，“你编出这样的故事，你说谁会信？”
姜渝停下手里的笔，默不作声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虽然记忆仍旧很混乱，但结合苗依依的话以及时曜的反应，还有图书馆同学们的喧哗，凌婧宜还是试图在这个让她感觉有些陌生的世界里拼凑出正确的答案，“章主任，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看其他同学，我平时跟时曜完全没有交集，互相也不认识，我……我就是入戏太深了。”
说着说着，她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这话她虽然可以骗骗章程，但她却骗不了自己。见到时曜的那一刻，心里的喜悦确实是真的。
哪怕现在，他似乎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章主任，凌婧宜大病初愈，迷迷糊糊搞不清楚也有可能的。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你看要不这就算了吧？”邓枫用力拍了拍凌婧宜的肩膀，然后朝章程笑道。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很恶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章程抱着手臂，想了半天，“听说你之前病得很厉害，你把爸妈叫过来，我跟他们好好谈谈，让他们多注意注意你的病。不然你下次再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这种事怎么办？”
凌婧宜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别啊主任，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凌婧宜对邓枫投向求救的目光，邓枫面露难色，一副为难的样子。
突然，门口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凌婧宜转过头一看，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时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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